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國子監(jiān)①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熟睡的蘇墨語就被安貴妃身邊的竇嬤嬤喊起來。昨日沒回去七皇子府,蘇墨語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像是認(rèn)床,左右翻滾睡不著。
門被打開,蕭鶴辰看著她這四仰八叉的姿勢,說:“七皇子妃,這里是安貴妃的桐梧宮,不比宮外的七皇子府,收斂些。”
蕭鶴辰那言外之意就是,等回去七皇子府了,你再原形畢露也不遲。蘇墨語大眼巴巴的望著來人,說:“宮中的人都傳遍了,七皇子日日纏綿在葵陽樓,怎會有空大半夜往我這里跑,有事?”
蘇墨語雙腿夾著被子,閉著眼,沒看蕭鶴辰。這七皇子大婚,到底也是兩國的大事,炎皇早早就命人封了葵陽樓,并且下了詔書,蕭鶴辰必須與冰凝公主同住上一月,才能將葵陽樓中的人帶出去七皇子府。蕭鶴辰本就不是炎皇聽話的好兒子,一有空就大張旗鼓的往葵陽樓跑,這事,整個皇宮無人不知。
蕭鶴辰進屋關(guān)了門,自顧自的開始寬衣解帶,見身后之人不說話。蘇墨語轉(zhuǎn)身睜開眼睛,花容失色,說:“不是吧,七皇子,你都已經(jīng)去葵陽樓待了這么多天了,即便來我這破屋再待一月,也是忤逆圣旨。何不將錯就錯,一直待在葵娘子那邊呢。你好我好,大家好?!?p> 蕭鶴辰?jīng)]有說話,著里衣,坐在床上。脫去鞋襪,躺在蘇墨語旁邊,閉上眼睛。
蘇墨語本能的往床里面挪了挪,不可置信的看著躺在枕邊的人,看著蕭鶴辰的側(cè)臉,一時間還真是不好說,到底是誰更吃虧些。蘇墨語嘆了一口氣,裹著被子轉(zhuǎn)過身去,不看蕭鶴辰,緊閉的雙眼是她用來掩飾心跳過快的的障眼法。
“被子!”
半晌,蕭鶴辰才緩緩開口。蘇墨語反應(yīng)過來,坐起身把原本壓在自己身上的被褥整了整,蓋在蕭鶴辰身上。現(xiàn)在好了,更加無法睡著了,旁邊躺著個人,同床共枕,連被子蓋的都是同一條,自由翻身的權(quán)利都被剝奪了。
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拳,誰也碰不到誰。不知道這樣僵持了多久,蘇墨語才終于進入夢鄉(xiāng)。
在確定蘇墨語睡著后,蕭鶴辰睜開眼睛,翻身看著她熟睡的臉,下意識的伸手去撥了撥她的碎發(fā)。秦雙說,他那日昏迷竟然沒對近身的蘇墨語做任何事情,蕭鶴辰大驚,想過來試試,是否這個女子真的有能讓自己放下戒備的能力??粗乃?,微微一笑,也進入了夢鄉(xiāng)。
蘇墨語被竇嬤嬤吵醒的時候,已不見蕭鶴辰的身影,只剩下無盡的嘆息。本想著今日第一天去國子監(jiān)聽學(xué),睡早些,給夫子留下個好印象。得,現(xiàn)在腫脹的雙眼,迷離的眼神,濃重的黑眼圈,留下好印象是不可能了。
小桃和冬菊幫她梳妝打扮,竇嬤嬤在身后替她收拾聽學(xué)需要的東西,邊收邊說:“七皇子妃,這七皇子可是我們娘娘一手帶大的,雖然不是娘娘親生,可是娘娘對他是視如己出。還煩請七皇子妃遇事多忍耐些,多想著七皇子,有事可以去找娘娘說說,娘娘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安貴妃知道最近七皇子日日留宿葵陽樓,怕蘇墨語心生妒忌,派竇嬤嬤來調(diào)解來了。蘇墨語哪會不明白,輕輕點頭沒有說話。竇嬤嬤繼續(xù)說:“這國子監(jiān)里面,除了宮中的皇子公主,還有不少世家公子小姐。都是捧在手心的主兒,貴妃娘娘的意思是,七皇子妃進去不惹事,也別怕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問題,還有貴妃娘娘給你兜著。”
