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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天闕

第三章 修行

補天闕 云夢浮 4163 2022-09-28 12:09:04

  大雨過后水氣充盈,薄霧飄蕩,四際一片煙濛,縱目望去,天地間一時只余青白二色。

  微光穿過破碎的烏云,披在沾滿水露的衣袍上,隱隱泛光,梁淵靜坐樹下,膝上橫劍,凝神聆聽陸先生講法。

  “法為攀道之梯,不得授法便難以入道,更休說追求與道合真的至高境界了。”

  陸先生信手捻起一只爬上蒲團的蟲兒,撫手輕嘆:“正如這小蟲,盲目逐道,卻不知無有道緣,不過是一廂情愿,只落得一場空罷了?!?p>  “道緣便這般重要嗎?”梁淵瞥了一眼那四處亂撞的小蟲,皺眉問道。

  “你以為呢?”陸先生輕笑,放歸了小蟲,任由其飛走,“有緣道自會尋上你,無緣只是空逐道,較之前者便要多費上千百倍努力?!?p>  “那師兄又是為何找上我的?”梁淵抬手撫劍,追問道。

  他清楚若非無由,陸先生本不該在此,若僅是為了收徒,他自問平凡普通,除了所謂的魔性外,也無有什么特殊之處。

  陸先生聽罷笑了笑:“師弟切莫妄自菲薄,經(jīng)歷昨夜所演的一場幻夢,想來你也知曉,便是無我,你道緣在身,終有入道之時。”

  梁淵聞言不可置否,他倒不是非得論清一切,可修行于他而言是復(fù)活父親的唯一希望,或許他將為此追逐一生,又怎可輕忽。

  陸先生見梁淵面上尚存疑慮,心知若不解釋清楚,后者怕是無心修行。

  他思量一會,解釋道:“孽緣亦是緣,道魔糾葛,若非魔性之故,我也不會這么快便尋上你?!?p>  梁淵心道果然,看來這魔性大有玄妙,絕非僅有誘人墮落之能,以后得萬分謹(jǐn)慎才是。

  不過看那幻境之中,自己未曾遇見陸師兄,反倒是被一位老道人收為徒弟,也不知是何故,莫非里中自己未曾沾染魔性?

  而陸先生見小師弟沉吟不語,也不由暗自贊許,覺得情急之下自己能編出這個理由,倒不愧為大師兄。

  念及此處,他心下感嘆,其他師弟可是好糊弄多了。

  他回轉(zhuǎn)心神,彈指滌蕩了四周的塵垢,中止了話題:“莫要多想,該開始修行了?!?p>  梁淵回轉(zhuǎn)心神,整肅儀態(tài),定神聆聽師兄講法。

  “修行第一步,需得養(yǎng)煉形體,培育元氣,直至周身無缺無漏,氣滿神足,達成凡胎極致,方可嘗試步入下一境?!?p>  陸先生說到此處,看了眼梁淵橫膝黑劍,轉(zhuǎn)而道:“此劍增長的氣力也是消耗你自身元氣而來,這也是你殺敵之后如此疲累的緣故?!?p>  梁淵抬手撫劍,頷首表示理解。

  畢竟哪有憑空增長的氣力,必然是需付出代價的,對此他早有預(yù)料,就是不知這耗去的元氣該如何彌補。

  似是猜到他所想,陸先生自袖中取出一只通體青碧的袖珍小鼎,隨手一指將其定落在空,而后起手一揚,小鼎便自凌空旋轉(zhuǎn)起來。

  看著上方的小鼎,見得鼎中溢散出一道赤色的煙氣,梁淵不禁有些疑惑,他轉(zhuǎn)眼看向師兄,等待釋疑。

  陸先生溫聲笑道:“此境名為元初,取一元初始之意,旨在狀大自身元氣?!?p>  梁淵問道:“那這些是壯大元氣、輔助修行之用?”

  “不錯!”陸先生笑言贊許,又補充道,“元初境修行需得采攝外藥熬煉體魄,吞服內(nèi)藥滋養(yǎng)臟腑,如此并舉方可在短時間內(nèi)補益自身元氣,貫通內(nèi)外天地之橋。”

  梁淵看向那煙氣,心下欣喜,有師兄照拂,想來修行能順暢許多,他隨口問道:“師兄,這些是外藥還是內(nèi)藥?”

  陸先生抬手一招,那煙氣便朝著梁淵籠罩而來,他瞇眼笑了笑:“此為赤血云煙,兼具內(nèi)外二藥功效,乃是修行者入道筑基的上等妙藥?!?p>  說到此處,他歉然道:“本應(yīng)讓你徐徐修行,師兄如今迫不得已,只得使些速成之法了!”

  聽得此語,梁淵瞳孔微縮,速成之法?

