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極宗。
“易遠,給老夫滾出來!”
一聲大喝忽的從冰極宗山門口響起,震起門口兩棵樹上的積雪簌簌掉落。
那日被文昱一指彈到千里之外的金刀崖老者,怒氣沖天的叫喊道。過了一會,見無人應(yīng)答,他怒氣更甚,身形一閃,便進入了冰極宗內(nèi)。
老者現(xiàn)身一所大殿,像是感應(yīng)到了易遠的氣息,猛的揮掌震碎了身旁的一把椅子,寒聲道:“易遠,出來見我!”
很快一個肥胖老者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他臉上的寒意一閃而過,不明所以道:“木兄,怎么發(fā)這么大的火,難道我們的計劃出了變故?”
“易遠,老夫與你兩百多年的交情,沒想到你竟如此待我!我木恒空活了數(shù)百年,沒想到竟會被老友利用!”木姓老者冷笑道。
易遠沉默了片刻,有些無奈道:“木兄,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老夫悔不該聽你之言派我兩個弟子下山,沒想到拉攏不成,還搭上了愛徒的性命!”木恒嘆息一聲,話中滿是后悔之意。
“老夫擒住了他,本想對其搜魂一番,但卻被一個神秘強者所阻,老夫也被他擊飛?!蹦竞阆氲酱颂?,身子一抖,仿佛仍然心有余悸。
“木兄,是不是一個年輕女子對你出的手?”易遠心中一緊,不作懷疑的便想到了那個修為奇高的年輕女子。
“什么女子男子!老夫沒有看到!他只幻化出一只手,便把我打飛至千里之遠。此人的修為恐怖至極!你說的狗屁機緣,差點讓老夫喪命,更害了我徒性命,你說這事如何了之?”木恒說著半仙后期的氣息隨即爆發(fā)開來,他身邊的易遠身子一凜,臉色也冰冷下來。
“木宗主,此事可是老夫與你商談之后,你心甘情愿應(yīng)承下來的,變數(shù)雖然是仙境內(nèi)的強者,這點是老夫失算了,但也沒有對你怎么樣不是嗎?你的兩個弟子被殺,是那小子所為,定是他們的方式不對,惹怒了此子。你可不要把責任都推給老夫!”
“你......”木恒怒極反笑,冷聲道:“好,好!是我?guī)熗截潏D機緣招致此劫,老夫六十余年不曾與人動手,你是不是想試試我這昆侖第一人是不是真的壽元已盡,實力不行了!”木恒說著,掌上光芒緩緩亮了起來。
“木恒!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嗎?那小子還殺了我的長老跟弟子,是他仙境仗著修為高強,欺凌我等門派。你在這跟我自相殘殺作甚!”易遠踏上一步,身上氣息驟然散出,木恒感受著易遠的這股氣息,發(fā)覺并不比自己弱。他猛一跺腳,重重嘆息一聲,掌上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仙境內(nèi)出了變故應(yīng)該不假,但如今里面即便有仙人,也是些恃強凌弱,把我們當做螻蟻的仙人!昆侖靈氣衰退至此,他們不但不管我們的死活,還派出弟子殺害我等門徒。你說我們的敵人是你我,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易遠似乎找到了矛盾的起點。
木恒一愣,似乎覺得易遠說的有幾分道理,他走出殿外,看向高遠的青天,苦笑道:“你說的對,我們以為修道數(shù)百年,早已不是凡人,可在他們眼里依舊還是螻蟻。都道老夫是昆侖修為第一人,可在仙人面前,一指便能殺我數(shù)回。仙人若是仁善,是我們之福,仙人如果暴虐,我們又有何法?”
