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林蕭然同往日一般,起床后圍著小區(qū)跑了兩圈,隨后到老黃包子鋪用早餐,而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雨不是很大,卻給快速攀升的氣溫踩下了急剎車,還沒有進入六月,海津就有了盛夏的感覺,著實有些難以適應(yīng)。
上班之際,林蕭然接上了蘇曉曼——自從他調(diào)到中試基地以來,很少再接送曉曼上下班,原因是林蕭然的路途較遠,出發(fā)時間較早,曉曼反而不如騎車方便。
而遇到特殊天氣……,比如下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天曉曼的形象有些不修邊幅,似乎還沒睡醒,剛剛上車,便立即掏出瓶瓶罐罐,拉下化妝鏡,開始認真化妝。
“還沒吃早飯?”林蕭然感到有些奇怪,曉曼向來有早起的習慣,今天怎么了?
“沒呢,昨天趕工,睡得太晚,唉,這兩天太忙!”蘇曉曼郁悶道。
“怎么突然忙了,以前不是好好的?”
“還不是因為成立中試基地!隨著單位的合并和大量人員調(diào)動,許多合同、專利文件都需要重新歸檔,別提多麻煩了,看情況……,至少還要再忙一周!”蘇曉曼白了一眼道。
“有那么復(fù)雜嗎?”
“當然復(fù)雜,如果現(xiàn)在沒有整理好,等將來有需要的時候,一準兒抓瞎!”
“還好,這種密集調(diào)動不可能經(jīng)常發(fā)生?!?p> “咯咯,如果經(jīng)常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調(diào)動,美津肯定也吃不消,哎,你不知道吧,就在昨天,代姐和田蕾被喊去了調(diào)查組!”
“什么?調(diào)查組不會瘋了吧!”林蕭然聽得大為訝異,無論代蕘還是田蕾,她們都在辦公室工作,妥妥的行政人員,怎么連他們都要接受調(diào)查?
“調(diào)查組有沒有瘋我不知道,但不知道為什么,代姐接受調(diào)查過后,心情似乎不錯!”
“啥?難道代姐有不一樣的喜好,被調(diào)查了……,反而會開心!”林蕭然喃喃道。
“咯咯,可不要亂說,當心我去告你的狀!”
曉曼會不會告狀,林蕭然并不擔心,反正大家關(guān)系不差,對方只會當樂子去聽。
而調(diào)查組為什么又將矛頭指向辦公室,他感到了深深的不解。
不解歸不解,林蕭然也不想多問,他不是多事之人,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更不會不知進退地打聽調(diào)查的事情,那是給自己找病,與代蕘關(guān)系再好也不行!
無論事態(tài)如何發(fā)展,總之與自己無關(guān)。
回到中試基地,林蕭然稍事休息便開始忙碌,然而,他卻發(fā)現(xiàn),宋玉雯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臨近中午,他才明白原因,原來,宋玉雯下午又要到分公司接受問詢!
有了前次經(jīng)驗,兩人倒是沒有忘記本職工作,及時進行了有效的溝通,林蕭然主動承擔了所有任務(wù)。
當然,再想利用中午回理地公司恐怕不成了,因為實在太忙。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的事情再次出現(xiàn),就在林蕭然準備前往食堂之際,忽然接到了周冰冰的電話。
“林蕭然,忙什么呢?”
“還能忙什么,上班唄,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嘻嘻,我來開發(fā)區(qū)了,老同學,不準備招待一下嗎?”
“招待……,”林蕭然臉上露出苦笑,暗嘆,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忙,可是老同學來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慢待,他只得咬牙道,“必須招待,不過,你恐怕要等上一會兒,因為,我已經(jīng)調(diào)到公司的另外一個部門,位于近港工業(yè)區(qū),趕過去需要三十分鐘!”
“什么,你在近港工業(yè)區(qū)?那更好了,不用來開發(fā)區(qū),我找你好了,因為……,我們楊總想?yún)⒂^你的實驗室,你不會不歡迎吧!”
什么!楊總要參觀自己的實驗室?
立時,一位四旬左右,頭發(fā)略顯稀疏、架了一副黑色窄邊近視鏡、腹部微隆、身量不高的中年男人形象,出現(xiàn)在了林蕭然的腦海。
楊總大名楊飛躍,海歸出身,他不僅在北洋大學任教,自己還擁有一家名為飛捷的公司,周冰冰便在他的公司工作。
年前,隨著阿瑪魯公司一款酶制劑專利保護到期,多家公司開始仿制該項目,然而,阿瑪魯公司非常狡詐,他們不希望自己的技術(shù)被他人仿制,愣是在專利到期前兩個月,通過一些技術(shù)手段,延長了專利保護期,導致一眾仿制公司損失慘重。
飛捷公司赫然在列!
楊總損失了大筆資金,公司甚至難以為繼,所以,當他拿到另一個項目后,不得不借用學校的實驗資源,周冰冰又開始了實驗生涯!
