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談
楊戟的眼中透出凝重，事情確實棘手，但哮天沒有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
只見一只巨爪從左方襲來，楊戟腳下奮力一蹬，借用空翻躲到空中。
但是狂暴的他顯然不會放過眼中的獵物，剛剛四腳落地就扭身躍起，雙爪和獠牙一同襲來。
楊戟立刻將右手的三尖兩刃刀擲出，刀尖與利爪相撞，巨大的沖擊將左爪彈飛。
面對剩下兩方位的攻擊，他沒有選擇躲避，而是迎著上前，搶得時機提前接近。
如此，順利的避開利爪位置，立即用左臂直接抵住了肉肉的右掌心。隨后右手也快速伸出，按在了上顎鼻梁上。
只見楊戟全身發(fā)力下壓，將哮天直接從空中摁到了地上！
哮天瘋狂的掙扎，弓起身子想要擺脫壓制。但明明是懸殊的體型，楊戟依然能把他死死壓在地上。
這樣僵持可不是良策，等哮天想起自由的左爪，可就不妙了。
但楊戟早有決斷！
金紋在額頭綻放，耀眼的光華直射入哮天眼中。但他并未感到任何刺痛，反而被這光輝所吸引，有些失神。
金紋逐漸旋轉(zhuǎn)，匯聚，在最終爆發(fā)的一刻，如寶石般絢麗的神目顯現(xiàn)。
隨著沐金圣芒漸漸映入，覆蓋著哮天，好像穿透了它的軀體，撫慰著深處的靈魂。
神目志——清濁！
哮天眼中的狂暴逐漸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剛清醒的迷茫。
楊戟見狀也松開了手，使那龐大的身形漸漸縮小，慢慢變成了人形。
此時楊戟眼前的哮天，只到自己的一半高，毛茸茸的耳朵立在頭上，小臉如孩童般稚嫩柔軟，肉乎乎的，小巧的五官完美的排列在臉上，眼中有著與年紀(jì)不符的清澈和天真，呆呆的坐在地上，好像還沒恢復(fù)。
但當(dāng)他的視線慢慢掃到楊戟，看見他額頭上的神目，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恢復(fù)了神志，長長的尾巴豎起，一下子就蹦了起來。
他立馬撲倒了楊戟，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只有楊戟一半大，短短的雙腿緊緊盤住楊戟的腰身。
他又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攥住了楊戟的衣領(lǐng)?？赡芤驗槭悄_掌變化的，碰到身體上感覺肉肉的。
他故意使勁滋著自己的小虎牙，一臉兇巴巴的，發(fā)出“呼嚕?！钡穆曇簟?p> “說！主人在哪？！”
楊戟眼中劃過遺憾，雖然不愿帶給哮天傷痛，但是他應(yīng)該知道。
于是，楊戟用著最平淡的語氣，卻說出了何等令人震驚的話語。
“他死了?！?p> “你騙人！你以為你是誰，敢說主人死了！”
楊戟緩緩起身，他在用雙手輕輕抱起哮天的同時，做出了這個回答。
但是這個答案顯然觸動了哮天的底線，較短的四肢在空中抓狂的揮舞，不愿意相信這等荒謬的事。
眼看手腳打不到楊戟，打不到這個胡說八道的混蛋，竟然敢咒主人死了！哮天越想越氣，調(diào)轉(zhuǎn)目標(biāo)，一口咬在楊戟的小臂上。
楊戟嘆了一口氣，哮天無法接受是正常的，還是先不讓他鬧了，把故事說完再說。
他不顧被哮天咬著的地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小身子，眼神中帶著真摯和遺憾，漸漸抵消了哮天眼中的敵視。
哮天慢慢松開嘴的時候，楊戟也告訴了他前因后果。
楊戟雖然算不上是孤兒，但也差不多，因為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發(fā)生了一次巨大的動蕩，扼殺了他的一切。
無情的災(zāi)難瞬息而至，天空在破碎，大地在坍塌，渺小的人們根本無力反抗。無數(shù)的人相繼死去，只能聽到一聲接一聲的悲鳴在回蕩。
其中也不知道是否有楊戟的父母，或許是葬身其中，又或者，沒能抓得住楊戟這個新生兒。
楊戟沒有什么出生時的記憶，畢竟他也沒睜開眼，只隱約感覺到，好像有兩個模糊的身影，曾把他抱在懷里，再然后就是一片混亂。
出乎意料的是，他意外掉進了一個裂縫中。這不像是大地的裂縫，并不是土壘的深崖，好像是某個空間的裂縫，張開大嘴將他吞了下去。
困住楊戟的這個空間，是一片荒蕪，是混亂與暴虐！