殘破倒塌的玉虛宮外廣場上,巨樹古藤恣意生長,山花野草隨處鋪滿。文昱盤坐在曾經(jīng)昆侖仙榜的斷碑之下,右手兩指輕捏,三指向天。像是在打坐煉氣但毫無真氣波動,像是在苦思冥想但又保持著一個古怪的手勢。
一只彩翅小鳥飛到文昱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好奇的打量著他,小鳥啄了幾口樹上的果實,有一顆種子無意間落了下來,就在快要落到文昱眼前時,文昱突然睜開眼,看著那顆種子落入了地上茂密的草叢里,消失不見。
彩翅小鳥看著他睜開眼,卻沒有起身,有些奇怪的叫了幾聲,隨后拍拍翅膀飛走了。文昱的雙眼射出一道光芒,他再次閉上眼,身體像是化成了此地的一塊石頭,一株野草,融入了萬物之中。
日升月移,云聚雨落。時光在所有的地方以一種不為人知方式悄悄走過。這一日,又有一只彩翅小鳥飛過來,停在了他身旁一棵合抱粗的大樹上,小鳥啄了幾口果實,嘰嘰喳喳叫了幾聲,文昱睜開眼,臉上露出一道微笑。
他起身看著身旁這棵樹,這是很多年前一只彩翼鳥在他面前種下的,當時種子還從他身旁經(jīng)過,可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長成了一棵一人合抱粗的巨樹。
那顆種子脫離果實,生根發(fā)芽,生長開花,孕育果實。而那只彩翼鳥也不知早已繁衍了幾代,于生命來說,他們都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次或數(shù)次自然輪回。
文昱幽然一嘆,喃喃道:“已經(jīng)過去了四十年,也是時候了!”他要去做幾件思慮了很久的事。
他眉心處一道光芒一閃沖出,化為了七道光芒,轉(zhuǎn)瞬從仙境內(nèi)消失。
他自語道:“太乙梵光咒修煉極難,此時傳給他們還為時尚早,就先留在這昆侖仙榜內(nèi)吧?!彼拿夹挠殖霈F(xiàn)一道光芒,鉆進了身邊的斷璧內(nèi),他的雙手劃動又在這斷壁上施加了一道禁制,他把太乙梵光咒的心法封印在了玉璧內(nèi),只有修為達到天仙境后期,才能解開他布下的封印,得以窺見這昆侖第一神通。
昆珠峰,文昱一道神念凝成的身影出現(xiàn)在冰極宗正殿內(nèi)。
“道友是說來自于仙境?”大殿之內(nèi)易遠幾人對望一眼,頓時驚懼交加,如臨大敵般騰騰站起。
“如今仙境內(nèi)僅剩我一人,以我目前的修為沒有辦法讓昆侖的靈氣復(fù)蘇,這百年昆侖的靈氣已經(jīng)逐漸穩(wěn)定下來,修行環(huán)境雖然比以前艱難,但還沒有斷了修道之路。我此次來,是要將仙境內(nèi)的功法傳給你們,也是現(xiàn)在唯一能為昆侖做的了?!蔽年耪f完,一塊玉簡便飄到了冰極宗宗主易遠身前。
易遠放出神識感應(yīng)了下玉簡內(nèi)容,脫口念道:“混元真氣,五合掌,無極游身功......”
此刻幾百里外東面的金刀崖,宗主木恒也滿臉震驚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接過他手上的玉簡。昆侖其他五個宗門都是一樣的情景,他們的宗主拿著手上的玉簡,查看著里面的內(nèi)容......
