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馬停下,地面震動依舊。
昨夜后半夜月亮雖然出來了,但視線并不開闊,加上盧象升的天雄軍夜里行軍居然火把都不點,外出的探馬還是在被敵方斥候發(fā)現(xiàn)后,才知曉詳細軍情的。
后方的官軍軍隊距離他們本就不遠,他們回到了大營,后方也就追了上來。
大營中各方軍隊絡繹不絕開始集結,徐開地知道,機會以及錯失,自己這個時候再說什么已于事無補,躬身道:
“掌盤,小的先回營中去了。”
張獻忠看著徐開地離去的背影,也記住了這個名字。
“集結!獻營三軍即刻集結!”
他一聲令下,各方傳訊兵將他的話傳頌開去。
“甲哥兒,掌盤那邊怎么說?”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昨晚過去的時候,掌盤睡了,早上還來不及說,官軍來的太快,沒辦法了,只能打一邊打一邊找機會!”
徐開地回到了自家大營中,接過王虎丟過來的盔甲穿上,拎起長槍一躍翻身跨坐在大黃馬上。
“老舅呢?”
王虎道:“他去了整排昨日折損過多的那兩支隊伍了?!?p> 有手腳輕快的,已然策馬奔出探查情況歸來:“官軍已到了營地十里開外位置,來了三路騎兵,擺得都是攻擊陣營,看人數(shù)應有每路兩三千人不等,攏共七八千人。”
徐開地望著遠處塵煙四起的山地,轉頭朝王虎道:“這應該就是天雄軍和關寧軍還有游擊軍三軍聯(lián)合的部隊,我猜闖王不敢與他硬碰,告訴兄弟們,開戰(zhàn)之后,一定要穩(wěn)住陣營切勿自亂陣腳?!?p> “好?!蓖趸艘宦?。
背著傳訊旗的馬兵策馬奔騰傳令道:“傳獻營令:全營騎兵集結姚萬戶大營!”
……
闖王出身馬販,注重騎兵建設,所以手下騎兵眾多,光是獻營這邊三路九陣騎兵跑動起來,就已是千軍萬馬奔行,地動山搖。
眾軍在姚天動營外集結,接到的命令是阻擊,幾乎沒有任何逗留,便全軍開出,萬馬奔騰的氣勢,鋪天卷地,雄渾磅礴的軍威,瞬間將大軍兵敗滁州城外的陰霾一掃而空。
只要尚有血性的男兒,置身這種環(huán)境中,身上每個細胞都會變得興奮。
太陽出來了,冰冷的戰(zhàn)場上,卻感受不到定點陽光的溫度。
位列姚天動身側中軍嫡系專屬位置的王貴,側過頭向徐開地罵道:“真是奇怪了,闖王以前,都是極為注重戰(zhàn)場偵查的,怎么能讓官軍神不知鬼不覺摸到屁股后頭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徐開地淺淺一笑,道:“古往今來,傲慢不知吞噬了多少自以為是的人?!?p> 他抬眼向前,兩三里開外處,可見官軍軍旗由小到大,從模糊變清晰,這是一次罕見的,官軍與農民軍大規(guī)模的騎兵阻擊戰(zhàn)。
闖王要騎兵為他們撤退爭取時間,急于撤軍,盧象升一方則要快襲,他的目標只有五里橋。
且說,官軍方面受夜渡清流河過來的援軍感染,士氣亦是大漲,加上三方騎兵,皆是將首在前,一馬當先,身后將士無不是熱血沸騰。
他們這些人多是從鳳陽來,本是要從北邊進攻的,知曉這邊有勇士渡河,才改變了進攻方向。
當見到農民軍這邊眾多的“闖”字旗號時,為將首者迅速做出反應。
盧象升下令:“馬岱、祖寬,你們二人各率親軍停下,讓我天雄軍上前,你們從后方繞行過去,速趕往五里橋進行攔截?!?p> 話說,盧象升來援滁州,也就帶了兩千多的天雄軍,長途奔襲,后方的步卒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趕得上來,聽到他下這樣的命令,就是祖馬兩人都是大吃一驚。
祖寬口不擇言道:“盧侍郎,你瘋了吧?你要以兩千天雄軍去碰撞流賊上萬的重甲騎兵嗎?”
