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輪椅人身邊跑過后,四人埋頭往前沖,但很快就碰到鎖上的門,需要密碼才能打開。
荀恪把熒光棒湊近,發(fā)現是行李箱上那種數字滾輪鎖,剛好四位。
數字滾輪換數字時十分艱澀,手感油膩膩的,眼前的鐵門上濺灑著幾道血跡,就好像是有人被殺死在這道門前,來不及解開密碼鎖,血液甚至滲入了密碼鎖的縫隙里。
輸入之前得到的密碼8823,東島七未三人將荀恪圍在中間,盡可能為他集中光亮,身后走廊里卻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鐵鏈拖過地板的響動。
這時候,那陣陰風又一次在走廊里刮起,一股濃厚刺鼻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連溫度也再度降低了幾分。
“快快快啊,后面有什么東西過來了?!眰}木節(jié)生催促著。
“聽到了,話說著出血量挺大啊,味兒這么濃?!避縻〗又f,“好像不是人工血包呢……”
聽到這話南山和美更怕了,本來身后未知敵人一步步靠近的腳步聲就壓迫感十足,一聽可能是真實的血液,聲音都顫了:
“這位大哥,能不能先不要吐槽了,快點解鎖?。 ?p> 東島七未雖然什么都沒說,卻又往里靠了靠,心跳逐漸加快,眼神東張西望,生怕下一秒哪里竄出一只鬼怪,內心也緊迫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陰綠色應急通道燈映出一道身影,身影垂著頭,腳步一晃一晃,拖著腳腕上的鎖鏈,每一步都嘩啦作響,他手上提著一把血跡斑斑的柴刀,正向四人逼近。
“噓……他好像,在看我們?”南山和美神情緊張,壓低了嗓子。
提著柴刀的身影忽然抬起頭,舉起手中柴刀,陡然提速向四位玩家沖了過來!
這時鎖終于開了,荀恪迅速開門,四人老鼠一般灰溜溜的竄進了門內。
最后一個進門的倉木節(jié)生幾乎和鎖鏈人的柴刀擦肩而過,進門后趕緊堵上門。
砰!砰!
鎖鏈人用力的撞在鐵門上發(fā)出悶響,不用倉木節(jié)生說,東島七未和南山和美也趕緊用手撐住門板。
荀恪見三人撐門,就沒去摻和一手,反倒是開始觀察起眼前的環(huán)境。
眼前的房間布置似乎是某幾個精神病的病房,只不過現在看不出什么信息了,眼前的地板上、床鋪上到處都是仿真人體碎塊,窗子上墻上到處都是血跡,地板中間的位置還擺著一具刨開的人體道具,像是不久前剛進行過某種邪)教儀式,在這種昏暗的場所內,涂抹了大量血跡的人體道具真假難辨,血腥恐怖的氛圍在冷空氣中迅速鋪陳蔓延。
最讓人驚悚的是,左邊墻壁上不知為何,掛了一副曰本能劇面具,那棲于黑暗中的慘白面孔,猩紅妖冶的嘴唇,還有隱匿在狹促扁長眼眶中的漆黑瞳孔,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在盯著你,在這種詭異之下,加之恐怖谷效應的影響,在這昏暗密室逃脫的場景中,這樣一副詭怖面具給人帶來的驚悚是難以言喻的。
“嘶……”荀恪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叫出聲。
好東西就要和朋友分享,他趕緊拍拍倉木節(jié)生的肩膀,手指向那副驚悚的能劇面具。
倉木節(jié)生沒有防備,一眼看過去心臟都嚇得一滯差點停跳了,他趕緊拍拍自己的胸脯舒氣,接著對荀恪抱以幽怨的表情。
“嚇死我了,我靠……哪兒來的萬媚,這東西放這里邊也太嚇人了吧!”
