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弟”從斗篷下取出一個黑色布袋,其余四人齊刷刷后退幾步,把洞口周圍幾丈讓了出來。
“陳師弟”嘎嘎一笑,將系住黑色布袋的一根細繩解開,抓住布袋底部,往下一抖。只聽“簌簌簌簌”一陣聲響,地上多了黑壓壓一層蠕動的東西。旁邊幾人又退后了幾步。
“小寶貝啊,去吧,去找那塊香噴噴的美味吧!”“陳師弟”如同癲狂一般,手舞足蹈,口中嗚嗚亂叫。而地上那黑壓壓的一片,開始向前流動,不大一會兒,就全部沒入洞中,不見了蹤影。而“陳師弟”仍在原地抖動,嘴里念念有詞。
過了一刻鐘,“陳師弟”突然安靜下來,皺著眉頭道:“這小子在里邊擺了個迷蹤陣,我的腐靈蟲沒法闖過去?!?p> 幾人聞言無語。
迷蹤陣是修士為了防止凡人和蟲獸滋擾,設(shè)下的困陣,一般活物進入其中,會被困個半天一日的,就能從陣中自動走出來。若是敵對修士在,隨手一記攻擊,便能摧毀陣法。但是,尚未開得靈智的腐靈蟲,只知道遵從本性,噬咬身具靈力的活物,卻不會對看不見摸不到的陣法進行攻擊。
“看來還是得進去人才行。否則,任憑他這么打坐,待他恢復(fù)過來,一藏又是幾天過去了。”“郭師兄”一邊說,一邊拿眼看向幾人。
幾人明白他的意思,一時間均沉默不語。
過得片刻,“陳師弟”開口說道:“我既已出手,便進去就近指揮我的腐靈蟲吧。但是,為了防止那小子玩陰招,還得有個人跟在我身后,萬一洞塌了,也好及時接應(yīng)我出來?!?p> “許師弟,你去吧,我們當(dāng)中,你最擅近戰(zhàn)!”“郭師兄”接著“陳師弟”的話,點了駝背老者的名。
駝背老者有些不情愿地應(yīng)了一聲,心中卻是腹誹道:“擅長近戰(zhàn),跟挖土有什么關(guān)系!”
“陳師弟”和“許師弟”兩人,彎著腰,進入洞中。兩人一前一后,相隔約有六七丈,在洞中緩緩前行。
鱗鼠獸打造洞穴時,為了防備天敵蛇類妖獸,把前面五十余丈的洞中通道修得四通八達、崎嶇蜿蜒,并在拐彎處的壁上或地面插上收集來的尖牙、毒刺、利刃等,體型較大的活物在里邊穿行,不但容易迷路,而且異常危險。
兩人小心翼翼,用了將近半個時辰,方才進入最后的二十丈通道。此處洞口,明顯小了一大圈,人只有蜷縮著,或者干脆爬著,才能進入其中。
“陳師弟,我就在這里等你吧。真要再進這一截洞,洞塌了我也沒法把你挖出來。這地方,根本就施展不開嘛!”“許師弟”一望洞口,便產(chǎn)生了畏懼心理,不肯再進,傳音前面的“陳師弟”說道。
“陳師弟”向里挪了十來米,聞聽此言,也不肯再往里去了,便祭出一根綠色長杖,操控著它向里慢慢飛去。他雖不知道迷蹤陣的具體位置,但能感應(yīng)腐靈蟲大致方位,這一杖便是朝著那處打去。
“嘭!”前方傳來輕輕一聲響,綠色長杖把什么打破了,隨即他的那些腐靈蟲又開始歡快地向前沖去。
“陳師弟”把綠色長杖收回,這會兒功夫,腐靈蟲反饋的信號也來了——它們失去了目標(biāo)!
