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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逐鹿

第三十三章 破城

大明逐鹿 陳青甲 4231 2022-11-02 22:32:50

  隨著廳堂里的動靜傳開,潘家大宅院外,漸漸的有不少的行人圍攏了過來,多是服麻布衣衫的白丁,面黃肌瘦的模樣,束著手,見到大門已經(jīng)閉上,聚在車隊旁邊竊竊私語。

  他們當然想不到,有人膽敢沖入潘家宅院中行兇,潘老爺在他們的心中,更是高大得讓人只敢遠遠觀望的存在,甚至比縣令還要強勢幾分,習(xí)慣了受人壓迫的一眾市井流民,漸漸地也提這些外來客露出幾分擔(dān)憂的神色。

  留在原地守著馬車的漕幫兄弟,見此狀況,也不知如何定奪,他們聽到宅院里傳出的聲音,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心中也是著急,好在徐開地在他們心中的形象還足夠高大,才勉強讓他們心中保留著底氣,只顧一邊注意著車上的人,一邊提防地看著圍攏過來的人,見得那些走近的圍觀者,倒也敢上前呵斥幾聲。

  “這些是什么人?怎么會有如此多的馬車停在潘家宅院門前?”

  “十有八九是外鄉(xiāng)的人,來找潘家的麻煩的,沒聽到里面?zhèn)鞒鰜淼捻憚用?,怕是要被教?xùn)了......”

  “不會吧......他們是怎么敢在潘宅鬧事的啊,不知道潘家老爺?shù)氖侄螁幔俊?p>  “不止是潘家老爺,郭百戶早上也回來了,我親眼看到的,這些人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十幾駕馬車的車隊,行動起來的動靜自然不會小,從他們進城開始,便有很多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外面一個小縣城中的夜市,雖沒有應(yīng)天府城那邊流火十里、笙歌縹緲、人流如織,但也總歸是辛勞一天的百姓為數(shù)不多的放松時間,主街上的行人也并不算少。

  加之潘家宅院在他們心中,又堪比不可動搖的龐然大物,見到這邊圍攏著有熱鬧看,周遭隨大流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只是十有八九都是為徐開地一等人面露憂色,甚至還有些幫著出謀劃策。

  過不多時。

  “嘭!”

  潘家宅院的大門毫無征兆被打開,門外非議的聲音曳然而止。

  卻是跟他們預(yù)想中的完全不一樣,一個他們熟悉的面孔都沒有見到,只見接連有人慌不擇路般沖出來,一邊跑一邊還極為惶恐地呼喊:“殺人了,殺人了!”

  留在門外的漕幫兄弟看得一愣,別人不知道,他們卻是非常清楚,這些跑出來的人中,明顯也有著他們自家的兄弟,看到這般情況,眾人再也顧不得馬車上的人,只顧往門口處沖過去,抓住一位自己的兄弟,便大聲質(zhì)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王......王大哥瘋了,他殺了潘家的人......”

  圍觀過來的百姓,顯是還未完全從眼前的異象中反應(yīng)過來,再去看拿下跑出來的人,有不少潘家家仆打扮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血淋淋的傷痕,嚇得嘩然變色,搶著推開身邊人往后跑。

  足有二三十個人之多,圍觀的人也是應(yīng)接不暇,根本分辨不清,有多少人真的跑了,又有多少人摻和到了人群之中。

  只是還未等他們走出多遠,便有人發(fā)現(xiàn)了潘家宅后院中,升騰出來的濃煙,門外漕幫的兄弟剛沖到門口處,見到徐開地、王虎、陸十三三人領(lǐng)著染血的長刀走在前頭,身后黃疤子、周奎、孟斌三人拿著木管,帶著他們的兄弟推著十多個被繩索綁著雙手,塞著嘴巴的人,正是潘家三代滿員。

  “徐大哥,這是......”門口的漕幫兄弟看得目瞪口呆,身后助推著潘家那些人的漕幫兄弟也是大汗淋漓,門外尚且未肯就此離開的圍觀者更是面無人色。

  怎么回事?潘家的人都被綁了?

  “這......這是要變天了......”幾個衣著寒酸的老年書生看著潘家大門,顫抖出聲。

  徐開地側(cè)目向陸十三和王虎打了個眼色,王虎心領(lǐng)神會,大喊一聲道:“黃疤子帶著的人跟我來!”

