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年假幾天您這是要進入養(yǎng)老隊伍了么?”
硯韞在院子里堆著雪人,手實在涼了,他放到懷里暖著,蹲著扭頭看著在亭內(nèi)坐著的時聿。
時聿現(xiàn)在正躺著搖椅,身上蓋著毯子,手中捂著小暖爐,身子一晃一晃的,閉著眼睛那叫一個舒適。
聽到硯韞抱怨時聿也沒睜眼,懶洋洋的回了一句:“人生幾許,養(yǎng)老要趁早啊……”
硯韞:“……”
忽然,似是福從心至,硯韞淺笑了一下,伸手從他的雪人上揪起一大把雪,團成團。踮著腳尖往前慢慢走,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陡然扔出。
“碰!”
硯韞眼睛一亮,下一瞬又皺起了眉頭。
聽到聲音時聿也睜開了眼,看見擋在面前的少年。
時聿:“……”
莫憶:“!”
硯韞看著眼前板著臉的少年,衣領上還沾著點點白雪,那大半個雪球全進了領口,冷的莫憶瑟縮一下。
他用手撫了下鼻梁,臉上帶著心虛。他本是朝著時聿敞開的衣領砸的,哪想到這小祖宗來搗亂。
此刻時聿也已經(jīng)起身放下暖爐往前走幾步拉著憶兒檢查,看到他衣領上的雪球,臉色有點莫名,又看向那個被挖了面部的半成品雪人……
一陣無言。
不過時聿還是先將憶兒衣領上的雪塊拿下,她溫熱的手掌接觸到雪塊就有將其融化之勢。
“他,打你!”
硯韞:“……”
憶兒,我平日待你還算不錯吧……
“沒事,那是玩的?!?p> “不如憶兒也報復一下?”
“怎么!”
莫憶眼中閃過光芒,眨著眼看著聿哥哥。
時聿輕笑了一聲,從地上撿起一掌雪團成團,然后朝著還沒反應過來的硯韞身上就是一拋。
“碰!”
正中紅心。
然后等那團雪球從硯韞臉龐落下,下一團雪就接踵而至。
“碰!”
落到了硯韞肩膀上。
硯韞:“……”
挺好的,今晚分房睡吧。
硯韞微笑的想。
不過眼前局面已經(jīng)不待他多想了,莫憶的雪球已經(jīng)接連砸了過來。
硯韞躲著雪球,一邊抓著機會反擊。
于是,本來還想整蠱時聿的,現(xiàn)在變成她躺在搖椅上,悠哉悠哉的看著二人大戰(zhàn)。
他們正進行的激烈,時聿已經(jīng)叫元因熬了一鍋姜湯溫著,等著他們玩夠了去喝。
而硯韞此刻仍對時聿懷恨在心,暗搓搓的拉攏著憶兒。
“憶兒,我真的只是在玩,沒有要傷害你聿哥哥。你想,你現(xiàn)在玩的開心么?”
“開心!”
“是啊,憶兒你是開心了,可你看你聿哥哥呢,她現(xiàn)在坐在那里正無聊著呢??蓱z她放不下面子跟我們一起玩,只好一個人孤零零的。”
“本來我就是想要讓她也開心起來,只是你看你給搗亂掉了?!?p> “憶兒,你想不想和聿哥哥一起玩?”
莫憶停了下來,也不扔手中的雪球了,扭頭看著遠處的時聿,一個人坐在那里發(fā)呆。
“那怎么,辦!”
“很簡單,一會兒咱倆一起去她旁邊朝她扔雪球,到時候她就會一起玩了?!?p> “會生氣!”
“不會的,我們憶兒這么乖,她怎么會生氣呢?”
“真的?”
“真的。”
“哦!”
兩人攀談清楚了,就一起走到時聿身前,時聿看他們走來想來也是玩夠了,笑著起身還不等開口就已經(jīng)被砸了一雪球。
“憶兒?!?p> 聽見硯韞叫他,莫憶還是有些害怕,轉(zhuǎn)身躲在硯韞身后。時聿還不等理解他為何躲在硯韞身后,就又受了一球。
時聿:“……”
她把砸到頭頂?shù)难┣蚰孟拢粗阍诔庬y身后的鵪鶉。
她家憶兒,怎么就被養(yǎng)歪了呢?
