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場”上冷冷清清,零星看到個別同學涮著鍋碗瓢盆,這個場景就能明白吃飯已經(jīng)到了后半場了,這與前半場的熱鬧嘈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地上四處潑倒著殘羹剩飯,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滑倒。遠望去,伙房四個窗口空了三個,其中一個窗口站著矮壯敦實的黑漢,他揮舞著菜勺把其他盆里的剩菜歸攏到一個盆里,等著把最后的一點湯水賣完。擠不上買菜的女生到了這個點過來打菜,為的就是不擁擠,打菜師傅也是為了早點收攤,菜和湯水會多給些。
豐驊和清奮相視一笑無奈的撇了撇嘴,看來今天要用開水打牙祭了,餓上一頓也無妨。清奮完全能理解豐驊的心情,他還未徹底從失去父親的悲傷中緩過勁來,要是換作平時他早已熱情的招呼去外面下館子去了。從他們身邊走過三四個女生,直奔賣菜窗口而去。清奮半開玩笑對豐驊的說,好男不和女斗,咱們放棄打菜,把機會讓給這幾個女生吧,咱倆去喝西北風去。豐驊哈哈大笑,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么多“幽默細菌”。清奮說:“伙房給了我們倆這么好的機會,也給了我們充分下館子的理由,何必浪費這大好時光呢,走,我請你,咱倆下館子去?!?p> 豐驊沒有拒絕,出去也能放松放松,他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紅場”兩側(cè)一堆堆的紅色碗盆靜靜地站立在夕陽的余輝中,“繁華”熱鬧過后的靜寂有點蒼涼,伙房傳來叮叮咣咣的聲音,合著紅槐樹上黃葉沙沙作響的混聲,除了小情侶們槐樹林里談情說愛外,人們都很少再此停留,畢竟“紅場”是解決溫飽問題的“大后方”,繁華來的快,去的也快,與“紅場”交融的就是那些鍋碗瓢盆了。豐驊和清奮迎著夕陽穿過“紅場”,走出西門就是一個國道,路很寬,能夠容得下四車通行,柏油路面的余溫還未散去,來回行走的車輛響著喇叭,警示過路的行人注意安全。這條路上每年都殤人,尤其是丁字路口、十字路口、大轉(zhuǎn)彎處更是如此,花園口曾經(jīng)就有一小型客車傷亡十幾個人的重大交通事故。
墻上刷著“要想富需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宣傳標語,這條路給鄉(xiāng)親們帶來了交通便利的同時,它殤人無數(shù),當?shù)乩习傩諔蛑o說這是條“天路”,黃泉路、升天路,話糙理不糙,孫花花男人楊大順就殤在這條路上,自從楊大順死后,孫花花一人支撐起“前進書店”,殊不知單腿走路那能長遠,不久之后“前進書店”也就隨之銷聲匿跡了。越是交通便利的地方,越是燈紅酒綠熱鬧非凡的地方。豐驊和清奮順著馬路走上一百米遠就是一家刀削面館,面館對面就是一排洗頭房,天還沒黑,廣告牌上的霓虹燈就改變著不同的顏色,小姑娘們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坐在門口招攬著生意,她們大多穿著超短裙,上身穿透明薄紗。清奮自從西門出來就被洗頭房的霓虹燈吸引了,在村子里咋見過這些陣仗。清奮不敢多問,怕豐驊說他沒見識笑話他,何況今天出來的任務是下館子,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多瞟幾下過足眼癮就是了。
他們走到離西門最近的一家刀削面館,這個面館和清奮上次吃的手搟面兩個風格。刀削面是山西最有代表性的面條,以刀功和削技的絕妙而被稱為“飛刀削面”,堪稱天下一絕。刀削面中厚邊薄,棱角分明,形似柳葉,入口外滑內(nèi)筋,軟而不粘,越嚼越香,配漿汁、蘸陳醋同吃,極具風味,他們家的面館排隊的人絡繹不絕,有時候吃飯高峰期能排到馬路邊上去。
今晚已過飯點人并不多,他們倆走進餐館點了刀削面外加一個茶葉蛋,一碟花生米和精品小菜,這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算是夠奢侈的了。清奮輕聲問豐驊,你說為何洗頭房的小姑娘們都穿成那樣,要是在村子里咋下地干活。豐驊白瞪了一下清奮,你這就不明白了,這是什么行業(yè)你知道嗎?穿成長袍馬褂的誰去光顧她的生意啊!你以為每個人生來都是要種地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但是這個“行”必須是走的正道,你別看她們現(xiàn)在搽油抹粉的,不知那一會就被逮進局子里去了。
清奮反問道:“難道她們做的不是正經(jīng)生意?”豐驊說:“正經(jīng)生意人有誰這樣打扮呢?這些人的別名被稱為小姐,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名為洗頭房,實則干著見不得光的買賣?!鼻鍔^這個晚飯沒白吃,墻里墻外竟然有如此大的天壤之別。一堵墻把墻內(nèi)精神的純真和墻外誘惑的欲望徹底分開,墻內(nèi)的世界淳樸善良,墻外的世界別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