  “孟堂主帶你的人跟著我!”陸十三也是高聲呼喝一聲。

  兩人皆是直沖到馬匹前,一手扯住馬韁,翻身上馬,縱馬各帶朝街道兩側(cè)奔馳而去,徐開地也讓開門口位置,后方周奎潘家的人,驅(qū)趕著推出到街道上,至于昏厥和大腿上有傷的潘鴻云父子,只是被幾人拖著,死豬般丟出街道中央。

  周圍人心惶惶的圍觀者,哪知道他們想做什么,恰是這時候,當先的那輛馬車上,蔡永象掀開了門簾。

  “爹!三弟!”

  看到蔡元京也在此列,蔡永象毫不猶豫跳下馬車,蔡永寧起初也想跟上去,卻是因為腳下一軟,沒有站穩(wěn)側(cè)身從另一側(cè)跌落,待他重新爬起來,正好看到蔡永象被沖上來的孟斌一棍打得跌落地下。

  其他的人也圍攏了上來,一棍之后又一棍,還要穿插著拳打腳踢招呼在地上的蔡永象身上。

  蔡永寧只覺腦子一片空白,再看父親和三弟,皆是在人群中掙扎,根本沒有半點還手之力,現(xiàn)在他身邊更是一個漕幫的人都沒有,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他毫不猶豫轉(zhuǎn)身便跑!

  “讓開,讓開,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看到蔡永寧落荒而逃,孟斌幾個人還想要追上去,卻在同一時刻,另外一邊傳來了毋容置疑的聲音。

  “張捕頭,你可算來了......”

  圍觀者松弛的聲音落下,從他們讓開的道中,走出來了幾位身穿衙役服飾的漢子走了進來,但看到這種情況,自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徐開地早已經(jīng)在門口臺階上跳下,拿著殷紅的血刀,直往那領(lǐng)頭的衙役走去,孟斌幾人見此一幕,也是跟著靠攏了過去。

  那位被喚作張捕頭的衙役見徐開地來勢洶洶,頓時面無人色,但他根本沒有反抗的意思,只顧手忙腳亂一陣,最后舉起雙手,高聲呼喝:

  “好漢饒命!我就是個當差的,你們有仇找潘老爺報,再不濟找我們大人也行,別沖我來啊......”

  領(lǐng)班如此,跟著過來的四位衙役又哪里還會不懂事?老大一向是欺善怕惡的,就連一位好不容易將腰刀拔出半截的役卒都忙著將刀插了回去。

  “將他們的刀都繳了!”徐開地走到他的身前,回道指著張捕頭,向孟斌喊道。

  幾位衙役出乎意料的配合,孟斌幾人取了長刀,回道徐開地身邊,后者打眼色讓他們退后,再盯著張捕頭,問道:“你不想死,那像不像攢銀子?”

  “?。?!”張捕頭一愣,也是打量起徐開地來,大概覺得幸福來得太過突然,滿臉驚疑神色。

  “看到這錠銀子了嗎,你們這些人,上去踢潘家老爺一腳,這錠銀子就是你們的!”

  “這......”

  “怎么,你們一個當差的,還怕他一個地主不成?”徐開地提起音量,將手中銀子銀錠向潘家老爺?shù)姆较蚺芰顺鋈?,“你們誰敢上去對潘家老爺出手的,每人都能分得十兩銀子!”

  說話間,潘家宅院內(nèi),又見有幾個人,用兩根木棍扛了一個大木箱走出到門前,門上兩盞燈籠照耀下,“哐當”一聲敲開箱子上的鎖頭,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銀錠,排列得整整齊齊。

  在場所有的人,全部都看傻眼了,不管是新來的衙役,站在外面圍觀的白丁,還是未曾進去過的漕幫兄弟。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銀子!

  “踢一腳就能有十兩銀子,該不會是騙人的吧?哪有這種便宜事輪到我們頭上?”

  “一旦動了手,我們豈不是跟他們一樣,都成了幫兇?”

  “幫兇又怎么樣,你見過這么多銀子嗎?要我說,這潘老爺就該死......”

  此時此刻,就是徐開地也無法保持完全的冷靜,原本他們可以一把火燒了潘家宅院接著揚長而去的,他們剛進城不到一個時辰,根本沒有多人認得他的臉,全身而退,起碼暫時的全身而退,對他們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但他既然來了,就沒打算空手而歸,拿不到糧,回到應(yīng)天府,他們與漕幫剛剛建立起來的脆弱聯(lián)系,就會有風(fēng)險,事情一旦敗露,說不定吳家的人說不定也會選擇條船,這本就是一條沒有后退的道路,既然事情做了,那就要做到底。

  他雖然摸得準鄉(xiāng)下百姓的心理,但縣城里的,終究與他們不同,就算只是能夠勉強能夠果腹的人,揭竿而起和低著頭能活下去,大多的人都會毫不猶豫選擇后者的。

  今趟便權(quán)當是他在動亂應(yīng)天府前的一次模擬,可以給他們的后面的行動提供經(jīng)驗,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能夠活命離開這里。

  “銀子就擺在你們面前,就看你們敢不敢拿!張捕頭,你敢不敢!這一箱銀子,你要賺幾輩子才能賺得到?你不是你爹娘生你出來,你的命就應(yīng)該比他潘老爺賤?”