倉木節(jié)生打了個激靈,后背蹭蹭直冒冷汗,趕緊移開視線,不敢和那副恐怖的面具“對視”。
荀恪還以為曰本人已經習慣這種東西不會怕呢,結果一看倉木節(jié)生的反應,和他差不多嘛。
他剛想出聲提醒東島七未與南山和美,結果兩位女生已經轉過身看到那副面具了,皆是嚇出聲來,背后一激靈,反應不比倉木節(jié)生小,南山和美嘴里還念叨著什么,大概是什么“無意冒犯”之類的話。
東島七未這下又嚇得縮在南山和美身后,微微弓著點身子,借助南山和美的肩膀擋住視線。
荀恪頂著害怕,手持熒光棒往前探索,同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提防著哪兒竄出個npc鬼怪來。
往前走了幾步,他總覺得背后發(fā)毛,好像有人頂著自己一樣,往左側抬頭看時,差點又嚇出聲。
那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恐怖面具正用漆黑的瞳仁直勾勾的盯著他呢。
“不是,我怎么感覺那玩兒意一直在盯著我啊?”荀恪心里發(fā)毛,忍不住問。
“那個是能劇面具里的萬媚面,我從小就怕這東西,最怕的就是萬媚面和若女面了,比般若面還嚇人……”倉木節(jié)生摸著自己豎起的汗毛,覺得整個房間都無比陰冷,“事實上不管站在哪里,這面具都會給人一種它在看著你的感覺。”
這時,沉默許久的中控終于再次發(fā)話,給出了任務指示。
“下面是單人任務,空條太郎請前往前面走廊,左側第二個房間內,找到一本藍色的病例,藤井柚子請前往走廊右側值班室內,取得前往供電室的鑰匙,同學A與同學B,在藤井柚子取得鑰匙前,請留在這間房間,找到一盒火柴與大門鑰匙?!?p> 聽到任務,四人圍成一圈,發(fā)現了任務的難點。
熒光棒只有兩支,而現在扮演空條太郎的倉木與扮演藤井柚子的南山都要單獨行動,這樣一來就要分成三隊,不管怎樣,都會有一隊要暫時失去光源,而在這種鬼音繚繞、陰冷血腥的鬼屋里,沒有照明的情況下兩眼一抹黑,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恐懼。
縱然心底明白倉木節(jié)生和南山和美這兩個進行單人任務的更需要熒光棒,可荀恪不是那種直男,會去大義凜然得讓出光源,說出“我們兩個人沒有你們需要”這樣的話。
這種事和擅自替別人做出決定并用道德邏輯綁架他人的偽君子沒什么區(qū)別,在心思細膩的人心中,非但不會覺得你慷慨大方,反倒會覺得你慨他人之慷,缺少對人的尊重。
巧合的是,東島七未其實也是這樣想的,她雖然內心懼怕,但同時富有同理心,稍一設想兩位隊友在沒有移動光源的情況下如何進行任務,就已經于心不忍,不過光源一事她同樣不會慨他人之慷,她首先要做的,是先試探下同學A(荀?。┑姆磻?。
于是,當她視線轉向荀恪的時候,荀恪的視線也剛好轉向她,兩人對視了一秒。
與陌生人忽至的默契讓東島七未心思稍定,有時候相互契合的人只要這樣一次對視就能知道對方的意見并沉默地達成統(tǒng)一。
這既非對視時火花碰撞,也不是讀心大師通過對方眼神判斷對方想法,更不是垃圾偶像劇里男女主王八看綠豆直接對上眼了,而是在這個存在超凡能力的世界上,一種更高深玄妙的契合。
若是非要說的話,或許是靈魂之間高山流水般的瞬時交流吧。
“A君怎么看?”東島七未問。
“我想,兩個人在一起,隨便閑聊點什么,應該能減輕黑暗帶來的恐懼?!?p> “那好,這位空條先生,還有和美,單人任務請加油吧。”
“誒?你們不用熒光棒嗎?”南山和美問了個沒營養(yǎng)的問題。
倉木節(jié)生倒是沒有任何推脫和疑問,他只是說了句“各位放心”這樣的話,從荀恪手里接過熒光棒,就離開房間,往走廊去了。
他心里清楚,和那位B同學單獨相處對荀恪來說才是這次密室逃脫最寶貴的事情,既然A、B兩位同學都愿意讓出熒光棒,他自然就拿著了,自我限制能力的情況下,他也是會怕鬼的呢。
光源減少一個,暗室變得更暗,四周擺放的碎裂肢體道具,濃厚的血腥味兒,還有那掛在墻上似乎一直盯視玩家們的能劇面具,恐怖的氛圍又濃郁幾分,南山和美有些擔心好友:
“娜醬放心,我一定盡快完成單人任務回來,那個,你要小心哦,實在害怕就大喊,我會馬上跑回來的?!?p> 南山和美作為東島七未偶像時期的隊友,也是現役偶像,看過絕大多數番組的荀恪自然知道她嘮嘮叨叨、講話總是抓不住重點這一特點,只是沒想到真碰到了,又能在其簡單樸實的話語中了解到她的可靠。
帶著熒光的背影消失在暗室,這下唯一的光源消失了,這間在劇本中大概發(fā)生過同類分食的血腥場景的房間瞬間淹沒在黑暗中,難以視物的情況下,一般人連最基本的行動都難以實現,方向感與距離感只消幾步便會瞬間被無法確定的實際位置擊潰,何況在背景鬼哭陰冥的持續(xù)驚悚下,黑暗又給恐懼賦予了遠超平常的想象力。
會不會在某個角落里藏著劇情中早已暗示的食人狂魔呢?他正擦著嘴角的獻血,露出鋒利的尖牙,向自己投出貪婪的目光?亦或是伏地攀爬的惡鬼已經摸到腳邊,還有那懸掛在墻上的萬媚面,是不是也會變成詭笑的女人,用她那悚人慘白的臉堆忽然懟在你面前呢?
