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歸人(六)
在余未然看來,這完全是在賭,風險巨大!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本人確實對于這樣的狀況沒有絲毫的把握,但是此時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本來沒有讓村里的人跟著下來,就是怕安全問題,就算是現在喊人下來,按照現在這狂風暴雪,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下來,更不能保證多久才能把車弄出來。
對于醫(yī)療來說,時間就是生命!
在系繩子的時候,出了些小摩擦,曲批和扎西兩個人居然頂起來了。
說起來一米六多的曲批和一米八幾的扎西。一個瘦小一個高大,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形象,但是兩人在這個時候卻為了誰開車的事情吵了起來。
這兩個藏族男人擠在一起,像是憤怒的公牛一般死死盯著對方!
他們倒不是因為不想動車而起了爭執(zhí),恰恰相反,他們是為了搶著開車而鬧將起來。
扎西認為自己熟悉車況,曲批覺得自己熟悉路況。
他們都有必須來開這個車的理由。
這爭吵是激烈而短暫的,兩人開始幾句還是漢語,后面就用藏語急促的說了起來,不知道扎西說了什么,曲批氣鼓鼓的開始給對方身上系繩子。
而老扎西的侄兒子,默不作聲的走到路邊的灌木叢里,用手開始刨那雪下的浮土。
這車子停在冰面上,輪胎的摩擦力可想而知,唯有在輪胎下不斷的墊土,借此增強摩擦力,才能一鼓作氣的沖出來。
余未然見狀急忙去幫忙,那雪下的浮土因為高原上草墊層的隔絕,還有些干燥松散,但是同樣冰冷粗糲,那手指扒上去,只覺得刺痛異常。
余未然額頭上的血跡都有些凝結了,他大口的喘著粗氣,用力的扒著泥土,然后學著老扎西侄兒的動作,用衣服的下擺把泥土兜起來,一點點的撒在了輪胎下面。
而扎西已經從副駕駛的位置,憋悶無比的爬到了駕駛位置上,此時汽車還沒有熄火,泥土一撒完,四個人拉著繩子,屏住了呼吸,看著扎西松開手剎,踩下了油門。
汽車發(fā)動機發(fā)出了轟的一聲,動了起來。
余未然看到那輪胎在泥土的受力下,轉動了起來!
有戲!
但是馬上,輪胎便將冰面上的薄土給刮開,然后在冰面上原地打轉,車身馬上朝著路沿滑了過去!
“停!馬上停!”四個人心膽欲裂,大聲的吼了起來!
與此同時,手上同時發(fā)力,想將他從車廂中拉出來!
這車輪離著路邊只有幾厘米,這一滑,十有八九要下坎!
好個扎西!
臨危不亂!
車身一滑,立馬點剎制動,嘴里大叫著:“不要拉、不要拉!”
那繩子勒得他生痛,這個時候他只要從側面一躺,借著力腳上一蹬就能順勢從車里出來。
但是他沒有,而是選擇了竭力去控制這車。
天可見憐,似是感應到了大家心中的急切,那車只是滑動了一下,最終還是穩(wěn)穩(wěn)的停了下來。
五個人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心驚膽戰(zhàn)之下,足足有十幾秒鐘沒人說話。
扎西罵了一句臟話,小心翼翼的把車熄了火,然后慢慢的從車里爬了出來。
額頭上已經爬滿了冷汗,他想抽根煙,卻發(fā)現剛才滑下坡的時候,煙和火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曲批給他肩膀上狠狠的打了一拳,還沒有開口,扎西卻捂著疼痛的肩膀,劫后余生的先笑了起來。
這一滑,車子的處境已經非常危險,幾乎是擦著冰面的最邊緣,再施加受力肯定要滾落下去。
動車方案失敗。
看了一眼車,扎西果斷的說道:“抬著走,聯系鄉(xiāng)上在村里找車上來兩頭接。”
暴雪之夜,要抬著病人走,雖然老益西體重很輕,但是徒步之下,絕對是一個嚴峻的挑戰(zhàn)。
余未然背著藥箱,扶著擔架,全神貫注的觀察擔架是否傾斜。
而其他四個人輪流抬著擔架。
那冰冷的擔架,把人的手指凍得生痛,寒冷的風,順著衣服的縫隙往里灌。
余未然的衣服又穿回了身上,扎西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雪夜救援的事情,他很清楚,病人的身體很重要,但是醫(yī)護人員的身體也很重要,大家都要撐住,撐到鄉(xiāng)上的車子來接。
高原的雪夜,可是真的凍死過人。
眾人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但溫度卻是越來越低,余未然把衣服緊了又緊,試圖為身體保留一點溫度。
大風之下,那雪粒打在臉上,就像是小石子打中一般疼痛。
大家把所有能御寒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包括口罩都全部拿出來戴在了臉上。
余未然做夢都沒有想到,醫(yī)用口罩除了防噴濺、防細菌吸入、防病毒感染的作用之外,居然還有御寒的作用?。?p> 戴上口罩之后,被狂風所阻塞的呼吸,頓時為之一暢,口罩也稍微的隔絕了風雪的對臉的拍擊,這讓冰涼的臉龐,似乎有了一些回暖。
但是大家都知道,各自在口罩下的鼻子,已經是鼻涕橫流了。
大家都在給自己打氣,堅持就是勝利!
在這樣的寒冷的夜晚,每走出一步,都需要巨大的毅力,原來熟悉的道路更是變得陌生而又遙遠。
余未然只記得他隨時觀察著老益西的情況,總體來說,老人家的身體狀況保持較好的狀態(tài)。
而他也加入了抬擔架的隊伍。
不記得換了幾回次序,也不記得咬著牙在路上走了多久,有幾分鐘,余未然心中甚至生出想放棄的頹然來。
或許,凍死也不會有這么累吧。
但是余未然馬上搖搖頭,把這可怕的消極甩出腦外。
他不要死,老益西不要死。
大家都不要死!
得活著啊,得把手上的事做好!
只感覺很久很久之后,前面的黑暗中,透出了幾點光亮。
那是鄉(xiāng)上找的車來接大家了。
余未然心中頓時一松,劫后余生的眼淚似乎要流出來了。
但也流不出來了。
眼淚似乎被凍住了!
但是,老益西這下終于有保障了。
魯南一諾
因為征稿對篇幅要求的原因,這本短篇即將走向尾聲,再寫一個故事就將完結了,如果各位看官對這些故事還覺得滿意,或者有一些感觸的話,請大家章評或評論區(qū)留言哦,阿諾會及時和大家交流,自2014年停筆之后,好久都沒有這么酣暢淋漓的寫作了,謝謝大家。最后:求票求收藏求推薦!再次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