“失去目標(biāo)?什么意思。難道是又潛藏到土里去了?”“陳師弟”在洞中五感受限,勉強向洞穴深處探去,確實沒有發(fā)現(xiàn)修士的靈力波動,便準(zhǔn)備傳音外面的“郭師兄”,詢問對策。
此時,“郭師兄”的聲音卻先傳了過來:“人先出來,蟲留在里邊,防止那小子跟我們玩捉迷藏。”
“陳師弟”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嘴中念著嗚嗚哇哇的話,讓腐靈蟲分散警戒,自己則擠著洞壁,轉(zhuǎn)動身體,要掉過頭去。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從他身后上方的泥土中,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手中握著一柄大斧,直劈他的腦袋。
“陳師弟”驚恐無比,汗毛倒豎,勉力向前撲去。然而洞中空間實在太小,他的頭雖向前竄出兩寸,他的背脊卻正在斧下,被一斧斬斷?!瓣悗煹堋睉K叫一聲,便沒有聲息。洞穴深處的那些丑陋可怖的小蟲子,一時間也都爆頭而亡,一股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不遠處的“許師弟”正等著“陳師弟”出來,猛然聽得一聲慘叫,嚇得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朝著里邊喊了一聲:“陳師弟,陳師弟,你怎樣了!”
他喊了幾聲,見無人答話,立時轉(zhuǎn)身彎腰著向外疾跑?!芭榕榕榕椤钡哪_步聲在洞中回響,好似有人緊跟身后追來?!霸S師弟”明知只是回音,卻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恐懼,頭也不回,只求趕緊出了這逼仄的洞穴。
“撲哧”,他的左肋被洞壁上的尖刺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流。他悶哼一聲,也來不及查看,只是奮力奔行。
“許師弟冷靜!冷靜!不要急,不要亂跑了,你跑岔了!快把金剛符用了,小心戒備!”
“郭師兄”依靠神識把“許師弟”的舉動“看”得清清楚楚,不禁暗罵一聲廢物,連連傳音提醒。
然而,此時的“許師弟”哪里冷靜得下來。這漆黑狹小的洞穴,死死捆住了他的五感,讓他如同瞎子一般,面對著根本看不到的危險,怎能不恐懼。
“小心,那人出現(xiàn)在你前方了!”“郭師兄”突然喊道,這一聲大約是叫得急促,顯出幾分凄厲來。
“許師弟”心頭一跳,常年爭斗所積累下來的經(jīng)驗,讓他迅速作出反應(yīng),一手拿出金剛符拍在胸前,一手祭出自己最強的靈器“子母拐”,母拐在前防御、子拐隱后伺機。
黑暗中,前方傳來“呼呼”的風(fēng)聲,有重物破空而至,勢大力沉?!霸S師弟”法力涌出,“嘿”的一聲,將母拐向前推去。
“當(dāng)”的一聲,母拐與飛來之物撞在一起,彈了回來,“許師弟”既不能躲、又不能退,只能將子拐向前一頂,與彈回的母拐撞到一起。母拐勢消,子拐卻撞在他胸前,被金剛符一阻,倒是沒有受傷。
他剛用了喘息一下,風(fēng)聲再起,那重物又一次攻來,氣勢不輸前次。“許師弟”無奈,只得照著上回再來一次硬碰硬的防御。
過得兩息,第三次攻擊又至?!霸S師弟”進退不能,又不知金剛符能頂住幾次撞擊,連忙向“郭師兄”呼救。
其余兩人不知當(dāng)中情況,只看“郭師兄”不斷傳音,表情急切,便知入洞兩人必定遇險。
“金師弟、路師弟,你倆在此等候,我且進去救人?!薄肮鶐熜帧倍虝簷?quán)衡,覺得“許師弟”尚能支撐,有他的拖延,反而是一個抓住敵人的機會。