這時候,身邊有一個似乎還蠻可靠的隊友就很重要了。
“我猜空條去拿的病例上,寫著事件罪魁禍首的名字?!避縻≌Z氣平和,想盡力緩和壓抑驚悚的氣氛。
察覺到荀恪這一意圖,東島七未跟著說:“等藤井柚子小姐拿到鑰匙,我們倆有一個要去供電室恢復供電室的電力供應?!?p> “B同學是被那位藤井柚子小姐拉過來玩兒密室逃脫的嗎?您對這一類恐怖題材的東西似乎十分恐懼?!?p> 到底誰喜歡密室逃脫,又怕又愛玩兒,荀恪是知道的。
“那個,其實是我拉著,嗯……是我拉著柚子來玩兒的,不過卻比她還要害怕這里面的東西呢?!?p> 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只有鑲嵌在隱蔽處的微光在模糊地掙扎,東島七未手在胳膊上搓了幾下,感覺周圍似乎越來越冷了。
“欸~”荀恪發(fā)出驚訝的聲音,“難道說B同學和我一樣,都喜歡從這種未知的恐懼中尋找刺激嗎?”
“嘛……不是刺激那么回事,應該更傾向于由此帶來的愉悅吧?!?p> “莫非有點享受痛苦的傾向?啊,對不起,這樣說有些失禮了。”
“A君這樣形容也沒什么問題……”
哪怕在和荀恪交談,蟄伏于未知中的恐懼仍然難以避免在東島七未心中蔓延,加上似乎越來越低的溫度,她忍不住稍稍向荀恪靠了靠。
“好像越來越冷了?!?p> 荀恪之前還以為是劇情需要臨時吹得冷風,結果到現在這么久了,溫度不僅沒有回升,反倒是越來越低了,這一點無疑是有些反常的。
對于這樣一家恐怖類型的密室逃脫來說,作為以盈利為一般目的的商店,總不應該浪費電力去維持這樣程度的低溫,而且密室項目中,還有著要長時間在一些區(qū)域等待玩家的npc員工,這樣的低溫,如果長時間保持對他們來說也是吃不消的。
“好像從輪椅人出現開始就一直這么冷了?!?p> 東島七未環(huán)抱自己的肩膀,盡量保持著溫暖,等南山和美回來,一定要讓她用對講機和中控聯(lián)系,把空調溫度調高點。
◇
佐藤直世今年22歲,在這家“心跳のZ·密室逃脫”的“長野醫(yī)院”項目中,扮演一名人格分裂患者,設定上是有善惡人格,善的會給玩家發(fā)出提醒,壞的那個會在玩家放松警惕時突然激活嚇玩家們一跳,此時他正藏在密室中段“供電室”里,不斷呼叫著中控。
“淺野桑?淺野桑?!莫西莫西?!麻煩空調溫度調高!莫西莫西?!”
茲……茲呲~滋……
從耳機中傳來的只有電子雜音,佐藤直世將對講機從腰間摘下來,左右翻看,沒看出哪里出了故障,索性照著對講機拍了兩巴掌。
無意義的噪音消失了,佐藤直世松了口氣,右手伸向胸口,哪里有去年年初在淺草寺買的護身符,拍拍護身符,他安心了不少。
在這種恐怖靈異主題的密室逃脫中扮演npc,整天扮演一個人格分裂的瘋子,耳邊驚悚背景樂循環(huán)個沒完,難免會打怵,他又是個比較迷信的人,總覺得這類場所即使是人工布置的,卻也總會招惹些不干凈的東西,胸口的護身符是他安心的保證。
看來只是小毛病,等這場密室結束后還是跟淺野桑換一臺對講機,免得偶爾失靈嚇到他,弄得他變得神經兮兮的。
“淺野桑?聽到的話麻煩把……”
佐藤直世的聲音忽然停了,因為從耳機里傳來的不是中控淺野逹哉的聲音,而是一個尖銳、焦躁中帶著迷茫,卻又空靈幽寂的聲音:
“鮮活的……肉體……呵呵……哈哈哈”
聲音最后發(fā)出了獰笑,佐藤直世剛想大聲呼叫周圍其他扮演npc的同事,卻發(fā)現喉嚨處傳來緊繃的束縛感,寒氣似乎凝成了五根手指攥住了他的嗓子,讓他喊不出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道近乎透明的影子穿過門隙……
史高治的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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