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昭老六

　　栗棠言從報社出來給徐渺渺打了通電話后就去了趟超市。

　　等到她察覺到小腹處傳來陣陣刺痛的時候，盒內的雪糕已經被她挖的沒剩幾口。

　　栗棠言縮著身子，十指蜷起。

　　就在辣條包里的紅油隨著她傾斜的動作快要流出來的時候，耳旁便擦過了一陣風。

　　隨后熟悉的氣息已經侵進鼻間。

　　抬頭的瞬間，溫昭年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手里還拿著從她這“搶”過去的辣條包。

　　溫昭年蹲下身，起初那點稀薄的不滿，卻在看到那人微白了的臉轉瞬成了聲輕嘆。

　　“很疼嗎？”

　　放緩了的聲音讓栗棠言鼻頭止不住一酸。

　　“嗯。”她看著溫昭年，盤旋在心底的煩悶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伴隨著針扎似的疼，栗棠言吸了吸鼻子。

　　發(fā)悶的話里都帶上了點淺淺的哽咽：“疼死了?！?p>　　*

　　溫昭年背著栗棠言，還沒等走兩步就感覺肩上的衣服被她揪在了掌心。

　　她的指節(jié)白皙細軟。

　　所以當指甲陷進皮肉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比起疼倒更像是被奶貓的爪子輕輕撓了一下。

　　側頭的瞬間，溫熱的鼻息順著她開口的同時撒在了頸邊：“零食包還沒拿?！?p>　　栗棠言指了指被落在石凳上的那袋吃的，指腹泛白還殘留著淡淡的指甲印。

　　聲音輕軟，話尾因為再次襲來的刺痛多了點顫意。

　　栗棠言的下巴雖然墊著手背，但臉側的頭發(fā)帶著淡淡的洗發(fā)水味卻是順著她的動作落在了他露在衣領外的皮膚。

　　細微的癢意順著頸項攀升至耳廓帶出了耳尖一點淡淡的粉。

　　溫昭年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喉結緩慢地滾動了下。

　　聲音低沉得像從古井里帶出來的一樣，隔著水面蕩出陣陣漣漪：“饞死你算了?！?p>　　*

　　栗棠言的急性腸胃炎雖然沒嚴重到要吊點滴的地步，但也還是花了點時間。

　　等到兩人再從醫(yī)院里出來就已經是兩個小時后了。

　　等溫昭年去把車開過來的時間里，雖然肚子已經沒那么疼了，但栗棠言還是習慣性抱膝蹲在一旁。

　　在陽光要往她這邊移來的時候，就跟螃蟹挪步般躲著，玩得樂此不疲。

　　“誒，你不是小栗嗎？身體不舒服？”

　　突然，斜后方傳來了聲熟悉的女音。

　　栗棠言回頭，就看到了掛著心理精神科工作牌的郭醫(yī)生和一個護士打扮的女生正站在幾步距離的臺階上看著自己。

　　等人走近了后，栗棠言才干笑著摸了摸鼻子有些難為情：“嗯，有點吃壞肚子了?！?p>　　“那你這兩天可得注意忌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p>　　栗棠言點了點頭，還沒等再說什么就被一聲車喇叭響打斷。

　　順著半開的車窗，溫昭年側著頭正好往這邊看。

　　見狀，生怕他下車過來，栗棠言也沒再多說什么，回頭跟郭醫(yī)生說了聲再見后就往那邊跑去。

　　直至黑色奧迪徹底消失在視野當中，本來也該離開的郭醫(yī)生卻停在原地。

　　面上表情出現片刻疑惑。

　　一旁，小護士湊到了她的身邊有些好奇：“看什么呢，郭醫(yī)生？”

　　郭醫(yī)生收回視線，往樓里去的同時，最后摻進風里的那聲輕喃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沒什么，就是覺得有點眼熟。

　　*

　　栗棠言上車后回想著郭醫(yī)生的話，這才想起這些天因為忙都忘了吃藥。

　　然而等她去翻包想看看還剩多少的時候，卻怎么都沒找到那藥盒子。

　　正奇怪是不是被自己忘在哪里了的時候，就聽見溫昭年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溫昭年只是看了眼上面的名字，隨即眼一抬，透過后視鏡就對上了栗棠言的：“幫我接一下?！?p>　　溫昭年的眼神很是坦然，倒惹得一旁的栗棠言有些猶豫：“這會不會不太好...”

　　“你看我現在像有手接電話的樣子嗎？”

　　話音落地，隨著車子轉彎的動作栗棠言的身子下意識就往他那邊偏了偏。

　　微風順著車窗縫隙竄了進來，帶來初秋的一陣清涼。

　　栗棠言手拽著安全帶，側著身子的同時視線落在了那搭在方向盤上的手。

　　骨節(jié)分明，掌背上青筋微顯，讓人不由想起了上回被按著腳踝冰敷的場景。

　　下意識地，栗棠言往回縮了縮腳。

　　臉頰噌起的熱意讓她一度以為剛剛的那陣涼風不過錯覺一場。

　　而栗棠言霎時的沉默讓他又回過頭看了一眼，剛巧便撞見了那人的小動作。

　　溫昭年像是猜到了栗棠言反常的原因。

　　眉尾上揚，嗓音清冽帶著明知故問的逗弄：“怎么，膝蓋又疼了？”

　　說話間，溫昭年的視線已經隨著輕而緩的話語落在了她隔著牛仔褲的膝蓋上。

　　灼得她都感覺膝蓋處又生出了點麻麻的錯覺。

　　終于，在手機停了又響起的時候，栗棠言再顧不上猶豫，身子一傾就抓過了手機。

　　淡淡的青檸味順著那人的動作在鼻息間輕輕擦過。

　　溫昭年收回視線，唇角在栗棠言坐直的瞬間悄然勾起了道淺淺的弧度。

　　栗棠言將手機接通的同時也按下了擴音鍵。

　　很快，鄭川以的聲音便從那頭傳來。

　　【你個昭老六，天都快黑了，再不過來我墳頭的草都快比你高了?！?p>　　鄭川以的聲音夾在那頭稍顯吵鬧的背景下，成了這不大空間里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栗棠言偷偷看了眼溫昭年的反應。

　　只見那淡然的神情在鄭川以開口的瞬間出現了一點裂痕。

　　栗棠言手捂著聲筒。

　　像是料定他現在肯定抽不開手來收拾自己，刻意壓低的聲音里還帶著點沒掩住的笑:“昭老六？”

　　“我——”

　　還沒說完的話隨著溫昭年接下來的動作戛然而止。

　　杏眼微睜，還帶著點懵然。

　　只見黑色奧迪不知何時被他停在了路邊，原本還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轉瞬就輕捏在了她的臉上。

　　眸底漆黑，像平靜的湖面生起了漩渦，頃刻便能將她整個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