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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逐鹿

第三十二章 硬闖

大明逐鹿 陳青甲 4481 2022-11-01 22:54:47

  徐開地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從穿越至今,他還是首次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被人當面拆穿,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潘鴻云的聲音繼續(xù)響起:“徐開地,我不管你是哪里來的,也不管你之前做的是什么活計,這天下每個人都想要活下去,你想要謀生當然也沒有錯,只是你這次找錯人了,我潘家的錢糧,只有給你才是你的,若是你以為抓著蔡家這幾個人,就能在這里換到什么好處,那你是太天真了?!?p>  潘家能在常熟立足這么些年,而且一直剝削市井百姓階層,到現(xiàn)在反倒是越來越好,家中的人自然是有些本領(lǐng)的,潘鴻云常年累月跟商客、流氓、佃農(nóng)打交道,甚至直接間接死在他手上的苦哈哈都不再少數(shù),這些人身上該有什么氣質(zhì),他心中自然熟稔,此時更是穩(wěn)穩(wěn)占據(jù)上風(fēng)。

  徐開地起先是毫無防備,他平日的許多言語和行動上,確是會暴露出很多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東西,但也沒有想到,一個照面就被別人看穿,顯然對方是比蔡元京還要精明的人物。

  不過,既然他來到了這里,自然也做好了應(yīng)對一切問題的準備,要他就這么空手回去,他當然是做不到的,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去耍自己身上的小聰明,而是選擇先探一探對方的口風(fēng)。

  廳堂中出了徐開地、王虎和孟斌臉色變化外,蔡元京父子也同樣如此,他當然是知道潘鴻云是什么人的,不然也不會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這里,但對方只是一眼,就識破徐開地的身份,這是他沒有想到的,而且他們父子心中都非常清楚,此情此景下,若是徐開地翻臉,那他們必將成為犧牲品。

  可徐開地的應(yīng)答也同樣出乎他們的意料,“晚生出身確實有所隱瞞,卻是也有苦衷,且我們來此,是與潘家主做生意的,我們出的價錢肯定比蔡掌柜的還要高,與誰做生意不是做?將銀子攢如口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潘鴻云轉(zhuǎn)過頭看向了蔡元京,頗有底氣道:“蔡元京能做生意,是因為我想要給他生意做,你算是什么東西?或許你在應(yīng)天是個人物,但來到了這里,只要我不想給生意你做,你一顆糧都帶不出城門你信不信?

  寒門佃農(nóng)就應(yīng)該有佃農(nóng)的認識,守住你的本分,若是這本分你守不住,那我潘鴻云今日便教你守!”

  他最后看著徐開地三人說道:“你們真是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真以為幾個苦哈哈聚起來,就能翻身?哼,你這是在白日做夢!”

  廳堂搖曳的燈火之下,潘鴻云的臉上的表情微微舒張,他的息怒自然不會情義表現(xiàn)在臉上,但從他充滿階級鄙視的語氣中,已經(jīng)足以聽出他的態(tài)度,他不信徐開地敢玉石俱焚。

  徐開地自知人在屋檐下,聽得此言,也不得不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他瞥了手足無措額上冒汗的蔡元京一眼,繼而冷冷地看著潘鴻云的眼睛,來到這里之后,第一次被人以身份階級來打壓自己,他的心中經(jīng)過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慌張詫異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悲憤。

  階級矛盾雖是人類社會發(fā)展最普遍的矛盾,可一個人身體發(fā)膚皆受之父母,憑什么自己爹娘給的性命,生來就要為你奴役,在你手下給你當牛做馬,還要被你踩在臉上揮斥方遒?

  莫說是你一個小小的豪強地主,就算是崇禎皇帝、秦皇漢武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容忍對方如此糟蹋自己,最后他將目光收回,看向了王虎。

  “虎子,那就讓潘家主看一看,我們今日能不能翻過身來吧!”

  王虎聞言臉色頓變,伸出手指到嘴邊吹響一聲哨響,門外所有的人,登時翻身下馬,之留了幾個兄弟守著當先的兩架馬車,幾個跟著徐開地出來的老兄弟,當即俯身在馬車下降綁著的幾把長刀摘了下來,黃疤子、周奎兩人已經(jīng)率先領(lǐng)人沖到門口,遇到潘家家仆的阻攔,也沒有任何要停下腳步的意思,只顧著蜂擁而入,將幾名身材還算健碩的仆人全部推倒在地上,然后一人一腳踩得軟趴趴的,徑直沖到廳堂前方。

  至于那些手持兵刃的老兄弟,跟著隊伍沖入潘宅之時,遇到兩側(cè)廊道中氣勢洶洶而來的仆人,拔刀便斬,見當先的幾名仆人慘叫倒地打滾之后,后面的人再不敢上來,幾人順勢將大門闔起,留了兩名兄弟守住門口,其余的人也是領(lǐng)著還在滴血的長刀徑直走入廳堂。