而后不必多說,時聿開始反擊。
抓著雪團起來就往那兩人身上仍,硯韞亦是。只是憶兒就有點墻頭草的感覺了,哪邊好玩他加入哪邊。難得的,三個人都幼稚了一回。
最后他們還是停了戰(zhàn),把硯韞那半成品磕磕絆絆的做好,圍上圍脖,帶上手套。
臉上按著胡蘿卜,黑石頭,最后倒難得挺可愛的。
這一年的冬雪也就已經(jīng)快到了盡頭,正月初八,仍是準時開印。
只是硯韞感慨著時聿真是兩個極端吶,休閑的時候什么事都不做,躺在那里悠哉悠哉,忙了起來又是腳不沾地,晚上睡著不見人,白日醒了,亦是不見人。
這日子,也是忙忙碌碌的過了去。仿佛春節(jié)時的休閑是夢境一般,平日再也找不著絲毫痕跡,唯獨留在了心里,慢慢回味。
硯韞又恢復了平日溫溫和和的模樣,也不打擾時聿,就是陪在她身邊,時而發(fā)呆,時而找些事做。有時還偏頭看著時聿,一看又是許久。
一直等到正月初一這日,硯韞早早的起來,等時聿上完早朝便極為殷勤的給她布置早膳,眼光也總是瞄著她,就是不說話。
時聿看硯韞不開口,也玩笑著不搭理,正月初一這一天也就慢慢過去了。等到太陽快要落山了,時聿還是在那批著奏折。
硯韞坐在旁邊郁悶著,還是不說話。只是兩手不斷扣著,不時看時聿一眼。
見天完全黑了,硯韞看著時聿仍是要繼續(xù)批奏折的模樣,心中生氣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轉(zhuǎn)身就走,也不再回頭自是也沒看見時聿帶笑的眸子。
見真的把人哄急了,時聿放下手中的奏折,只見上面不是文書卻是圖譜,準確來說,是食譜。
‘冰糖葫蘆的制作流程’
時聿將其合上,而后就悠悠去了御膳房。
其實她早就備好了食材,只是想等著硯韞開口,沒想到他倒是死倔,哪怕期待也硬是沒開這個口。
無法,時聿只好做好了帶去給硯韞。
而一邊硯韞躺在帝宸殿內(nèi)塌上,身上裹著被子把殿內(nèi)全部的燈火都熄了躺在床上讓自己睡覺。
不過本來這個時間點就還太早,而且心里翻涌著不甘與郁悶,此刻又怎么睡得著?
硯韞踢了踢被子,心里罵著時聿呆子,雖然心中不忿卻也知道最近時聿很忙,他不該鬧得。
也是因此才在失望后離開,而非吵鬧。
其實,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吵鬧。
一是性格如此,二是,如何吵?
是吵她忘了自己生辰?可除了她,從未有人為他過過生辰,他又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
是吵她承諾了卻沒兌現(xiàn)?可她亦不是他的誰,又憑何對他兌現(xiàn)?
是吵她不在乎自己?可他又如何配得上?
于是,生了悶氣的硯韞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趕緊睡覺。
睡著了就不會想那么多了;睡著了,這一天就過去了。
而等時聿提著食盒走到帝宸殿門外看見殿內(nèi)燈火全息時,才知道自己貌似真的把人惹急了。
她踱步進了殿內(nèi),憑著記憶摸索著進入內(nèi)室將食盒放在桌子上,就拍了拍身上帶著的殘余面粉,走到塌旁。
“阿韞?睡了嗎?”
半晌不見硯韞動,時聿卻感受到他的呼吸亂了。邊說著時聿就靠身隔著被子摟著硯韞。
借著月光下,時聿好似看到了一抹晶瑩。
她不待多想將硯韞翻過身,偏好一滴冰涼滴落她手背。
她有些心疼,又帶著些無奈吻過硯韞臉頰,眼角。
“怎么又哭了?阿韞你是水做的么?”
硯韞聽見時聿調(diào)侃心中唾棄自己,不愿再暴露軟弱扭頭就要轉(zhuǎn)過去。
好在時聿拉過硯韞,將他從被子里刨出來抱在懷里。
“阿韞,我錯了。”
“我沒忘記,我怎么會忘記呢?”
