第八十一章 出兵
初夏時節(jié),在率眾遷到了夏日的不兒吉岸營地后,帖木真、脫斡鄰勒、札木合三方的探馬、使者開始互相頻繁往來,帖木真在此不久之后,相繼收到了自家精悍探馬和脫斡鄰勒派出的向北潛行查探的探馬的報告,是同一個好消息:在度過了漫長的冬季之后,脫黑脫阿所部的蔑兒乞人又游獵回了位于薛靈哥河下游河谷、森林邊緣的不兀剌野地之上,回到了他那駐夏的老營,而不出所料的,答亦兒兀孫在塔勒渾島扎下了營盤,合阿臺答兒馬剌則又安然的居住到了合剌只之野。
在己方探馬秘密藏于松林和灌木叢中,謹慎小心的暗中向敵人窺探時,他們發(fā)現(xiàn):這些三姓蔑兒乞人似乎也才剛剛在舊日的老窩兒邊兒懶懶散散的建立著營盤,對于即將到來的,可能如暴風(fēng)般的災(zāi)難,他們依舊毫無所覺。
或許,在脫黑脫阿看來,那件發(fā)生在去年的,自己對于帖木真的“小小報復(fù)”已然不值一提了,不是已經(jīng)過去九個月了嗎?帖木真不是仍舊沒有率領(lǐng)一兵一卒前來找他廝殺嗎?嗯,志得意滿、放松警惕的他,或許正是如此想著的吧?
在探查清楚敵人的動向后,帖木真、札木合、脫斡鄰勒通過各自的使者奔走往來,當(dāng)即共同做出決定:既然敵情與去年無異,那么就仍可按照去年札木合制定的出兵方略,克烈部和札答闌部各出兵兩萬,帖木真則出兵兩千,三軍在斡難河源頭的孛脫罕孛斡兒只草原匯合,而后北上,繼而西進,迂回奇襲,集中兵力先滅了脫黑脫阿所在的兀都亦蔑兒乞部,而后再揮兵南下,席卷答亦兒兀孫、合阿臺答兒馬剌兩部。至于匯合的日期,就定在初夏首月的紅圓月日(即月中的十六日)。
在確定了會師日期后,帖木真開始做出出兵的各項準(zhǔn)備:在整個自己治下的乞牙惕部中,就如挑選最為彪悍善戰(zhàn)、耐力不俗的軍士般,從上萬頭綿羊中挑選出了三千余只奶水充足的壯碩母羊,繼而挑出了同樣健壯的母牛五百余頭。再挑出公牛五百余頭用于拉拽行軍所用的勒勒車。而后是馬匹,從一萬余匹馬中,選出矯健的騸馬六千余匹,以保證兩千騎兵一人三馬之用。又選出產(chǎn)了小馬駒后奶水充足的母馬一千余匹,與母羊、母牛一道,為全軍提供必需的奶食。另一方面,在一整個冬季圍獵和春季散獵中獲得的野豬、野驢、野兔、野雞、狍子、獐子、黃羊、盤羊、貂鼠、馬鹿等大小野物的肉,除了半數(shù)日常食用外,另有半數(shù)被風(fēng)干、熏烤成了各種條形的肉干兒,作為軍糧儲備了下來,這一次出兵征伐,它們正好可供全軍食用。
算著會師的日子將近時,帖木真又從治下的部眾中選出了健壯能干的婦女五百余人,由她們負責(zé)行軍途中擠牲畜奶水制作奶食、牧養(yǎng)馬牛羊等諸事,至此完成了隨軍奧魯營的組建。
而后,在部落中薩滿的一番祝禱下,帖木真殺白馬以祭旗,只留一百余精騎鎮(zhèn)守老營,而自己則盡起本部士馬兩千騎,從怯綠連河上源的不兒吉岸營地正式開拔,向著會師地點馳馬而去了。
當(dāng)帖木真于一個傍晚時分在斡難河上游支流,乞沐兒合河附近的艾勒合剌合納草地上宿營一晚后,第二日清晨,大地在顫動,從營地中遠遠望去,有大股的土塵、無數(shù)的旗幟從南而來,他早早就散出的探馬隨即急馳而回,向他報告說:有無數(shù)的、繪有十字架的旗面在那大隊兵馬中飄蕩。
帖木真由此知道,是脫斡鄰勒帶著克烈部的兵馬趕到了。
在帖木真帶著合撒兒等人上前,與脫斡鄰勒等一眾克烈部人馬互相見禮相認后,雙方軍隊遂合于一處,共同繼續(xù)向北而行。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不料在這匯合后當(dāng)天的下午時分,原本晴朗而湛藍的天空開始變得烏云密布起來,在烏云匯聚后,大風(fēng)隨之而來,天空中開始降下瓢潑大雨,黑云中閃電滾滾,其聲可怖炸裂,漠北草原的天氣就是這樣的喜怒無常、變幻莫測。