  “放屁!”張捕頭表情僵硬,大喝一聲,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來的勇氣,將徐開地舉起的長刀一撥,徑直走到潘家老爺子,愣神了半刻,突然踢出一腳,將對方踢倒在地,“奶奶的,老子給你辦事,你他娘不是拖著欠著就是給雞毛那么點,這幾腳是你欠我的!”

  踢完一腳,他又補了幾腳,興許是心情過于激動和慌張,到了最后,收腳時竟是拌了自己一下,趔趄幾步跌倒在地下,他也就順勢撿起地上的銀子,一把塞入懷中,剩下的那幾名衙役望風(fēng)使舵也是沖了上去。

  徐開地回頭向站在砍口臺階上的兄弟點了點頭,后者當即雙手捧起一把銀錠,朝著街道上撒了開去。

  孟斌當是頗為緊張地看向了徐開地,他不知什么時候,已將將收繳的長刀拔了出來,表情也已經(jīng)發(fā)僵,想要笑都無法露出笑容。

  徐開地沒有說話,但孟斌已經(jīng)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對方的意思,只顧朝身后的兄弟呼喝了一聲,跑過去將潘家的幾個女人拖開。

  做完這一切,孟斌又是撿起地上一錠銀子,砸向圍觀的人群中,大喊道:“你們都不想要銀子嗎?”

  先前開門時,沖出來的漕幫兄弟,并沒有走遠,只是藏身在人群中,這會兒見到銀子飛過來,當即推開身邊的人,沖上去,開始大聲呼喝:“這是我的......”

  “搶你娘的搶,那箱子里不有的是嗎......”隨著幾個身穿麻布衣,佯裝成圍觀者的漕幫兄弟領(lǐng)頭沖出,所有的人心中最后一道防線也是搖搖欲破。

  “踢一腳就有一錠銀子......要不我們也上去試試?”

  “想不到他潘老爺也有今日,狗賊,可還記得三年前你如何害死我爹的......”

  “那就上去打他呀,還等什么,我早就想動手了!”

  ......

  越來越多的人沖了上去,無不是打了人,撿了銀子就跑,參與這場活動的人,迅速擴散到了附近幾條街道,甚至有不少潘家養(yǎng)的家仆,都跑了回來參與,三千多兩的白銀頓時揮灑一空。

  也不知道被踢了多少腳,打了多少拳,突然有人呼喝一聲道:“潘老爺被打死了!”人一死,剩下的人頓時停下手腳來,再也不敢往前。

  也就在這個時候,早先策馬奔馳而出的王虎,率先領(lǐng)人沖了回來,遠遠望過去,便可看到,他一手把持著戰(zhàn)馬的韁繩,另外一手不再拎著長刀,而是提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甲哥兒,縣令死了!”

  王虎乘勢只將手中的人頭一甩,也是下意識的動作,他的力氣何其大,竟是把那血淋淋的頭顱甩出一個完美的弧線,而落點正是徐開地所站的位置。

  徐開地忍著沒有破口大罵,急急側(cè)身避開,讓那頭顱砸落地下,咕嚕嚕滾動到潘家老爺身邊。

  站在原地的人,看清落地的頭顱,雙眼瞪得圓大,驚呼出聲,再也顧不上打人和撿銀子,連滾帶爬朝四周奔走而去。

  “甲哥兒,剩下的這人怎么辦?現(xiàn)在我們要怎么做?”王虎兜馬回到徐開地身前,面不改色,直言問道。

  “不用管他們?!毙扉_地將長刀朝王虎拋過去,望了望東邊的天空,已經(jīng)是濃煙滾滾,正是徐開地讓人無東邊放的火。“剩下的人,拉上馬車,都跟我來!”

  待他們跑出潘宅所在的這條街道,便可見到,整個東城區(qū)的街道已經(jīng)亂成了一片,所有的人,都朝著西邊的城門趕去,駕車的馬夫、挑擔(dān)的百姓、富態(tài)的商賈形成爭道態(tài)勢,叫罵、呼喝、哭喊聲幾能震天,分得清誰是匪誰是民?

  他們只知道,城中要事變了,人人都想要逃往別處避難!

  “你是在縣令府斬的人?”徐開地向王虎問道。

  “正是,我們沖進去的時候,他還在數(shù)著銀子呢!”

  “快帶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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