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希音背著一個黃色的小挎包從私塾回來,一路上聽全了今早縣兵出城去白北山驅(qū)匪的事,想著不知道孟和音平安回來了沒,簡直是歸心似箭。
剛走到孟府門口,就看見孟府一周都守了一圈官兵,此時甚至還有一隊巡邏的官兵正從后面巷子里繞出來。
孟希音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心翼翼地挪到邊上,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就在這時,許嬤嬤母女二人忽然在背后出現(xiàn),殷勤道:“二小姐!你在此處做什么?”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孟希音剛訓(xùn)誡似的瞪了許嬤嬤一眼,就看見那巡邏的官兵來到了自己身前。
“孟家人?”
孟希音迅速搖頭,但是旁邊的許嬤嬤母女卻狗腿地點點頭。
官兵洞察地看了孟希音一眼,問許嬤嬤:“她是什么人?”
孟希音趕緊搶答:“我是孟小姐的朋友!來找孟小姐玩的,既然不方便,那我就走了!”
說罷,孟希音就準備開溜。誰知道還沒走出一步就被人揪住了后領(lǐng)子。
官兵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對許嬤嬤“嗯”了一聲,許嬤嬤本來也察覺到了不對了,想改口卻見許媛被嚇得花枝亂顫。
“她是孟家二小姐!”
孟希音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許媛慫慫地低著頭。
“不愧是孟家人,沒一個老實的!”
官兵冰冷地瞪著孟希音,拎著她的衣領(lǐng)就把人往門口拖。后面的許嬤嬤母女也不迭地跟上。
孟希音被那個官兵毫不憐香惜玉地丟進了大門里,不過一下下的時間,大門又被合上。
聽到動靜的孟老爺和孟夫人出來查看,看見孟希音被人丟進來,趕緊上前抱住她查看:“希音!沒事吧?”
孟希音拽了拽領(lǐng)子,不答反問:“爹,娘,怎么回事,我們怎么被關(guān)了?”
說到這,孟氏夫婦的反應(yīng)驚人的一致:“混賬薛涇,耽誤我們?nèi)ゾ饶憬憬悖 ?p> “若是和音出了什么事,該怎么辦呀?嗚嗚嗚……”
孟希音看見孟夫人哭哭啼啼的樣子,心中疑惑:你不是一直很討厭孟和音的嗎?她被抓了難道不應(yīng)該開心嗎,哭什么?
孟希音有心問一問,但看見一旁的孟老爺黢黑的臉色之后,還是覺得不說為好。
當(dāng)然,為了表示一下自己對這個姐姐的關(guān)心,孟希音還是問了一句:“那大姐怎么辦,她什么時候能回來?”
孟老爺和孟夫人瞬間變惆悵,孟和音一個人在外面這么久,若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是沒有出什么事,過了這么久才回來,女兒家的名聲也已經(jīng)消失殆盡了。
孟希音看見父母的臉色,心里也有說不清楚的復(fù)雜,暗暗祈禱孟和音沒事。
一起被丟進來但是被人忽略的許嬤嬤母女:好呀好呀,回不來才好呢!
正當(dāng)孟家人都被軟禁起來時,一匹快馬叩開城門飛快向官道馳騁而去。
——
明容回到他們的小屋子時,看見孟和音正在擺弄著什么東西,挑了挑眉,問道:“你又打算做什么壞事?”
孟和音沒有心情和他斗嘴,將桌上東西收了起來,然后趴著發(fā)呆。
這些天來,她除了打坐休息就是出去惹事,就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這樣無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的情況還從未出現(xiàn)過。
明容有些不習(xí)慣,也在桌子另一邊坐了下來,問道:“這么沒精神,怎么了?”
話語中的關(guān)切之意,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
孟和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腦海中總是不斷重現(xiàn)紀喬跟她說的那些話,明明并沒有親身經(jīng)歷,但那十年來的遭遇卻都一一具現(xiàn)在她眼前,帶著一股沉重的霉腥味,還映著滿目的血腥。
若說殘忍的事情,孟和音見得多了。上一世整片大陸遍地硝煙,紅肉白骨尸骸滿地,她都不曾側(cè)過眼,如今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孟和音將之歸結(jié)為這一副身體的脆弱。
“脆弱的人無法在亂世生存。”孟和音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
“那是自然?!泵魅菪α诵?,又道,“那你以為,當(dāng)今算是亂世?”
孟和音心中一顫,意外而猶疑地看向明容。他表情真摯,眼眸閃著細碎的光,仿佛真的要與自己交心一般。
孟和音避開他的目光,敷衍道:“也許是吧。”
她的反應(yīng)不算正常,明容的態(tài)度也稍稍有些嚴肅起來,幾分玩笑,幾分試探道:“你這般反常,是想保護那些,你所謂脆弱的人?”
孟和音心臟再次猛地一顫,之前那種莫名的牽引似乎再度出現(xiàn)。
白珠子也感到了孟和音的心海震動,趕緊勸告道:“主人,你有危險!”
孟和音強壓著內(nèi)心的波動,盡量平靜道:“怎么可能,沒有人比我更討厭弱者,他們不思進取,只配做強者的餌食?!?p> 孟和音回答得輕快,卻讓明容心底一涼。
孟和音竟然是這樣的觀點,結(jié)合她之前的所作所為,還有她還魂過來的特殊身份,明容幾乎可以確定,孟和音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想到此,明容與她對視間也開始有種無形的威壓,孟和音依然挑釁似的揚眉。
“那……”明容忽然掐住了孟和音的脖子,方才的曖昧情絲一瞬間消散,變得劍拔弩張,“你于我而言,就是弱者。我便現(xiàn)在殺了你,以絕后患……”
孟和音知他心有忌憚,早就有隨時分崩離析的準備,此刻也完全不懼。說到底,脖子上接近窒息所帶來的痛苦,遠不如此刻心海震動引起的痛苦。
明容看見孟和音明明已經(jīng)喘不過氣,眼神迷離,卻還是對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心里有氣。
這個女人該軟弱時不軟弱,該強硬時不強硬,仿佛天生要與自己對著干。
明容心中惱怒,眼見她掙扎的動作就要放緩下來,忽然手一松,將她放了開來,任由她在那旁邊喘著粗氣。
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心海震動終究還是平了下去,孟和音緩了過來,眸子里還有剛剛因為窒息而產(chǎn)生的水波,極盡瀲滟之色。
回憶到剛剛發(fā)生的事,孟和音笑道:“明公子?!?p> 這是孟和音第一次這樣叫他,有點陰陽怪氣。明容冷眼看她。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殺我,你這次沒有,今后就再也不會有第二次機會?!?p> 明容不屑地嘲笑一聲,剛準備說點什么,就看見面前一張放大的人臉,孟和音不知怎么忽然湊到他面前,呼吸繚繞。
明容呼吸重了重,保持尚存的一絲理智:“你做什么?”
孟和音又退了回去,咯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