除了他，沒有再多哪怕一個生靈，陪伴他的只有無盡的孤獨與痛苦。
真正的與世隔絕！
從此楊戟就一直處在現(xiàn)實之外，身邊什么都沒有了。沒有陪伴，沒有找尋，沒有盡頭……
在漫長的囚禁中，楊戟發(fā)現(xiàn)，自己漸漸失去了饑餓與困倦等感覺，甚至當(dāng)自己身體成長到現(xiàn)在的程度后，就不再變老。
但他更加缺失的，就是被磨滅的情感。
他不是被半途囚困的，而是從出生開始，就身處地獄。
他可以長大，卻沒人陪他說話，沒人教他任何事，沒人可以對他提及，真正美麗的世界。
他的認知只有這個空間，只有無盡的折磨。
最殘忍的是，他沒有目標(biāo)！
不曾有執(zhí)念的方向，也沒有什么心中所念。生來只與痛苦為伴，只能任由意識被時間消磨。
因為對一切都未知，他根本沒有什么執(zhí)著可言。不懂什么是努力，更不知道努力要去追尋什么？！
就這樣被放逐了幾千年，只是喪失了情感，已經(jīng)算是奇跡了。
他不知道任何事物，也沒有任何事物知道他。被整個世界遺忘拋棄的他，有時真是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負面的集合是“惡”，會像巨磨一樣碾碎人的心靈，那他就被碾壓了五千多年。
如果時間如刀，可以削去一切，那他就被凌遲了幾千年。
一直到五千多年之后，他才終于得以解脫。
這個空間來了一個意外的訪客，楊戩！
他正是重傷落入了這里，被楊戟所救。
楊戩醒來后，楊戟終于是接觸到了現(xiàn)實。而楊戩也從楊戟這里，了解到了這里的事。
于是他想打破空間，將兩人帶出去，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可一直強大仿若真理，那無人能望其項背的楊戩，終于變的弱小了。
本以為憑楊戩逆天的資質(zhì)，此次只需短暫調(diào)養(yǎng)，就可重回巔峰，回去誅殺奸邪。
可即便是楊戩全力以赴，竟也撼動不了這個空間分毫……
最終楊戩決定，以犧牲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救楊戟出去。以報答救命之恩，又或是不忍楊戟在此孤獨下去。
楊戩不僅獻祭了生命，送給了楊戟一個自由的通路。
還將自己的記憶與修為，全部凝于天眼之上，將自身煉化為一件逆天法寶，一同贈予了楊戟！
于是楊戟在不久前終于脫困，踏入了人界。
說到這里，哮天已經(jīng)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了。
“主……主人，哇～”
耳朵已經(jīng)沮喪的耷拉下來，寶珠般的碧藍眼珠，也被滿盈出的淚水包裹。
小巧的眼眶和鼻尖紅紅的，腫腫的。他抱著毛茸茸的尾巴哭泣，淚水和鼻涕連在臉頰和尾巴上。
楊戟看著哮天這樣也是于心不忍，可他剛伸出手想要安慰，哮天卻突然變回了原型，暈了過去。
他急忙檢查了起來，內(nèi)視全身，索性只是傷心和脫力導(dǎo)致的，并無大礙。
于是楊戟緩緩坐下，小心的將哮天放在懷中。還沉浸在悲傷中的他，即使睡下，嘴中也還在不停的嗚咽。
“嗯嗚～”
悲傷的聲音一聲聲響起，楊戟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能用手輕撫哮天的小腦袋。
感到哮天的呼吸聲漸漸勻?qū)?，楊戟才是放下心來?p> 感受著手掌心被癢癢的掃過，濕乎乎的小舌頭還在無意識的舔舐自己被他咬傷的手臂，有他陪伴的感覺就像楊戩記憶中那樣美妙。
養(yǎng)哮天的感覺真的蠻不錯的！
但楊戟又想起了與楊戩最后的那一面，哮天因為在睡覺，沒能看到楊戟眼中可疑的復(fù)雜。
在一片廢墟中，楊戟正遍體鱗傷跪坐著，意識無比朦朧，好像已經(jīng)脫力了。
而一旁則是快要消失的楊戩。
“……你不必如此的，這里真正困住的只有我?！?p> “……”
“你不怕世界會毀滅嗎？”
“……”
楊戟等來的一直是楊戩的沉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回答，只是那樣淡淡的笑著。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只在最后說了一句?！疤嫖艺疹櫤孟?。”
之后，就徹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