文昱出現(xiàn)在鯤墟圣殿門口,他向三尊雕像跪下叩了三個頭,道:“不肖弟子文昱拜見兩位師祖與師父!弟子今日擅自做主將昆侖的功法傳給了仙境外的人。弟子覺得昆侖的萬年教義‘仙道貴生,無量度人’度的應(yīng)該是所有昆侖之人。如今仙宗已經(jīng)不存,即便還在,弟子覺得昆侖人人都有資格修煉這些功法,師祖曾說有教無類,這功法應(yīng)當屬于昆侖所有人。
他站起來,一直緊繃的那顆心似乎松緩了一些。兩塊玉簡出現(xiàn)在他手中,這是他為靈漪和文軒準備的。他看了看玉簡,又收了起來。自語道:“再有四十年,我差不多也該破境了,也是時候去仙界了。”
又是許多時光忽忽而過,玉虛廣場上的那棵大樹又高了很多,許多鳥兒都會來此啄食樹上的果實。不知是什么原因,這棵樹長得比同類更粗壯一些,也更高大一些。
大樹下文昱還是盤坐在那,有一只彩翼鳥落到他頭上歇了下腳,很快振翅飛走了。
天上一道幾丈大的彩色云氣像是被什么力量牽引著一般,緩緩繞著什么東西旋轉(zhuǎn),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化成了百丈大小,中間雷電奔鳴閃爍。
“肉體破境天仙巔峰,神魂還差一絲破入金仙境?!蔽年鸥惺苤眢w內(nèi)蓬勃壯大的力量,臉上浮現(xiàn)一道笑意。
他沒有壓制修為,天上的劫云力量仿佛越來越強大,比他幾百年前看到的昆侖大師兄祁方飛升時要強上數(shù)倍,這力量異??植溃路疳槍Φ牟皇翘煜删?,更像是金仙境的天劫。
文昱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戰(zhàn)斗過了,他此刻突然起了戰(zhàn)意,身形升起,靠近那團劫云,一道閃電像是鞭子一般快速抽下,緊接著一聲巨大的雷聲響起,傳遍了昆侖的每一個角落。
“修道至今,我這算是第一次渡飛升之劫,讓我來感受下這天地之威中蘊含的力量吧!”光芒一陣爆閃,文昱任憑那閃電劈在身上,發(fā)出一陣噼啪聲響。
斬仙一閃出現(xiàn)在他手中,他雄厚無匹的真氣傳至劍上,又從劍上擊出,那上空劫云籠罩著的地方似乎被一下子打穿了。
文昱飛向那個巨大的通道,只見里面能量沖撞,光彩斑斕,“這便是通往仙界的飛升通道嗎?”
他又凝聚全力斬出一劍,這是他自昆侖大難,自己垂死而生,心境及修為大進之后,打出的最強一擊,這一劍是他道心與意境的極致體現(xiàn),這力量已經(jīng)遠超天仙境。
各種能量相互沖擊,這百丈大小的通道似乎承受不住,看起來快被打散了。文昱進入了通道里面,斑斕絢爛的光芒不見了,這與他從仙界跨界來昆侖時見到的大不相同,不是那種散發(fā)能量,四周如混沌又如霧氣的圓形通道,這通道像是一座橋,一條平整且開闊的大橋,似乎通向的不是仙界,而是一座島。
文昱走在上面,腳下踩著的不是那種空間能量所化的光壁,而是一種高深法則交織的東西,他每走一步,體內(nèi)的真氣與修行法訣都要莫名的想要運轉(zhuǎn)而起。
“這是去往仙界的通道嗎?”文昱疑惑道。
他又走了一會,這條無盡頭的大橋不知通向哪里,也不知有多長,他騰空而起,往前快速飛起來。
過了很長一會,這座橋像是到了終點,前面一座上下沒有盡頭,泛著法則之力的玉壁擋住了去路,他緩緩落下來,看著這面不知什么材質(zhì)的像是石壁一樣的東西。
文昱伸手一觸,石壁泛起一陣奇異的紋路,幾個怪異的字像是帶著久遠的滄桑氣息,撲面而來。文昱退后數(shù)里遠,看了半天也沒認出這幾個字。突然他目光一凝,想到了什么,當年自己的神魂進入昆侖鏡神境內(nèi)時,山巔上那塊巨大的石碑上面的‘神’字與這四個字中的第一個字雖然不同,但卻很是相似。
“神什么?這到底是哪里,下界飛升仙界都會走這條路嗎?”文昱暗自疑惑了半晌,揮動斬仙,向這面玉璧猛地劈出一劍,一陣漣漪泛起,同時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向四面八方傳去,他身下的橋似乎被震斷了。文昱忽然就掉入了一個帶著七彩光芒的能量通道內(nèi),他定了下神,確定這才是他要穿行的飛升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