“恩?!?p> 蘇墨語表面答應(yīng)的很是爽快,其實心里沒一點相信竇嬤嬤的話。她與安貴妃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每次見面安貴妃都是站在蕭鶴辰這邊的,可是這里可是皇宮啊,安貴妃能坐上貴妃的位置,肯定是需要手段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最好還是多留一個心眼。
——國子監(jiān)——
今日是蘇墨語是來聽學(xué)的第一天,素雅的白色衣裳隨手搭配了一支簡單的發(fā)簪,厚厚的粉終于是掩蓋住了她的黑眼圈,只不過掩蓋不住她的困意。
聽學(xué)不方便帶太多的家仆傭人,于是冬菊便留在了桐梧宮。踏進國子監(jiān)的大門,小桃背著竇嬤嬤準(zhǔn)備好的包袱,眼神中帶著無比的向往,激動的說:“主子,要是梁妃娘娘知道她費盡心思都不想讓你進的國子監(jiān),在燕赤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進來,會不會被氣個半死?”
蘇墨語最近腦中又浮現(xiàn)出了很多冰凝公主的記憶,那記憶中就有這么一段關(guān)于國子監(jiān)的。冰凝公主很喜歡看書,三歲便啟蒙,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那個時候,沅帝也是十分疼愛她。后來,不知道發(fā)生了,沅帝大怒,把沅后打入冷宮,緊接著也開始疏遠藍冰凝。再后來,藍冰凝的記憶中就再也沒有沅帝的身影。
沅帝寵愛梁妃,梁妃只要開口的,沅帝都會滿足。所以,在梁妃說不允許藍冰凝進入國子監(jiān)聽學(xué),沅帝便爽快的答應(yīng)了。那時候藍冰凝委屈的在心雙閣哭了很久。
蘇墨語看著小桃那閃閃發(fā)光的眸子,心生一計,說:“那今日聽學(xué)后,咱們回去就給沅帝陛下寫上一封書信,把這里的一切都跟他說說?!?p> 蘇墨語一定要把這里的生活說的天花亂墜,讓那梁妃也生生氣,給藍冰凝出口氣。
“那可就太好了?!?p> 國子監(jiān),全燕赤國讀書人最向往的最高學(xué)府,從這里出去的學(xué)生,最次也是七品官員。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大致分為三類,其一就是像蘇墨語這般的燕赤國皇家子嗣。其二是朝廷官員的公子小姐。其三,是各地官府舉薦過來的有才學(xué)的人。雖然是大致分為這三類,可其中的門道卻是很多。譬如,最重要的一點,若是沒有炎皇點頭同意,即便你符合條件,也是沒有資格入學(xué)。
國子監(jiān)的建筑沿南北中軸線依次展開,有種嚴(yán)謹(jǐn)和對稱之美。蘇墨語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集賢門,作為國子監(jiān)的大門,它是聚集和培養(yǎng)賢能人才的象征。門面闊三間,屋頂覆蓋灰瓦,門前設(shè)有八字墻,柱子和門楣均以黑色裝飾,顯得莊重而神秘。
進入集賢門后,便是太學(xué)門,隨后有一塊琉璃牌坊,其上炎皇御筆親題的“學(xué)無止境”橫額。琉璃牌坊三門四柱七座,做工精美華麗,黃色琉璃瓦頂覆蓋,有種尊貴氣質(zhì)。
青齋殿建于四方高臺上,四面環(huán)水,通過精致的小橋與外界相連。大殿四面均設(shè)有菱花槅扇門窗,重檐四角攢尖頂,黃琉璃瓦覆頂,鎏金寶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哇,主子,小桃終于明白為何大家擠破腦袋也想進來國子監(jiān)聽學(xué)了?!毙√冶谎矍叭A麗的建筑震驚了。
雖然藍凝國也有國子監(jiān),但是沅帝不重文,重武,自然是不會花費銀錢打造。炎皇就不一樣了,重文也重武。這就是為何燕赤國能成為四國之首的原因,能文能武,驍勇無比。
“嫂嫂,這邊!”
