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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長生

第二十八章 解陣(1)

奪長生 月庭一盞酒 1872 2023-02-01 18:33:03

  四十八顆假星閃爍變化之下,云破立于大地之上,一刻不停地揮毫。在她纖細古怪的細長筆尖之下,一卷卷幾乎只差分毫的畫卷如落葉由風吹卷,堆積在她的腿邊將她團團圍住,她卻絲毫不在意。

  她的筆細長蜷曲,是由一根枯藤纏繞著什么形成的,筆尖只有小小一攥白色的細絲。

  當云破提起筆,筆尖細絲在空中一蕩,便有絲絲縷縷云霧騰飛,落于紙上,融化成小荷城與駱璇儀的隱隱輪廓。然后云破便將筆尖一按,引導云霧化開,細細描繪出小荷城與駱璇儀的形象。

  每一卷畫作完成,就有一顆假星引入云中,消失不見。此刻天空之上,只剩下三枚假星仍在一小塊藍天上不斷閃爍,在這小塊藍天之外,是厚厚的云霧,將如洗的碧空與肥遺烈日遮蓋。

  蕩漾不斷的風吹拂過云破站立的地方,吹卷她猶如枯草般雜亂的垂到腳邊的蓬勃長發(fā),也帶動她麻布制的老舊寬袖。她腳下的紙卷被寬袖露線的邊緣一蹭,發(fā)出沙沙聲貼合在地上。這片土地分外古怪,乃是一大片什么也沒有的圓形土地,地面平整,就像是這里曾有過什么巨大的建筑,卻忽然被某種偉力抹去,只余下還沒來得及生長雜草的土地。

  放眼望去,視線的邊際可以看見環(huán)繞著一圈的黃色于褐色摻雜的圓環(huán)。

  但那其實不是圓環(huán),而是大地的豎切面。大概有八丈高。

  云破站立之處,就是原來的小荷城以及麥田所在之地,只不過這以小荷城為中心、方圓十里的土地,現(xiàn)在和駱璇儀一樣,進入了她的畫中。

  云破的道法被駱璇儀猜測的分毫不差,她確實是將澹臺蓮畫道融入自己的陣道之中。雖然澹臺蓮是正道所謂畫道邪修,但是修士們卻以求道百無禁忌的形式,在畫道完全沒落之后,再次拾起它。

  畢竟畫道的強大,不容置疑。

  而云破就是重拾畫道的修士之中,對澹臺蓮最大的崇拜者,也是口碑最為偏向邪道的。

  筆尖描畫著倒數(shù)第三幅畫卷,勾勒出的兩座小荷城相對而合,其中只需要描繪唯一一個人形,就是駱璇儀。

  筆下的駱璇儀,在云破收到的情報里應該稱為沈然溟。不過與詛咒不同,云破并不需要正確的名字。她筆下輕輕描畫出駱璇儀的黑發(fā),陰郁到莫名暗沉的表情,以及那駱璇儀自己撕開的傷口,筆尖稍稍一動,為駱璇儀的傷口處添加出汩汩流出的血液。

  確認好血液流出,筆尖繼續(xù)向下,為畫卷中的駱璇儀補齊人皮。要將人皮畫出真正被抽空的模樣,云破可是下了一番功夫苦練。

  筆尖落到駱璇儀枯瘦干癟的腳尖,云破提筆輕輕吹出一口氣,這副畫上,一切的細節(jié)在畫中世界真實復現(xiàn)。

  這股氣流筆直飛上天空,漸漸暈染開,化為一縷縷白霧,又逐漸變得真實厚重,融于烏云之中,伴隨著倒數(shù)第三顆假星的消失。

  云破取出下一張空白畫紙,讓云霧落下時,微微走神,手上還精確無比的落筆描畫。

  以神識察覺小荷城被屠的時候,云破其實稍稍松了口氣。要是還有活人,施展畫陣回去后肯定又要被六大盟狠批,幾萬人加上一座富裕的城池為一個魔修陪葬,或許還要從福文塔給她降下一點天罰來安撫震驚的凡間朝廷。

  不過,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呢?反正都是要死的。幾十年幾百年之后,都不過是一抔黃土。

  明明六大盟高層都是這樣想的,既然這樣,為什么云破自己卻不能做呢?

  云破在陣道上明白的隱而發(fā),在為人處世上卻不懂。她的出身與屈棄桃相似,但是卻又有不同。從她于逸風隱出生開始,她就天生慧根,被逸風隱隱居的陣修大能浮崖收為衣缽傳人。她與她的師父對凡世毫不在乎,只是追求著終極的天道真理。

  摸不著看不透,千萬年來無人走過的那個甚至不知曉存不存在的真理之路,哪怕犧牲一切可犧牲的事物,甚至他們自己也無妨。

  但是哪怕犧牲了那么多,從浮崖到云破,都絲毫無所得。天道依舊高高的、虛無縹緲的存在著,又不存在著。

  云破與浮崖的瘋狂在其他修士看來,多么虛無又恐怖。

  但是云破不在乎。她知道,其實那些真正掌握權(quán)柄的大能也不在乎,只是她不屑于隱藏。

  只要自己還有用不就好了?哪怕看起來受了禁閉的懲罰,一遇到事情,還不是要把她放出來。明知道會造成危害,卻裝作視而不見,等結(jié)果出來了再不輕不癢給個聲勢浩大卻根本沒有的天罰作秀給凡人看。

  一陣微風拂過,云破新畫的一副畫展開全貌,這副畫作一完成,天空中僅剩的兩顆假星再次變換,其中一顆微微一閃,隱入云端。

  只剩下一幅畫,就能完成。

  云破此刻卻沒有繼續(xù)作畫,她的筆一滯,仿佛有畫紙上忽然微微凹陷了一處,將她的筆鋒卡住。

  她終于拾起剛剛做的那幅畫,凝眉細看。

  那不是凹陷,而是筆尖細白的絲,消失了。

  或者,應該說,被攝入了畫中。

  畫卷之上,出現(xiàn)了一攥云破未曾描繪的白色細絲,那是云破熟悉的模樣。這一小撮細絲是以澹臺蓮的骨灰與天獸樢煙的白絮揉成,就這么一點,讓云破在天界之海流浪了三百年,還差點殞命。

  云破下意識抬起筆,筆尖從畫中脫出,只是還多了一只手在上面。

  這是駱璇儀的手。

月庭一盞酒

今天的第一更。云破新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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