要知道,蒙古人是最怕打雷閃電的啊,他們認為這是長生天在發(fā)怒,帖木真就看到軍隊中已有人下馬跪地,在風(fēng)雨中摘下皮帽,解下腰帶掛在脖子上,向天行九拜大禮,有人則在瑟瑟發(fā)抖,抱頭流下淚來。見此情景,他當(dāng)機立斷,與脫斡鄰勒商議后果斷做出了決定:認為這樣的天氣無法行軍,反而會挫敗士氣,全軍應(yīng)就近尋找背風(fēng)處下馬扎營,等待風(fēng)雨閃電過后,再行北上。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風(fēng)雨從下午時分一直持續(xù)到了當(dāng)晚的深夜才漸漸停息,第二日清晨,脫斡鄰勒請自己部落中的隨軍教士拿著十字架,為克烈部士馬做了祈禱,以安撫軍心。而帖木真也命一個被他選中的、完全聽命于他的忠厚的薩滿,讓其在自己麾下的蒙古人中做了一場祝禱,開展了一次神棍式的忽悠:聲稱這場大風(fēng)雨是長生天對他們這次征伐蔑兒乞人的一次考驗,考驗他們的毅力和攻打敵人的決心,如果他們現(xiàn)在選擇了退卻,在艱險的道路上后撤了,那么他們最終將一無所獲,必將令神靈失望。而若他們繼續(xù)往北,則再無險阻,必能攻滅蔑兒乞人的營盤,擄掠到無數(shù)的戰(zhàn)利品,屆時他們再奉上祭品,只有這樣,才能讓長生天喜悅。
好不容易安撫了軍心,又是一翻整頓后,就又耽誤了一個上午,下午時分,帖木真和脫斡鄰勒率軍再度出發(fā),急行趕路,但即便是這樣,當(dāng)他們率麾下的合計兩萬兩千兵馬到達約定的會師地點——孛脫罕孛斡兒只草原時,在這斡難河上游的、背倚不兒罕山東麓,擁有大片優(yōu)良牧場的廣闊草原上,已然有大批的兵馬率先在此扎下營盤了。
帖木真勒馬眺望,看著那一個又一個的古列延沿河環(huán)繞而立,成隊的騎兵呼嘯穿梭于個個散布的古列延營地之間,成群的牛羊被牧人們趕著吃著牧草,斡難河的數(shù)條支流在這片草原上蜿蜒流淌,期間又形成了大小不一的數(shù)十個湖泊星羅棋布的散落著,如此水源充足、牧草豐美,又有不兒罕山向外延展出的密林可以獵獲野物。
嗯,札木合所選的孛脫罕孛斡兒只草原,確實是一個適合三軍會師的地點,因為它所提供的牧場和水源,足夠承載這四萬余大軍的短暫駐扎了,帖木真心中想到。
在帖木真他們從南而來,靠近一圈圈古列延營地時,卻有一股數(shù)十騎的探馬直奔他們而來,靠的近了,對方勒馬持弓,問帖木真他們是否是來會師的乞牙惕、克烈部兵馬,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對方領(lǐng)頭的一名中年騎兵緊繃著臉,告訴帖木真說:他們札答闌部以在此處多等了三天了。
也就是說,因為那場大風(fēng)雨所造成的延誤,帖木真和脫斡鄰勒汗超過了約定的會師日期,沒能按時趕到這里。
帖木真知道后,當(dāng)即命合撒兒暫帶大股兵馬,自己則只領(lǐng)近衛(wèi)十?dāng)?shù)騎,率先隨這名中年騎兵,趕去札木合的氈帳與其見禮相認,當(dāng)面向這位安答好好的表示一番歉意。
脫斡鄰勒就在帖木真身側(cè)的不遠處,當(dāng)他知道帖木真的想法后,遂命其弟札合敢不統(tǒng)帶后續(xù)大軍,自己也和帖木真一起,先行去和札木合見上一面。畢竟己方失期在先,不占理的嘛,此時,要是因為這件事與札木合生了隔閡,鬧了矛盾,那么于即將到來的聯(lián)軍協(xié)同作戰(zhàn)著實無益吶,會影響到隨后一同齊心去打敗和擄掠蔑兒乞人的計劃的,所以,正是因為有巨大的利益可以圖謀,即便他是克烈部大汗,他也并不介意向札木合表達出自己的一番歉意,更何況要知道,這個年輕人現(xiàn)在的勢力,其實并沒有比他弱多少呢。。。。。
如此決定后,帖木真與脫斡鄰勒各自率十?dāng)?shù)騎,脫離己方大隊兵馬,跟隨那名前來探問的札答闌部中年騎兵,驅(qū)馬直奔札木合所在的古列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