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界自天地巨變,靈氣衰退之后,昆桑城內(nèi)便有了四座修道宗門,按其實力從高到低分別為冰極宗,金刀崖,蒼龍嶺,南彌陀寺。
位于昆桑城東部一座山峰之上的的金刀崖道觀內(nèi),兩個老者一陣寒暄之后分主客落坐。
“木宗主,老夫此次來,是向你透露一個天大的機(jī)緣?!蹦侨赵诒狈缴焦戎校盼能庪x去的冰極宗肥胖老者開口道。
另一個看起來比其年長許多,臉上褶皺叢生的老者雙眼一亮,捻須笑道:“什么樣的機(jī)緣竟讓易宗主親自來我金刀崖相告,老夫倒是有些感興趣了?!?p> 易姓老者正色道:“老夫幾日前碰到了一個功法怪異的小子,其以煉氣七層的修為殺死了我宗一位半仙初期的長老?!?p> “什么?有這種事?這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了。那易老弟有沒有留下他?”木姓老者有些吃驚道。
“此子心狠手辣,神識更是敏銳,修為雖不高,但積累卻很深厚,身上還有一把不似凡俗的仙劍。老夫沒有出手,問了他幾句,沒想到此子心思極深,應(yīng)付了我?guī)拙?,老夫有言在先,放他離去了。”易姓老者平靜道。
“易老弟,修道越長怎么膽子卻越小了。縱觀古今,我昆侖也沒有聽說半仙后期會怕一個區(qū)區(qū)不到半仙境的低階修士。”木姓老者有些揶揄般的笑道。
易姓老者仍如常解釋道:“木兄有所不知,并非老夫懼怕那小子,而是忌憚其背后的師門。冰極宗當(dāng)年剛落穩(wěn)昆珠峰不久,大概有五十余年前,曾有一位修為恐怖的女子來我宗門,向我等展示過一道功法,而那小子所使用的功法便與那女子展示的極其相似?!?p> “易老弟是說這兩人來自同一個師門?但這與你所說的機(jī)緣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不錯,機(jī)緣正是在此,那個女子的修為應(yīng)該在地仙境,甚至更高?!?p> 木姓老者目光一凝,道:“你是說他們來自仙境?”
易姓老者緩緩點了點頭。
木姓老者皺眉道:“易老弟,既然此子來自于仙境,以我們這點道行還是不要招惹為好,只可拉攏,不能得罪,這就是你說的天大的機(jī)緣?”
“木兄聽我說完,天下皆傳一甲子前仙境內(nèi)的能量波動毀天滅地,應(yīng)該是仙境內(nèi)的仙人遭遇了滅頂之災(zāi),極有可能被未知的力量滅門了,所以才導(dǎo)致我昆侖靈氣潰散,修道艱難。老夫有九成把握,如今仙境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仙人了。”
“老夫雖也這么認(rèn)為,但易老弟的九成把握卻是不知從何而來?五十多年前那地仙境的女子不是還去了你們冰極宗?”
“若是仙境里還有實力通天的仙人存在,又怎會放任昆侖靈氣枯竭而不管不問。還有仙境內(nèi)的修道環(huán)境必然遠(yuǎn)高于我們這里,既然那小子出現(xiàn)在此,說明里面確實是出了問題的。前幾日他雖擊殺了我宗長老,但也受傷頗重,老夫現(xiàn)身時,也曾拉攏他,但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我,而且其離開時看起來略顯慌亂,匆匆逃離。老夫猜測,那個修為通天的女子應(yīng)該已不在昆侖或者已經(jīng)死去了?!?p> “易老弟所說有幾分道理,直說吧,你想怎么樣?”
“如今我等困在半仙后期已經(jīng)超過百年,若是不能破境,壽元可就真的不多了?;蛟S此次機(jī)緣,值得冒險一試。”
“那小子殺了我冰極宗的長老跟弟子,定會擔(dān)憂我宗對其不利,不會加入我冰極宗。以木兄與我兩百多年的交情,這份機(jī)緣定是要送給金刀崖的?!?p> 木姓老者思索了下,像是有些動心,皺眉道:“易老弟是想讓我拉攏他加入金刀崖?”
