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卻是皇帝長子鐘離洛,一襲青衫,手執(zhí)白扇,是位翩翩佳公子。
此人一向儒雅隨和,年少曾出去游歷,一路懲惡揚善,在民間有了一個賢王的美名。
凌月對于這些是也只是道聽途說,她也并未見過此人行事,不予置評。
她倒退了幾步,和人拉開距離,她的聲音很是清冷:“不礙事。”
話音剛落,她轉(zhuǎn)身就要走,鐘離洛沒阻攔,只是搖著扇子,看著凌月走遠。
“主子,這人也太放肆了,沖撞了您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可真是……”
旁邊小廝的話還沒說完,鐘離洛執(zhí)扇一橫,擋住了他接下來的話,他嘴角噙著笑,只是看起來并不真切的樣子,眸光盯著凌月的背影,緩緩道:“可沒人敢讓她道歉。”
小廝不明所以,而鐘離洛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神情顯然淡了。
凌月是剛離開人群,準備回去的時候,發(fā)覺到不對勁的。
她從小就和各種藥打交道,哪怕就是無色無味的藥,她稍微一嗅,便也能察覺出異樣來。
她身上沾染了東西,凌月發(fā)覺到這一點之后,眉眼極冷。
她容貌昳麗,但冷起來卻也駭然,像是漂亮的食人花。
這是極為罕見的追蹤粉,無色無味,一般人難以察覺,若非是專門針對她,怎么可能下這么大的手筆。
不過她也只是腳步頓了一秒,隨后如常離開,她自是能悄無聲息的解了藥,但是她更想知道,這到底是誰的試探。
她步履輕盈,就算不識得這路,也左拐右拐,有暗衛(wèi)在跟著,就算走丟了,也不礙事。
倒是沒想到直接走到了青樓,凌月久不下山,自是不識得這種地方,不過看到這里面男男女女熱鬧得緊,大概是個可以混進去的。
暗衛(wèi)是鐘離燁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流川,他知曉凌月的身份,所以眼睜睜看著她進了那種地方,暗道一聲罪過。
就算和殿下是那樣的關(guān)系,流川對凌月的濾鏡還是沒辦法完全碎掉,這圣女怎能踏入那種地方?
凌月就算是男裝也俊秀得好看,剛進來那些女子便一窩蜂地涌了上去,凌月明顯無所適從,但步伐看起來并沒有慌亂。
他迅速飛檐走壁,等找到圣女的時候,就看到她站在房內(nèi),旁邊是二三女子,皆昏倒在地,空氣中還隱隱留下一股藥香。
那些人被迷暈了,流川松了口氣,對著凌月躬身道:“姑娘,還請快快離開這里?!?p> 凌月嗓音淡淡:“不急,我們等人來?!?p> 可沒有什么人來,就好像是故意在捉弄。
凌月面無表情,沉吟良久,跟流川回去的時候,問:“在剛才的人群中,你可看到了大皇子?”
流川自是恭敬:“是。”卻不明何意。
凌月沒再說話,一直等到午夜,流川才將人送了回去。
這邊她剛回來,蘿春就進來打了熱水:“圣女可算回來了,婢子這一天都膽顫心驚,生怕會有人發(fā)現(xiàn)?!?p> 凌月腳步一頓,多看了原蘿春一眼,這才繼續(xù)往殿里走,照著銅鏡,將自己這一身衣裳換下,聲音不急不緩:“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了。”
蘿春大驚:“什么?”
凌月側(cè)頭睨看了她一眼,梳子卻輕輕緩緩地梳著發(fā)尾:“大底是這圣女殿出了叛徒,蘿春,掌管這圣女殿,我很信任你,若是出了內(nèi)鬼,你可知道,你會有什么后果?”
她的語氣一如平常,彷如在聊天氣一般,但是蘿春卻慌亂中打翻了端來洗漱的熱水,噗通跪倒在地:“圣女贖罪,蘿春一定盡快排查!”