  他頓覺師兄有些不太靠譜,但還是坐定不動,在赤煙將要觸及自身時,才忍不住問了句:“師兄,這般提升可有隱患?”

  “你且放寬心,師兄不會坑害你!”陸先生未曾解釋,只是好言安慰。

  梁淵放松了心神,此時赤煙已然遮體,繼而一陣難以忍受的撕裂感遍及周身,令他身體顫抖。

  為此他下意識捏緊了劍,強忍著痛苦,才沒有揮砍出去。

  直至他感覺自身筋骨將要崩散時,陸師兄的聲音才不緊不慢地傳來,卻是一篇名喚《周天行氣法》的道訣。

  梁淵堅定心神,按著道訣所指,凝神循氣脈運使功法,搬運藥力熬煉自身體魄。

  道訣初一催使,他頓覺體內(nèi)藥力舒緩了許多,連帶著痛苦也消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通體暢快。

  在氣行周天,自成循環(huán)后,梁淵停下了功法,幽幽望了師兄一眼,在心底埋怨了一番無良師兄后,才開始體會初次修行效果。

  他默察自身,感覺到一道強勁的氣力在周身游走。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可他此時沒有持劍,自身便具備了此等能為。

  梁淵心中不由感慨,昨夜面對眾騎時若有如今能耐,當(dāng)可輕松誅之,這種實力提升的感覺倒是令人沉醉。

  他提劍而起,只覺劍器在主動呼應(yīng),也不用招式,只是隨意揮舞幾下,便劃出道道音嘯。

  內(nèi)外氣勁通過持劍之手相互貫通,兩者相協(xié),雖不至于氣力倍增,可這種內(nèi)外通達,氣貫周身之感還是令他心神暢快。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感,或許這與師兄所言貫通內(nèi)外天地之橋頗為相類。

  如今憑借劍器之助便有此功效,也不知真正達到此步會有怎樣體會?

  梁淵以手撫劍,頗為歡喜,他不由對修行產(chǎn)生了無邊向往,這便是修行嗎?

  “不錯,這就是修行?!北涣簻Y有意冷落的陸先生站在一旁,笑吟吟道。

  “讀心之術(shù)?”梁淵沒有因為被窺探心中所想而感到戒懼,他此時只驚嘆于道法的神奇。

  “不過是一些微末伎倆,也只能以高凌下,連護身之術(shù)都算不上?!标懴壬c了點頭,而后似笑非笑地看著梁淵。

  毫無疑問,方才心中腹誹都被窺探了去,梁淵見此亦是不弱氣勢,直盯著陸師兄。

  兩人對視好一陣,終歸是陸先生敗退,他討?zhàn)埖溃骸笆菐熜值腻e,也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p>  他笑了笑,轉(zhuǎn)而嚴(yán)聲告誡:“可道終究是為己而修,你不能奢望時刻都有人相伴一旁,提點你該如何修行?!?p>  “師弟必銘記于心!”梁淵肅容以對,而后思量了會,試探道,“師兄這是將要離去嗎?”

  “你心思倒是敏銳,”陸先生輕笑,他拍了拍梁淵的肩膀,“不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p>  說到此處,他側(cè)過身,狡黠一笑:“可你師兄還打算再待些時日,倒是令你失算了?!?p>  梁淵本還有些傷感,可被師兄戲言哄騙,頓時消去了那些許不舍愁緒,反過來打趣了師兄一句:“師兄你這般頑趣,老師定然不喜!”

  陸先生聞言默然不語,只是回身坐上蒲團,倚靠在樹上,靜靜地望著遠(yuǎn)空。

  “師兄?”梁淵見到一向風(fēng)趣的師兄變得如此沉悶,自是知曉方才戲言怕是觸動了師兄傷心事,可他也不知該從何勸慰。

  他也只得投入到修行中,免得讓師兄失望,他走到一旁,提起劍器用心習(xí)練劍法。

  梁淵雖不會什么招式,可也從父親那學(xué)過些劍術(shù)基礎(chǔ),此時習(xí)練起來也難免沉浸到過往之中。

  于是乎,師兄弟二人具都陷入各自的愁緒,時光便在這般沉悶的氛圍里流走,無人顧得上挽留。

  當(dāng)梁淵以一式力劈結(jié)束了此輪的修習(xí),正打算再開始新一輪時,陸先生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他修行。

  梁淵下意識回身揮斬,卻穿了個空,他看著師兄暗淡無光的身影,心懷歉疚,急切道:“陸師兄,你,還好嗎?”

  “我有什么不好?”陸先生瞇著眼笑了笑,打趣道,“倒是你,總算斬了我一劍,是不是覺得痛快多了?”

  梁淵見陸先生風(fēng)采依舊,暫時放下?lián)?,也回以一笑:“師兄,這不是沒砍中嗎?”

  “哦?”陸先生啞然失笑,斜睨了梁淵一眼,“這么說來你還真有這打算?”