盧象升道:“不錯,讓我試一下,你們迅速趕往五里橋攔截,今日我要將流賊這支騎兵埋葬在這里?!?p> “可是……”
盧象升大喝一聲道:“沒有什么好可是的,執(zhí)行我的命令?!?p> 他性子剛烈,兩人說他不過,也就只能執(zhí)行他的命令,舉旗放緩行軍速度。
然后,只聽他大聲指揮身后天雄軍道:“所有人迅速變陣,持長槍斧者在前,短刀斧手在后,強弩手最后,隨我往前沖?!?p> 而農民軍依然無動于衷,高迎祥手下,戰(zhàn)馬和重甲都不難弄到,可缺乏弓弩炮這類工藝性強的遠距離攻擊手段是硬傷。
一里地開外的位置,徐開地看懂了盧象升的意圖,祖寬三千關寧鐵騎,和馬岱三千有多人馬,從進攻陣營中摘離了出來,觀其方向是要往五里橋方向去,心叫不好,若被他們截了后路,五里橋就可以改名孟婆橋了。
“他們分開了,姚將軍,我軍還不列陣嗎?前方就是狹道了?”他朝中軍位置的姚天動大聲喝道。
在他看來,這個時候分出先頭部隊一支三四千人的隊伍過去,就可大大延緩對方長驅直入趕往五里橋進行攔截的效果,還能夠將盧象升方天雄軍,圍在狹窄口子處化解對方遠距離武器的危機。
可戰(zhàn)場上馬蹄聲響徹天地,姚天動仿若未聞,只聽身邊一位親信道:“姚萬戶,那盧象升多次壞老掌盤好事,若能全殲他們,定是大功一件!”
姚天動哈哈大笑道:“正合我意,今日定叫他有來無回?!?p> 這對于他來說,的確是一個立大功的機會,事實上,人的影樹的名,高迎祥手下這支農民軍在見到盧象升所率的天雄軍后,身心上都是承受著壓力的,為什么他們可以不怕死?為什么他們戰(zhàn)力這么強?
對臨陣指揮者來說,更為關鍵的,怎么才可戰(zhàn)勝?
眼下敵寡我眾對于姚天動而言,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兩軍之間只剩下百步之遙,大地震動得越來越劇烈,此處正好是一個山道,兩軍直入,路面不寬,農民軍人數(shù)方面的優(yōu)勢根本發(fā)揮不出來,優(yōu)劣逆轉,反而對方弩手充足,兩軍還未真正短兵相見,只是打了個照面,便死傷百余騎,原本士氣高漲的農民軍,就像迎頭被人敲了一悶棍,徹底亂了陣營,也就此被壓制住。
五十步時,再敲一悶棍,又是死傷百余騎,三十步時還是……
直到兩軍徹底交鋒,農民軍一方已死死傷五百有余,盧象升還身先士卒,拎一把長槍沖在前頭,橫槍掃下一名農民軍,身后將士紛紛齊聲吶喊,沖殺上來,將軍不畏戰(zhàn),將士不怕死,這本就是一種極高的戰(zhàn)斗境界。
就是如此,天雄軍擺出的這一套進攻陣營,宛如一把利劍,狠狠地插在了這支萬人重騎心臟位置。
當然,這種山道中的阻擊戰(zhàn),到了短兵相見的時候,天雄軍再強,也是人,也存在傷亡的情況。
可在這種敵我傷亡如此懸殊的情況下,農民軍沒有人會去注意自己這弱小得可憐的殺傷效果,因為在他們眼中,己方又一次潰敗了……這讓他們不得不面對那份先前被壓制在心里的恐慌,這種情緒迅速從先頭部隊蔓延至全軍。
這便種下了這場戰(zhàn)斗的因。
“往前!往前!給我沖上去!”姚天毫無動作,還在拼命大喊,指揮隊伍向前。
農民軍騎兵隊伍腦子里,再無陣列這個概念,只剩下那些個膽氣足千戶百戶,躍馬到了陣前,帶手下領著沖鋒,這種作戰(zhàn)方式,等于自殺。
“真他娘的是個廢物!”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當然是徐開地,他這個時候并不想罵人,只是真的忍不住。
他知道,這隊騎兵交到姚天動手中,算是徹底玩完了,啐了一口之后,拉轉馬頭,朝王貴大喊。
“老舅,這搖天動就是個蠢才,我們不能這么陪他去送死,我們必須要在另外兩支官軍封住五里橋前過橋,否則我們就會成為被丟棄在江淮地區(qū)的孤狼!”
“虎子,趙叔,帶著你們的人,把所有的弓箭手,都給我放到隊伍后頭,跟我去阻擊官軍封堵五里橋!”
“所有認得我王貴的人聽令,即刻離陣王往五里橋方向去!”王貴也忍不住被這種蠢貨指揮,高聲呼喝爆發(fā)了出來。
陳青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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