“如若木兄能說服此子加入你金刀崖,那是再好不過了。如若不能,以木兄你的修為,擒下他還不是輕松的很,搜魂也好,煉制傀儡也罷,只要能得到其功法,還不是看木兄的手段?!币仔绽险咝Φ馈?p> 木姓老者冷笑一聲,道:“易老弟打的好算計,這不會是你的借刀殺人之計吧?如果他的師門還有高手存在,我金刀崖豈能抵擋的住?!?p> “如今破境千難萬難,木宗主身為昆侖第一人,難道不想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這是我們唯一的一場機(jī)緣,所以還是招納為先,如若不成,再見機(jī)行事。當(dāng)然老夫也不是白跑一趟,事成之后,他的仙劍及其他可歸你金刀崖,但功法需要跟我冰極宗分享。老夫話已說完,至于做與不做,還是木兄自己定奪。”
“老夫還要去蒼龍嶺與沈宗主商談此事,就不多留了。”易姓老者站起來,有些不耐道。
“易老弟,茶還未涼,你卻急著要老夫決定。此事雖說只是針對一個不到半仙境的小子,但如你所說,可能牽扯到仙境內(nèi)的仙人,所以你總得讓老夫思慮一二。”木姓老者站起來笑道。
昆桑城外,頭上戴著斗笠的文軒沿著山間的小道走了很久,就在他思索下一步要去哪時,不遠(yuǎn)處幾座不大的房屋映入眼中,像是一個客棧,他略一猶豫,向那里走去。
文軒走進(jìn)店內(nèi),沒有看到其他客人,他要了酒與飯菜,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了下去。他的目光在店內(nèi)掃視一遍,看到柜臺有個年輕女子眉眼含笑的看著他。
他有些詫異的感應(yīng)了下,發(fā)現(xiàn)這女子竟然是個修道中人,修為不算多高,在煉氣四層,在這個偏僻山間路邊開客棧,不知是其宗門生意,還是她自己的營生。
文軒心中戒備大增,拱手向她問道:“掌柜的,你可知曉此地有沒有比較有名的修道宗門?”
那女掌柜看起來頗有姿色,搖搖擺擺地從柜臺走出來,微笑道:“小哥是外地來的修道之人吧,南邊百里處可是昆桑城,靈氣比其他地方要多上許多,那里的四座修道宗門是如今天下最強大的幾個宗門?!?p> 她嘆了口氣,似是無奈道:“妾身本也曾是名修士,想去城內(nèi)碰碰運氣,不曾想碰了一鼻子灰,無奈之下只能斷了修行的念頭,做個普通人,在這了卻殘生?!?p> 那女掌柜向文軒款步走了過來,親自給他倒上一杯酒,滿目風(fēng)情地嬌笑道:“我看小哥修為不低,人也看起來很踏實,看樣子是想進(jìn)入這昆桑城擇一宗門修道,能否帶著妾身,就算給小哥做個侍婢也是好的?!?p> 文軒喝了一口酒,任由這女子的手指輕輕撫在自己肩上,裝作很自然般道:“那你這家店怎么辦,不打算做個凡人了?”
“能做仙人,誰還會做凡人那,小哥你說是吧?!迸友谧鞁尚Φ?。
“實不相瞞,小弟之前也曾去城門外碰過運氣,但也同你這般,無功而返。看來也是無緣了,這忙是幫不到掌柜了。”文軒也輕嘆一聲。
這時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個年輕男子,他打量了文軒及那女掌柜一下,拱了下手,笑道:“在這山野小店內(nèi),竟然遇到兩個同道中人。在下金刀崖凌峰,正在給本門招募弟子,看兩位修為不弱,可愿隨在下加入金刀崖?”