唉,你們居然不事先打聲招呼,這么喜歡突然襲擊嗎?林蕭然滿臉黑線。
別人主動參觀實驗室,他當然歡迎,公司要敞開門做生意,自然愿意顧客上門,可問題是,為什么不能提前預(yù)約,這樣做讓我很被動哎!
閑話不必多說,林蕭然答應(yīng)了周冰冰的請求后,不再前往食堂,稍事休整,便立即趕往理地公司。
等待的時間不是很久,不多時,楊飛躍等三人出現(xiàn)在了理地公司。
周冰冰是自己的同學,熟得不能再熟,楊飛躍也有幾面之緣,至于另一位中年男人,卻是首次得見。
“林蕭然,楊總你是見過的,這位是我們公司行政主管苗志主任!”幾人剛一見面,周冰冰立即進行介紹。
“歡迎楊總、苗主任。”林蕭然熱絡(luò)地伸出手,與對方相握。
苗志非常熱情,楊總卻略顯矜持,握手只是輕輕一沾旋即放下,隨后微笑說道,“聽小周講,你有一家非常不錯的實驗室,今天我們過來學習一下!”
“哪里、哪里,公司是別人的,我只是偶爾過來幫忙!”林蕭然謙遜道。
他非常清楚,楊總應(yīng)該知道理地公司屬于自己,可是考慮到對方與美津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自然不會說破!
林蕭然相信,根據(jù)他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楊總必然清楚自己有所避諱,應(yīng)該不至于無聊地四處宣揚。
退一步來講,即使楊總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林蕭然也無需擔心,任何事情都需要證據(jù),而在法律層面,理地公司與他不存在任何關(guān)系,只要他自己不認賬,別人知道又能如何!
高強、童曉、周冰冰三人非常熟悉,尤其童曉和周冰冰,兩人在校期間就是不錯的朋友,大家見面后,少不得一番招呼。
可是有楊總在場,幾人不能表現(xiàn)得特別過分,短暫寒暄過后迅速進入了參觀環(huán)節(jié)。
參觀實驗室還是老一套,在范大姐的講解下,楊總與苗志不住點頭,時不時還會插上兩句,與羅興騰參觀的情況差不多。
參觀完畢,林蕭然看了一眼時間,客氣道,“楊總來了近港,我一定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帶大家品嘗一下這邊的海鮮如何?”
楊總卻擺了擺手,“都很忙,不用費事,這個工業(yè)園我來過幾次,小苗,去食堂弄些盒飯,我們在公司邊吃邊聊!”
嘖,楊總的做派也與羅興騰一般!
這種事情當然不可能麻煩客人,最后還是高強與小會計跑了一趟。
“聽小周講,你的實驗室建起來沒有多久,這么快就召集了這么多的精兵強將!”坐在會議室,楊總目光掃過理地公司幾人,淡淡說道。
“談不上,這位劉實,他還是博士在讀,畢業(yè)后肯定要離開,而這位童曉,才是我們唯一的實驗人員,但她還沒有畢業(yè),沒有正式進入實驗室?!贝饲傲质捜辉唵谓榻B了幾人,說得不是多么細致,現(xiàn)在聽楊總提起,他又多說了兩句。
楊總聽罷,沒有多看兩人一眼,在他看來,理地公司實驗室雖然看得過去,但是公司的規(guī)模太小,研究人員也來自化工大學這種二流學校,跟自己的研究生不是一個層級,當然不會過多關(guān)注。
隨后,他沉吟片刻繼續(xù)道,“要保證一個實驗室正常運轉(zhuǎn),科研力量只是一個方面,科研成果轉(zhuǎn)化才是重中之重,換句話說,實驗室的運轉(zhuǎn)需要資金,有關(guān)這些方面……,不知道你是怎么考慮的?”
楊總話說得有些不客氣,意思簡直在說,如果實驗室沒有充足的資金,恐怕不能維持太久!
“我們已經(jīng)完成了部分成果轉(zhuǎn)化,收益雖然不是很多,維持實驗室運轉(zhuǎn)倒不是問題。”林蕭然對楊總的態(tài)度有些膈應(yīng),說話的時候,多少帶了一些火氣。
“哦?”楊總略感驚訝,但也只是稍稍驚訝,以他由來已久的優(yōu)越感,倒不會有多少觸動,實驗室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就能玩兒得動,于是半信半疑道,“你的實驗室才建成不久、人員也剛剛到位,這么快就獲得了成果……,并且完成了轉(zhuǎn)化?”
“實驗室建立前,我們已經(jīng)做了一些工作?!绷质捜宦冻隽税寥恢钢鴫ι蠏熘膸讉€鏡框繼續(xù)道,“公司目前擁有兩項專利、兩項專利申請書,都是些小項目,不值一提。”
兩項專利,自是特殊磷脂酶D及試劑盒,而兩項專利申請書,則是特殊雙鏈DNA外切酶及試劑盒,正如他說得那般,項目不算大,卻可以充分地展現(xiàn)公司實力!
楊總按指引的方向看去,盯著專利端詳良久,神色逐漸變得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