  整個潘宅中,前院傳出動靜,兩側(cè)的院子中,也是一連串十多二十個人,手持長棍沖出來,但第一時間都沒有選擇直接動手,形成了雙方對峙的局面。

  陸十三將手中的赤旗交到了一名老兄弟手中,提著王虎的兩把刀,走到徐開地的身邊,“啪”的一聲將長刀重重拍在徐開地身邊的案桌上,他沒有說話,因為行動已經(jīng)大于語言。

  “蔡掌柜,你門外的那些妻兒,我都放了,今日我就要你們兩個的性命如何?”徐開地看著蔡元京說道。

  “大哥,你看這......”蔡元京自知沒有任何的本錢與徐開地談條件,當即看向了主座上的潘鴻云。

  他娶的是潘家的妹子,按禮來說,也該叫潘鴻云一聲大哥的,但他的年紀較大,便一向以姓名相稱,這會兒慌不擇言,叫出這一聲“大哥”來,便已經(jīng)說明他心中已經(jīng)徹底亂了,也是老了,他已經(jīng)深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徐開地的對手,恐怕加上一個潘家,也是如此。

  這個時候,他也徹底發(fā)現(xiàn),自己面對生存和死亡的抉擇,已經(jīng)再提不起勇氣來與地方硬碰硬了。

  潘鴻云果斷打斷他的說話,罵道:“真是爛泥扶不上墻的白眼狼!他們不就三十多個人,怕他們什么,今日你敢在這里鬧事,出得了潘家的宅院,你也絕對出不了常熟城!”

  王虎側(cè)行兩步,拿起案桌上的兩把刀,咧嘴露出一個陰柔的笑容,看著潘鴻云說道:“你要試一試?我可保證,在你養(yǎng)著的這些人上來之前,我能將你們父子的頭割下來,這天底下,除了滁州城,可還沒有你爺爺進不去的城,也從來沒有出不去的說法!”

  “你敢!”潘東池聞言往前走了幾步,他的話音剛落,從主座后方兩側(cè)也也沖出十多個人來。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感到潘家來撒野!”緊隨眾人之后,又有一位生得孔武有力的中年大漢從后方走出來。

  “三姑父,此人肯定是西北那幫流賊的漏網(wǎng)之魚,將其拿下交由官府,定是大功一件!”潘東池看這位中年男子出來,心中頓時安穩(wěn)了幾分。

  他叫郭如賓,潘鴻云能如此有底氣與徐開地說話,也沾了他幾分風(fēng)光,畢竟自從這位蘇州衛(wèi)所百戶入贅他們家中后,才有了今時今日他們潘家在常熟的地位,由此也可以見得,潘家老爺子的管家有方。

  “哦?!西北的流賊竟能逃得過盧將軍的強弩和關(guān)寧鐵騎的踐踏?”郭如賓緩緩走上來,打量著徐開地幾人,他是沒有見過流賊的,自然也不知道流賊長什么樣?!昂貌蝗菀讚旎匾粭l性命,偏偏還要來送死?”

  “這位是?”徐開地露出一個冷笑,側(cè)目看向郭如賓,“到了這個時候,潘家主不會以為,一個人能左右我們這個局勢的發(fā)展吧?”

  他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嚇得蔡元京急急起身說道:“大哥、郭百戶,我們蔡氏商行的生意都不要了,都交給了這位徐公子,你們?nèi)蘸蟊闩c他做生意了好了,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我們就將這條糧路給他們,這件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的?!?p>  “蔡掌柜,你以為這里是什么地方,有你說話的余地!”郭如賓突然怒目而視大罵一聲。

  “既然沒有余地,那便不用談了!”郭如賓的聲音剛落,徐開地猛然轉(zhuǎn)身,從王虎手中抽出一把長刀,箭步往前,毫不猶豫手起刀落,長刀疾馳呼嘯而下,正中郭如賓的面門,鮮血飄濺開來,落在周邊一眾的人身上。

  郭如賓正大聲呵斥完蔡元京,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正臉中了一刀,甚是連痛覺都還未有產(chǎn)生,更加來不及慘叫,整個人便已經(jīng)完全失去生命體征般,徑直倒地下去,而這個時候廳堂中卻是安靜得連他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蔡家父子頓時目瞪口呆,不知為何,這個時候,他們突然生出了一種感覺——當初在府上,他們沒有忤逆徐開地的話,似乎已經(jīng)是最好的選擇。

  就連和同徐開地他們一起來的孟斌,見此一幕,都變得口干舌燥,他再去看徐開地和王虎這些人,在這一瞬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覺。

  “你以為我是向你乞討嗎?我們本就是反賊!逼急了老子就是來造反的!”徐開地的臉色猙獰,事情鬧到這種每個人都不想看到的地步,終究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對手,眼下這個時候常熟城的夜市已經(jīng)逐漸熱鬧起來了,他們這次行動,不可能再做到當初對付蔡元京那般神不知鬼不覺,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硬著頭皮闖!