女掌柜雙眼一亮,道:“道友說的是真的嗎?金刀崖可是實力第二的修道宗門,如果能去那是再好不過了,妾身愿意加入。”她看著文軒驚喜道:“小哥,我們一起去吧,以后在那也可以同修大道。”她的雙目之中似有莫名情愫在滋生,文軒看著她那帶著期盼的眼神,竟差點脫口答應(yīng)。
“這是魅術(shù)!”文軒心中一驚,他發(fā)現(xiàn)旁邊男子的修為跟自己差不多,他低頭裝作喝酒的瞬間,斜眼瞥了一下,正好看到這女子與那年輕男子對望了一眼,看來這兩人定是認(rèn)識的。
文軒心中一寒,暗道冰極宗果然賊心不死,不會輕易放過自己,這兩人必是冰極宗找來對付自己的。
此刻那女掌柜的手再次挽住了文軒的胳膊,似乎在等著他回答,媚眼如波,一臉笑意。文軒心中殺意陡然而起,毫無半點憐香惜玉的打算,不待兩人開口,一掌拍出,“砰”的一聲,那女掌柜被擊飛出去,掙扎了幾下,沒了動靜。
那年輕男子面色大變,像是沒有料到文軒會突然下殺手,他跑過去用力晃了晃那女子,看她已經(jīng)沒了呼吸,登時怒目注視著文軒,嘶喊道:“賊子,還我?guī)熋妹鼇恚 ?p> 他抽出腰間的長刀,便向文軒劈來,文軒拔出背后的仙劍,一劍刺出,刀劍相擊,一聲脆響,年輕男子的長刀被寸寸震斷,文軒不待他反應(yīng),一掌送出,一股極強的真氣正中此人胸口,年輕男子被一股巨力震的吐出一大口血,倒飛出去。
文軒看這人已無生機(jī)可活,不再管他,收起仙劍,坐下繼續(xù)喝起酒來。
年輕男子用力爬向那女子,但沒爬幾步便慢慢沒了力氣,倒在了幾尺遠(yuǎn)處。
文軒喝完杯中酒,戴上斗笠準(zhǔn)備離開,此刻突然一個灰衣老道現(xiàn)身出來,他看著地上已經(jīng)沒有生機(jī)的兩人,一張褶皺密布的臉更是有些發(fā)紫,怒喝道:“孽畜,老夫兩個弟子只是想引你加入我金刀崖,并未對你存有殺意,你怎敢殺了他們!”
文軒感應(yīng)不出老者的修為,但知道必定很強,他冷哼一聲,淡淡道:“你金刀崖若是想招攬我,直說便是。若是沒有歹意,何故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p> “你……”老者氣到有些發(fā)抖,他指著文軒,也不管那日易姓老者所說的話了,冷冷道:“沒想到你這廝殺心如此之烈,即便入了我金刀崖,是禍非福。老夫不管你來自哪里,今日必讓你為我兩個徒兒償命!”
文軒持劍凝神戒備,戰(zhàn)意急速攀升。老者含怒一指點出,一縷淡金色的真氣射向文軒,文軒迅速閃避,但還是慢了許多,“哐啷”一聲,門窗破碎,他從屋內(nèi)被打了出來。
文軒試了下沒有爬起來,嘴角有鮮血緩緩滴下,他的內(nèi)息如同停止一般,試了下自己所修的幾種功法已經(jīng)不能運轉(zhuǎn)。他心中一涼,眼中滿是絕望。這老者實力極強,比玄成子強上很多,自己一招都擋不下來。
老者走到他面前,似乎出了口惡氣,冷笑道:“老夫不會讓你這么輕易死去,必先搜你神魂,觀你識海,看看你到底是哪里來的妖孽!”
他的手一招,文軒便被他抓在了手中。只聽他冷冷道:“是你殺我弟子在先,怪不得別人!”
就在老者釋放神識準(zhǔn)備進(jìn)入文軒的識海時,他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向一側(cè)看去。只見虛無中,一只金色大手突然探出來,其中指猛地一彈,只聽一聲驚叫,老者就不見了蹤影,也不知被彈到了哪里。
文軒大喜道:“師父,您怎么來了?”心中暗猜師父恰巧此刻出手,難道一直在關(guān)注著自己?
