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rèn)了?我認(rèn)什么了?”嚴(yán)世范無辜地攤了攤手,看了看身邊的衙役,又看了看周圍的人,最后把目光鎖定在蠶花娘娘身上。只是這次的目光里有一點攝人心魄的東西。
蠶花娘娘還要叫囂,但是一觸及嚴(yán)世范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往后縮了一縮。但是嘴巴仍是不依不饒道:“大伙看看,大伙瞧瞧,這就是大店掌柜的做派,出爾反爾,一會兒認(rèn)下,一會兒又反悔了。這種商家有什么誠信可言!”
“我來幫你回憶一下?!眹?yán)世范踱著四方步走到蠶花娘娘跟前道,“我剛才說的是‘既然你認(rèn)為我們的藥稱有問題,那你接下來準(zhǔn)備這么做呢?’。這里面哪一個字表示,我認(rèn)下了?是你太急于求成,加了太多臆想才會理解成我認(rèn)下了吧?!?p> 蠶花娘娘心里一咯噔,嚴(yán)世范越過她面對眾人道:“我再問你。按照常理推斷,如果你買了藥材,缺斤短兩,第一時間應(yīng)該想到的是找藥房索賠。而不是想著怎么讓我們不收大藥房關(guān)門歇業(yè),你說對不對?若是我們真的如你所愿,關(guān)門歇業(yè)走了,你的丈夫又正如你說的吃出個好歹來,那你去找誰?”
“我……我我?!泵鎸?yán)世范的提問蠶花娘娘一時語塞,不過她馬上又找到了說辭,“我是一時義憤,忘了問你們索賠了。索賠當(dāng)然是少不了的,就按你說的少一兩賠五兩吧?!?p> 嚴(yán)世范走過蠶花娘娘身邊輕蔑道:“長得丑,想得美?!毙Q花娘娘似一下被戳到痛腳正要反駁,嚴(yán)世范便率先開口道:“眾位父老鄉(xiāng)親做個見證,她手里的藥包除了她自己沒人動過吧?!?p> 眾人見狀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好,那就請這位差爺,幫我把她的藥包取來,行嗎?”嚴(yán)世范對著衙役道。
“你又有什么詭計?”蠶花娘娘把拿藥包的手一縮,不想配合。
“我們東家定的規(guī)矩是‘無事不可言’。沒有什么不能明說的。我是想在大伙的見證之下,要勞煩差爺用我們剛才用過的藥稱,稱一稱你手里的三七。”嚴(yán)世范指著蠶花娘娘的手里的藥包說道。
衙役腦子一動明白了前因后果,拿過蠶花娘娘手里的藥包就去藥稱上稱了起來。
“大家近前來看,這是幾錢?”嚴(yán)世范指著藥稱對眾人道。
“七錢?!?p> “七錢?!?p> “對,沒錯。是七錢?!?p> “我就說是七錢嘛?!毙Q花娘娘剛要笑,突然覺出哪里不對連忙捂住了嘴。
“小姐,你怎么要走了?”小桃兒拉住轉(zhuǎn)身離開的林藝涵道,“難道不收大藥房真的有問題?剛才那個掌柜明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p> “大局已定。你還不明白,那就再看會兒,我先走了。這不收大藥房過了今天必定聲勢更隆,我要回去給父親提個醒?!闭f罷林藝涵就離開了人群,而周圍的人都還在努力往前探頭瞧熱鬧。
“聲勢更?。啃〗愕囊馑际牵皇沾笏幏恳呀?jīng)贏了……”小桃兒略有不解,又反身回去看熱鬧。
“大伙看仔細(xì)了,她手里的三七是七錢吧?!眹?yán)世范面對眾人問道。
“是”“是”“沒錯”
“她剛才自己也說了手里的三七是七錢沒錯吧?!眹?yán)世范又問道。
“是”“沒錯”
“那就是我們的藥稱,稱出來的分量和她自述的分量是完全匹配的。換句話說,我們的藥稱是沒有問題的?!眹?yán)世范道。
“……”
“沒錯!”
“是啊……”片刻沉默之后,越來越多的人琢磨明白了事情的邏輯。
“那這個事情就很簡單了,差爺,您看怎么辦?”嚴(yán)世范轉(zhuǎn)身對衙役作了個揖道。
“好你個刁婦!不知去哪里倒了些許藥粉掉,還敢回來反咬一口,混淆視聽,誣賴好人。若是人人都學(xué)你,這惠陽港的生意還怎么做?!拿了!”衙役話音一落,便開始鎖拿蠶花娘娘。
“好”
“好!”
“好!……”
人群中不知是誰帶的頭,爆發(fā)出一陣叫好聲。叫好和鼓掌之聲逐漸連成了一片。
蠶花娘娘左右躲閃不肯就范,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又怎是衙門老吏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制服于鎖具之下。
“姐姐救我!”蠶花娘娘抱著最后的希望,向人群中呼喊著不知道在哪里的姐姐。
“休得啰嗦,走!回了衙門,你再好好交代那什么姐姐妹妹的!”衙役不由分說提走了蠶花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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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胡兄,何事興嘆?”一個士子模樣的人開口問道。
“李兄,你有所不知。去年這蠶花娘娘出來游街的時候是何等風(fēng)光。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亦頗為心儀。對方雖是農(nóng)家,但也是出身清白。我本有意科舉之后,上門提親。不想人家,不久之后就嫁人了。更沒想到今天又看到這么一出……哎……”胡兄搖了搖頭頗為感慨道。
“世事難料。不過也幸好,胡兄沒有娶那人,不然……”李兄拍拍肩膀安慰道。
“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庇腥嗽诤稚磉吔?jīng)過,突然冒出了一句。
“哪位仁兄?”胡兄轉(zhuǎn)身欲尋,只見那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似是進(jìn)了不收大藥房。
“沒錯,胡兄。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大丈夫早晚能得一良配,何苦糾結(jié)于這些已經(jīng)枯萎的花花草草。走,喝點去!”李兄拉著胡兄道。
“沒錯,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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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
不收大藥房內(nèi)堂已經(jīng)聚集了幾個隊長和組長,茅安對他們提問道。
辰龍隊長首先回答:“據(jù)我們調(diào)查,鬧事的蠶花娘娘并不是當(dāng)年的熱門人選。原來的熱門人選是另一個女子。后來在游街前的幾天,那個女子意外落水,被救之后一直高燒不退,才換成了那個女子。”
“有意思??磥磉@出風(fēng)頭的事,不論在那兒都有很激烈的競爭吶?!泵┌驳溃澳銈兡?,她丈夫是什么來歷?”
未羊隊長出列回答道:“稟堂主。該女子的丈夫乃是附近一個員外家的小兒子。員外家在當(dāng)?shù)匾菜阌行┵Y產(chǎn)。據(jù)說是小兒子看中了該女子的色相,非她不娶,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