“阿韞,我只是想你開口,卻沒想到會一直不開口,我記得的。”
“阿韞,我今日做了不一樣的,你起來嘗嘗?!?p> “嗯?”
“嗯。”
硯韞小小的應了一聲,臉頰上還沾著淚痕,時聿先放開硯韞,過去將燈火燃上,回身將硯韞抱起帶到桌旁。
硯韞埋頭不語,她總喜歡這般抱著他,雖說她與他差不多高,卻也不解為何。
似是感到硯韞不自在,時聿開口輕聲說著:“阿韞不重?!?p> 她把食盒打開,瞬間撲面而來的面香讓人食指大動,而硯韞的肚子也不合時宜的叫著。
他瞬間便紅了臉,在有些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溫軟。
硯韞心里裝著事,這一日也沒怎么吃東西,肚子餓了也實在預料之中。
時聿把面端出來,拿著筷子攪拌好端在硯韞身前。
“快些吃吧,再不吃就要坨了?!?p> 硯韞紅著臉低頭吃著碗里的面,面很好吃,很熱,熱到了心里。
硯韞正吃著面呢,窗外卻伸來了一個小腦袋。
憶兒翻身跳進了屋里,噠噠兩步走到時聿面前把手里印章遞給時聿。
“林霖,給你!”
時聿笑著將印章收下,憶兒也沒有走踱步到硯韞身邊看著他。
被人盯著吃飯的感覺,很怪異。
不過硯韞還是沒有停下動作而是繼續(xù)吸著面條。索性時聿做的不多,硯韞也很快吃完了。
他把碗往里面一推,那紙巾擦拭過嘴唇,扭頭看向憶兒時已經(jīng)恢復了平日溫和的模樣。
“怎么了?”
“餓!”
“哦,我吃完了。”
憶兒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可他總覺得硯韞故意的。
時聿笑著從食盒夾層里拿出自己做好的冰糖葫蘆,手指靈巧的撕開油紙遞到硯韞面前,笑著開口:“阿韞嘗嘗?!?p> 硯韞看著面前的冰糖葫蘆有些震驚,他以為做面已經(jīng)是極限了,沒想到還有冰糖葫蘆。
硯韞輕抿了下唇,就著時聿遞來的糖葫蘆一口咬下。
將那糖衣以及酸甜的山楂裹入口中嘎嘣嘎嘣的咬著。
“好吃!”
時聿笑著拉起硯韞的手將糖葫蘆放在他手上,而后一手托腮看著硯韞。
“好吃你就多吃點,本就是給你做的。”
莫憶:“……”
硯韞看著旁邊冷著臉立著的小少年有些好笑,這孩子不說想吃也不走,就是直直的盯著他多少有些發(fā)毛。
硯韞撥下幾塊山楂給憶兒吃,剩下的一口一口慢慢咬掉。
憶兒吃完了山楂就眨著眼看著硯韞,嘴角僵硬的咧開笑,而后又從兜里拿出早前包好的準備路上吃的糕點,遞到硯韞面前。
“吃!”
硯韞笑著拿出一塊吃掉,想來這孩子還懂得交換。
見硯韞吃了自己的糕點,憶兒也就高興了,他低著頭仔細數(shù)著剩下的個數(shù),連數(shù)了兩三遍才戀戀不舍的收了起來。
見憶兒心疼又不舍的表情,硯韞又是被逗笑了。
“好了,明日我給你做一籠糕點?!?p> “要金燦燦的!”
“好?!?p> 聽了應允莫憶眼見著開心了起來,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晃著腿。
忽然憶兒似是好奇的扭頭看向時聿,帶著疑惑問道:“聿哥哥,會做糕么?”
這個問題倒是把時聿問住了,她確是不會也沒那個精力去學。
不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必為這些事多思慮。做面也僅僅是因為硯韞生辰,而且,面是最好做的。
這次做了山楂糖也僅僅只是一時興起,其實時聿并不喜歡做這些,但畢竟生辰一年只有一次,所以也沒了那么多講究。
說到底,下廚,只有在硯韞生辰時才會落在時聿腦中。平時,她自是不愿意整這些的。
想著時聿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會,而后看向托腮吃著冰糖葫蘆的硯韞。
也就他是那個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