  潘鴻云瞳孔一縮,潘東池也覺雙腿發(fā)軟,倒退幾步回去,扶著父親的座椅,才勉強站穩(wěn)腳根,潘家周圍其他的人,見此一幕,也不禁生出了畏懼之心。

  他們這些人雖都是郭如賓訓(xùn)練出來的,但平日都是干些欺行霸市的事,未曾上過戰(zhàn)場的人,當然不會知道戰(zhàn)場上是多么的殘酷,就如從未殺過人的將士,永遠不知道,將刀斬在對方脖頸上是什么感覺。

  “你大爺?shù)?,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見徐開地出手之后,王虎也是迫不及待拔刀,上前幾步,將刀伸向潘東池的脖頸,后者不過愣神看著徐開地的一瞬,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長刀抵住了咽喉。

  王虎看著潘鴻云厲聲道:“你們這什么鳥百戶,已經(jīng)被我甲哥兒斬首,你們誰敢不服?將你潘家的藏糧之所交代清楚,饒你兒子一條狗命!”

  蔡元京頹然坐回座位上,一直強勢的潘鴻云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飽滿的額頭上漸漸滲出了細汗,但他的腦子還在思考,并沒有將藏糧之所交代出來,因為他知道,只要說出了這個位置,他們會死得更快!

  雖然不說出這個位置,他們很可能也逃脫不了死亡,但起碼不能讓對方如愿以償。既然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一切的妥協(xié)都是愚蠢。

  “奶奶的,我看你就是在找死!”陸十三見他猶猶豫豫不肯交代,持刀沖上前去,眼看就要一刀砍落,廳堂后方,再次傳出一道聲音。

  “好漢,你留他們一條性命,我?guī)銈內(nèi)フ壹Z倉!”

  話音落下,只見又是幾位仆人婢女陪同著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走了出來,陪同身邊的還未幾位女眷和一副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待他們走到廳堂前方時,看到躺在地下血流滿地的郭如賓。

  無不是嚇得面無人色,哭喊尖叫蜷縮成一團,其中一位中年女子,尤為激動地叫了一聲“郭郎”,卻是想要往前,又不敢往前的狀態(tài),看到自家夫君那張驚悚的爛臉,最終雙腿一軟,整個人昏厥跌倒在地下,正是圍著郭百戶的原配夫人。

  這位老人當然就是潘家的老爺子,如無事的人一般,越過地下的尸體,走到了徐開地的身邊。

  徐開地將長刀貼在他的身上,擦了擦刀身上的血跡,猙獰笑道:“你就是潘家的老爺子吧,你要帶我們?nèi)ゼZ倉?”

  “父親,萬萬不可......”潘鴻云當即出言勸阻,但這一次,還未等到他把話說完,王虎已經(jīng)轉(zhuǎn)而將長刀豎起,一刀插在他的大腿上,痛得他慘叫一聲。潘東池想要上前還擊,卻被早有準備的王虎抽刀出來,帶出一串血珠,橫甩扇在他的臉上,繼而抬腿,一腳將他踹得撞在墻壁上,滿臉血肉模糊,也是暈厥了過去。

  “東池!”

  “你......”潘家老爺子怒目瞪著徐開地,想要說什么話,卻又全都咽了回去。

  徐開地看著他,淡淡說道:“我們不用你帶,說出糧倉的位置,將你們家中所有的銀子全部搬出來,我留他們一命,如何?”

  “銀子你們可以隨便拿,糧倉的位置告知你也無妨,就在縣令府上,每年地方的糧,都是要從地方匯總到縣令府上,再由縣令向知府匯報,層層向上,沒過一人之手,都會余下一部分,我們潘家沒有專用的糧倉,所有的糧都在縣令府,想要外運時,再從縣令府上運出來,現(xiàn)在你覺得你能將糧運的出城?”

  他說的這些話,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他們還是流賊時,從陜西一路打到了河南,也見多了這種做派,從他口中問到這個消息,也權(quán)當是確認,“這個你就無須擔(dān)心了。”

  “來人,將潘家的人,全都綁了,塞住嘴巴,扔到大街上?!毙扉_地兀然收刀轉(zhuǎn)身,看向停當之外,他沒有去理睬那些已經(jīng)心生怯意的仆人,這些人放出去,動亂城中治安,攪亂城中的安定,那定是一幫好手,而是想黃疤子等人大喝道?!澳銈儙讉€在看什么,都給我進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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