大手沒有應(yīng)聲,而是一把抓住文軒,空間一陣扭曲,光芒忽而一閃,文軒便從此處消失無蹤。再看此地,只有幾間房屋,奇怪的是,屋里那死去的兩人竟然相擁在了一起。
距昆桑城近千里遠(yuǎn)的一處茂盛樹林里,剛才那老者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從一棵樹上爬下來,他一臉呆滯,滿頭的白發(fā)向后伸著,剛才他像是一顆流星劃過昆侖的天空,僅僅幾息的時間,也不知飛了多遠(yuǎn),只感覺頭腦眩暈,全身像是被勁風(fēng)吹散了一般,最后落到了一棵樹上。除了受驚嚇過度,好像沒有受多大的傷。
仙境內(nèi),文昱背對著文軒站在凌煙水榭的高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文軒忙跪下道:“多謝師父出手救下弟子?!?p> 文昱轉(zhuǎn)過身來,點了點頭,臉上有暖色浮現(xiàn)。文軒看到師父扶起自己,感覺與師父分別這月余,他好像有些變化,沒有以前那么冷漠了。
“你可知道剛才那人雖對你起了殺意,但為師并沒有取他性命,這是為何?”
文軒想了想,道:“師父不屑對那人出手?!?p> 文昱搖了搖頭,“有人想殺我的弟子,難道為師還沒有要殺他的理由嗎。我不殺他,是因為你殺了他的弟子!”
文軒額頭有汗珠浮現(xiàn),看來師父已經(jīng)知曉了一切,剛才自己下手確實有些草率,師父定然對自己的所為有些不滿。
“文軒,你可知道為師這段時間去了哪里?!?p> “弟子不知,師父難道沒有在仙境?”
“為師去了趟我的家鄉(xiāng),那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叫神州的地方,比昆侖大的多,里面的修士也更多,他們的修為也比如今昆侖內(nèi)的修士要強大一些?!?p> 文軒大感震撼,自己還從來不知道師父不是昆侖的人,他以為除了昆侖就是仙界,沒想到還有其他世界。
“你想不想去神州歷練幾年?那里的靈氣比昆侖要略多幾分,也比昆侖要精彩的多。經(jīng)歷是最好的師父,所以我希望你能多見識一些未知的東西?!?p> 文軒悠然神往,或許在那里經(jīng)歷會更加豐富,修為也會進(jìn)步的更快。
“弟子愿去?!?p> “你去了神州為師不會再庇護(hù)你,凡事只能靠自己。記住,無論在哪里,不可濫殺無辜。仇恨可以作為你修道的動力,殺人的原因,但不能讓其左右你的道心,影響你要走的大道?!蔽年诺谝淮紊裆@般嚴(yán)肅。
“弟子謹(jǐn)遵師父教誨,定不會走上歧路?!?p> “為師并沒有覺得你做錯什么,大道三千,各行其路。無情不是缺點,仁慈也不是優(yōu)點,還得看你的道心如何駕馭?!?p> 文昱自知自己的性格仁善,雖歷經(jīng)幾次苦難巨變,更修有玄夜空幽與五陰煉神這兩種陰寒功法,若是換作別人,或許已經(jīng)道心失守,墮入邪道了。但他如今依舊沒有丟失一顆本心,這便是自己的道。
文昱當(dāng)然不愿讓文軒走自己的這條路,他也相信文軒注定不會走上這條路。自己像他這個年歲時,沒有他這么無情心狠,殺伐果斷,更沒有他心思這般深沉。五陰煉神與玄夜空幽這兩種陰寒類的功法,文昱突然覺得不能傳給文軒。
“這玉簡可帶你返回昆侖?!蔽年艑⒁幻队窈喨咏o文軒,隨后他手指一揮,面前一個跨界通道頓時浮現(xiàn),文軒跪下道:“師父,弟子走了,您保重?!闭f完起身走進(jìn)了通道內(nèi)。
文昱點了點頭,袖袍一甩,通道便消散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