凌月懶懶打了個哈欠:“這件事你去處理就好,我只看結(jié)果,我累了,退下吧?!?p> 蘿春磕頭告退,出了房門,眼神一暗,疾步離開。
凌月看著蘿春的背影,眸光冷冽。
說是累也是真的累,她現(xiàn)在身體都有些不舒服,但是真要睡,卻也沒有絲毫睡意。
剛躺下,就發(fā)覺枕頭下似有什么東西,她掀開一瞧,下面藏著一只通體碧綠的玉簪。
恍然想起昨夜兩人恩愛之前,鐘離燁是說給她帶著禮物的,只是后面一陣混亂,倒是將這事給忘了,但太子殿下向來是言出必行的。
凌月看著這發(fā)簪,幽嘆一聲,赤腳下床卜卦,素手一撒,銅幣反復(fù)擲了六次,凌月看著卦象,眉間一擰,卦象顯示,本該一片順遂,卻遭陰人陷害,雖是有驚無險,但會受傷。
陰人……
凌月眼眸閃了閃,好大膽的陰人!
鐘離燁是在第三日率領(lǐng)部隊趕往隴南的,隴南地處偏僻,是個邊陲小鎮(zhèn),窮山惡水,太子行軍,對一些宵小是極大的震懾,是以他們剛剛進城,風(fēng)聲鶴唳。
鐘離燁并非是個草包,相反他藝高人膽大,自小和大將軍蒙恩在軍營里摸爬滾打一年有余,但天資聰穎,將蒙大將軍半輩子所得悉數(shù)參透,這才回京。
不過這段往事并不為人所知,但在此刻卻派上了用場。
鐘離燁誘敵深入,敵人甫一進入包圍圈,便萬箭齊發(fā),雙方展開一場混戰(zhàn),土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但到底是比不上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很快敗下陣來。
就在眾人都以為土匪輕輕松松就要被解決掉的時候,鐘離燁卻是高度警覺,這不對勁!
馬兒有些煩躁地蹄鳴,鐘離燁清楚的感知到周遭氣流突然地急促,他危險地瞇了瞇眼,隨即長劍向身后一檔,只聽“叮”的一聲,箭矢落地。
“警戒!”他突然冷厲了口吻,接下來的人馬大概才是主力。
軍隊紛紛列陣,塵土飛揚,馬蹄聲漸漸及近,近乎高于軍隊雙倍的土匪席卷而來,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不過半月,隴南傳來捷報,將近五千的土匪盡數(shù)落網(wǎng),土匪人數(shù)之多,震驚朝野。
要知道當(dāng)初派出去的軍隊也不過八百,這一戰(zhàn)著實讓人有些訝異。
不過這戰(zhàn)績很快在百姓口中傳頌,說太子殿下如何的英明神武,那土匪如何的狡詐,險些讓一小行軍隊全軍覆沒,不過在這緊要關(guān)頭,太子出其不意,單槍匹馬的闖入土匪窩,一人斬了三個武力高強的大當(dāng)家的顱首,至此,一窩土匪潰不成軍,而太子殿下也名聲大噪。
而此時的鐘離燁赤裸著胳膊,軍醫(yī)清理傷口。
原本以為不過是剿匪,但卻沒想到,土匪里混進了殺手,這般訓(xùn)練有素,不是普通的土匪能做到的。
盡管如此,他還是盡數(shù)將人逮捕。
到底是誰想要借此害他的性命?他神情冷峻,眉眼森寒,下意識地摩挲著掛在脖子上的小葫蘆。
他一怔,低頭看著這小葫蘆,這么多天,他竟然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
突然在這一瞬間,他想起凌月在送行之前,親自給他戴上這東西時溫順的眉眼,暖暖的臉龐。
很想很想看到凌月,哪怕什么做都好。
他安排好行軍日程,一人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