隔著小橋,蕭鶴凱站在青齋殿門口揮舞著手,臉上還是掛著那張初見時候的清澈笑容。蘇墨語面露喜悅,要說這燕赤國除了蕭鶴辰,她大概最熟悉的就只能是蕭鶴凱了。
蘇墨語快步往青齋殿走去,身后跟來一個急匆匆的身影。小桃回頭一看,輕聲對蘇墨語說:“主子,六皇子妃在身后呢。還有那個大母雞綠蘿?!?p> 蘇墨語一點都不想招惹湘瑩,以自己現(xiàn)在的地位和人脈,確實是不宜正面啟沖突,特別昨天皇太后那意思,昌王的女兒珂珂郡主也會一起來聽學(xué)。
蘇墨語的腳步不自覺的加快,身后之人也加快步伐,頗有一種貓抓老鼠的意思。最終,蘇墨語還是快她一步,先來到蕭鶴凱面前。
“嫂嫂,你今日來的可真是時候,趕上了三年一次更換祭酒的大日子?!笔掹Q凱沒有見過湘瑩,畢竟兩次出場都是頭蓋喜帕,再說蕭鶴凱與六皇子基本沒什么交集,就是有這血緣關(guān)系的點頭之交。
蘇墨語剛想提問,身后的湘瑩快一步開了口,說:“十一弟弟,為何要更換祭酒?”
湘瑩這一聲十一弟弟喊得蕭鶴凱哭笑不得,湘瑩想要嫁給他七哥這事,整個大陸都知道。嫁不成七哥改嫁六哥這事,整個大陸也知道。他同他七哥關(guān)系甚好,湘瑩自然也知道。不過她用這自來熟的語氣喊自己十一弟弟,蕭鶴凱是真的不知道。
“六哥!”蕭鶴凱沒有回答湘瑩的問題,而是跳過湘瑩直接與她身后的蕭鶴青問好。
蕭鶴青一身青衫,風(fēng)度翩翩,步履間流露出儒雅之風(fēng)。面如冠玉,舉手投足盡顯溫文爾雅。舉止言談,不急不慢,說:“許久不見十一弟,近來可好啊?!?p> 蕭鶴凱笑容不變,但是語氣重明顯比方才多了一絲尊敬,說:“多謝六哥掛懷,十一很好。最近在七哥那邊學(xué)了不少功夫,不知六哥什么時候有空,同我過兩招?!?p> “那可真是太好了,為兄正好也剛從七弟那里學(xué)了兩招。一會兒下學(xué),咱兩去切磋切磋?!笔掹Q青待人總是謙和有禮,那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讓人如沐春風(fēng)。在他身上,詩詞歌賦中書寫的儒雅公子仿佛具象化,君子風(fēng)范,既有書卷的香氣,又有江湖的豪氣。
“那是最好,等一會兒七哥到了,約上他一起?!笔掹Q凱說。
聽到蕭鶴辰也要來,湘瑩那嘴角都快到耳后了,那女人的小心思是一點也藏不住。反觀另一個,聽到蕭鶴辰要來,把昨夜自己無眠的罪過通通加在他身上,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十一弟弟是說辰哥哥也會來,是真的嗎?”湘瑩一點都不在意蕭鶴青是否會因為她為難,畢竟蕭鶴辰是住在她心中的,蕭鶴青只是住在她屋子里的。
蕭鶴凱出于禮貌,還是面帶微笑對湘瑩點了點頭,說:“十一見過六嫂嫂,七哥會不會來,這事要問七嫂嫂才知道?!?p> 蘇墨語聽他們說話正入迷的,十一一下子就把話題往自己身上引了,歪著頭睜大眼睛看著一臉無辜又得意的十一,那意思好似在說:你七哥來不來我怎么知道。
后者笑意更濃了,那意思好像在回答:人家問的是你夫君,你不知道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