  “師弟怎敢?”梁淵雙手抱劍假作致歉,而后笑瞇瞇道,“師兄看我今日修行如何?”

  陸先生上下打量著梁淵,思量了會兒,才頷首道:“劍術(shù)勉勉強強,倒還算勤勉。”

  不待梁淵回應(yīng),陸先生抬眼看了下天色,見大日高懸,已過辰時。

  他袖手一揚,戲謔道:“小梁道友,你還未辟谷,該回去吃飯了!”

  梁淵聞言搖頭輕嘆,毫不在意師兄的打趣,笑道:“師弟我這就走,留下師兄在這餐風(fēng)飲露吧!”

  說罷梁淵便轉(zhuǎn)身下行,沒走幾步忽又停步,回身問道:“師兄,你明日可還在嗎?”

  陸先生沒有回答,只是輕聲笑了笑,便又倚坐樹下,乘風(fēng)納涼去了。

  時近黃昏,梁淵在南邊山嶺中打了些野味,烤熟食用后,就在山腳下廢棄的一片茅草屋中隨意尋了間落腳。

  他灑掃干凈后,靠坐屋前,凝望著北面的村落,怔怔出神。

  自拜別陸先生,他沒有回村落,只是站在高處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幾眼,見到村民們都?xì)w返各家后,他略感欣慰。

  梁淵不知是村民們信任自己,還是僅聽從了村長的安排,他不愿細(xì)究此事,總歸是有人愿意相信。

  他享受這被人信任的感覺,自失鄉(xiāng)之后,他就好似一個飄零于世的孤魂,被人需要,是種難得的寬慰。

  梁淵沒有沉溺在愁思中,他不愿辜負(fù)這份信任,想到陸師兄布設(shè)的幻境,也不知是何效果。

  他決定去探查一二,免得村民們無意間中了幻法。

  繞過村子,梁淵一路西行,來到荒野,當(dāng)他走過昨夜激戰(zhàn)之處時,他無端有種感覺,自己好似越過了某種界限。

  他回首東望,乍見一座高山闖入眼簾,橫貫荒野,堵住東行之路。

  抬手觸碰,他只覺山壁微涼,泥壤粗糲,有確切的實感,這等手段竟是幻術(shù)?

  他心有疑惑,微一凝神,就看穿了此山,望見了夜幕下寧靜的村落。

  這時他再起手一觸,已然落空。

  梁淵心中驚嘆,這等道法不知是何境界,對于那些凡人來說,此山再真實不過,其等便是攀山越嶺,也發(fā)現(xiàn)不了幻術(shù)掩蓋下的村落。

  而像他這等踏上修行之路者,卻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但此等高深道法更是使他相信,修行到了極致,定可身攜無上偉力,改換乾坤,逆天改命。

  而這,也是他修行的動力。

  梁淵在此瞻仰了會兒師兄的手段,便踏著夜色歸返。

  經(jīng)此驗證后,他已然放心,此處到村落也有六七里路,想來村民們無端不會離開村落,來到這荒郊野嶺。

  只要在這幻術(shù)持續(xù)的時日里,解決禍患根源,想來便可無憂了。

  梁淵漫步回到山腳茅草房中,在竹床上盤坐,開始夜間的修行。

  他持定心神,運轉(zhuǎn)師兄傳授的周天行氣法,試著將白日里身體中殘余的大半赤血云煙運煉吸納。

  不知是否是錯覺,對比白天修行時的感受,他只覺得這片刻間轉(zhuǎn)運功法,已是將之消磨了小半。

  當(dāng)梁淵再度睜眼時,已然將赤血云煙完全運化,他微微體悟,發(fā)覺竟只過去了一刻鐘。

  這速度明顯有些不對勁,可自身體魄的提升不是假的,莫非這周天行氣法在夜間修行有所增益?

  可若是如此,陸師兄在講解道訣時也當(dāng)會有意囑咐,不過想到師兄的性情,他覺得也不是無有這種可能。

  梁淵搖首失笑,不管如何,這終究是件好事,只是明天得尋陸師兄問詢一二了。

  既然完全運煉了赤血云煙,他暫時也只得行水磨功夫慢慢修持。

  按陸師兄的說法,元初一境不過是養(yǎng)煉元氣、定心凝神、見神知我三關(guān)。

  如今雖有外藥的催化,可氣海內(nèi)元氣還僅僅是提煉了小半,還有極大的提升空間。

  元初境的修行便在于這日積月累下的修持,如今借赤血云煙之助也不過加快了此步。

  念及此處,梁淵再度靜心入定,運使道訣,氣行周天,體內(nèi)元氣在這一過程中緩緩培育壯大,并順勢養(yǎng)煉體魄,朝著第二關(guān)穩(wěn)步邁進。

  ……

云夢浮

兩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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