對手既然已經(jīng)現(xiàn)身,“郭師兄”便不必小心防備突襲,在洞中行進速度極快。
張元敬并不知道“郭師兄”進洞,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因為,他在攻擊“許師弟”的同時,已經(jīng)在身后的一處地方下了暗手。
他操控玄晶斧,一斧一斧劈向“許師弟”。在這樣的地形中,玄晶斧的優(yōu)勢彰顯到極致,把“許師弟”這個向來擅長硬碰硬的修士,打得雙股顫顫、冷汗直流。
張元敬法力之雄厚,靈器之威猛,都勝過他一籌,他若非知道“郭師兄”正在火速趕來,早就支撐不住了。
“郭師兄”越是靠近戰(zhàn)場,神識對兩人的感應(yīng)便越清晰。他已經(jīng)清楚地“看”到張元敬的身影,就在前方左側(cè)的一條岔道中。勝利在望,他手中握住一把墨色彎刀,準(zhǔn)備在拐入岔道的瞬間,即刻發(fā)出。
拐彎處,“郭師兄”正要施法,就聽“轟隆”一聲,這一截山洞突然塌陷,堅實的泥土向下一壓,將他死死壓在下邊,一時動彈不得。
這聲巨響,卻把苦苦支撐的“許師弟”嚇了一跳。他雖然看不到那邊的情況,但也知道必定是出了問題。
“郭師兄,郭師兄……”他張口大喊,聲音在洞中嗡嗡回響。
“別叫了,他來不了了!受死吧!”張元敬低喝一聲,又是一斧劈過去。
“許師弟”再次硬抗,但法力已然不濟,母子拐均被撞回來,砸到胸膛上,他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玄晶斧去勢未消,跟在子母拐后飛來,將其腦袋劈成了兩半。
“郭師兄”身體雖不能動,但神識不受影響,把張元敬斬殺“許師弟”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禁膽寒,憑空涌起一股求生欲,集中法力于拿著彎刀的右手,使勁的揮動,將土往兩側(cè)撥開。然而,這不過是徒勞,無論他怎么努力,腦袋前方的土總是分毫不少。
之前,張元敬擔(dān)心塌方的土石太少,困不住筑基修士,在上方埋了五枚低階下品炎爆符,引爆之時,整整將超過三丈的一段山體炸塌。如此龐大的土方壓下,任“郭師兄”有筑基后期修為,也是無力回天。
他不愿放棄,繼續(xù)撥土。神識則死死盯著張元敬。張元敬斬殺“許師弟”后,并沒有移動位置,而是就地打坐,恢復(fù)消耗一空的法力。
這讓“郭師兄”看到希望,他一邊傳音外邊的兩個師弟,一邊用力撥土。他的身體無法較長時間承受土塊的壓力,他需要一個空間,讓自己喘息。
洞塌之時,外面兩人也聽到了輕微響動。待“郭師兄”傳音,才知此前擔(dān)心的情況果然發(fā)生了。兩人面面相覷。一個普普通通的鱗鼠獸洞穴,已經(jīng)埋葬了三個同伴,自己還要進去嗎?
“路師兄,你說怎么辦?”
“哎,我方寸有些亂,金師弟你的意思呢?”
“我也拿不定主意。聽師兄的吧?!?p> 兩人在此啰唣,那邊“郭師兄”已經(jīng)有氣無力。幾次傳音聲息越來越小,顯見已不能支撐。
綠袍中年人一攤手:“金師弟,郭師兄眼看是不行了,我們趕不及去救他了?!?p> “金師弟”凄然道:“哎,三位師兄身死,我們回去如何交代啊!”
綠袍中年人恨恨地說道:“那人也沒什么真本事,不過靠著一件能潛土的靈器,又施了奸計,這才得逞。金師弟,我們且守在此處,看那人會不會出來正大光明與我們對敵。只要他敢出來,我們便合力拿下他,帶回去交差。若他潛行逃走,我們沒有覓靈獸,自然拿他沒辦法。你看這樣可行?”
“金師弟”點頭道:“那就按師兄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