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生產(chǎn)
“轟隆轟隆”沉重的石門開啟，揚起塵土，謝子禧呼吸一滯，瞇縫著眼打探走進來的人，看清來人，他松了口氣。
“阿爹！”
謝長恭聞聲偏過腦袋，大手一撈，將兩個孩子夾在腋窩，謝子禧和衛(wèi)明瑤擠做一團，皺著眉動了動。
他們原本站的地方轉眼成為大坑，耳邊是某人不留情的嘲笑：“禧兒，警惕性變低了喲，還好阿爹來的及時！不然要到最底層救你們上來了！”
謝子禧保持微笑：如果不是他，他們也不會躲在那里。
以往的經(jīng)驗告訴他不要和這個時常不靠譜的人計較，他抿著小嘴不說話。
“爹爹，你遇到哥哥和彩月姑姑了嗎？”
衛(wèi)明瑤親近的喚他。
世子大人刻意討好，無人招架得住，心性簡單的小丫頭自不在話下，兩人親的跟親生父女似的。
謝長恭往外走的腳步頓住，一副恍然的表情：“他們也掉進來了？彩月不曉得出去的方式嗎?！?p> 彩月是岳母的舊人，多少該知道些公主府里的暗室。
建暗室的匠人也是奇才，這可是湖中央啊，稍微弄不好可就要被活淹了，整個暗室由石頭鑄造，工程巨大。
裕安帝怕不是在岳母大人沒出生時就開始建這座公主府了。
衛(wèi)明瑤紅著眼圈搖頭：“我們和哥哥走散了，彩月姑姑和哥哥在一起?！?p> 暗室突然落下道石門，她剛巧站在那里，如果不是謝子禧反應快，她已經(jīng)被壓死了，就算她僥幸逃離，自己一個人也躲不過后來的那些暗箭。
衛(wèi)明瑤悄悄看了謝子禧眼，收回目光咬了咬嘴唇：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謝長恭爽利地笑道，“我先送你們出去，之后再來尋你哥哥?！彪m然他覺得并不需要再走一趟，但為了小丫頭心目中的形象，還是一口答應了。
踏出暗道的那一刻，謝長恭眼尾余光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墻壁，少有的凝重。
外面天色暗下來，不知不覺，他們在里頭待了三四個時辰。
岸邊容玉領人舉著火把等候，云月從謝長恭懷里接過衛(wèi)明瑤，小丫頭腦袋埋在她肩頭不肯露面。
完了！阿娘一定擔心壞了！
早知她不亂跑了…
伺候的人帶著兩個小家伙撤離，丟了一下午，小主子們估計又餓又怕。
謝長恭沒急著返回湖心亭，走到容玉身邊笑瞇瞇：“本世子今日算開了眼界，公主府果然不簡單?！?p> 容玉回笑道：“辛苦郡馬爺，小縣主平安無事，郡主那邊總算可放心了?！?p> 謝長恭撇嘴。
他本人喜歡賣關子，可對象調(diào)換還真是讓人不爽。
“郡馬爺，容玉陪您一同前往?！?p> 謝長恭冷眼看他，容玉不卑不亢的回視。
呵，中午的時候借口有事，讓他自己去送死，眼下倒是不躲著了。
他勾唇，那就休怪他不客氣。
世子大人的小心眼發(fā)作，有人要遭殃了。
“…”
望著平安歸來的兩個孩子，裴寶珠松了口氣，安排人帶他們?nèi)ジ舯谙词Q衣裳，暗道里塵土很大，他們又忙著逃命，折騰的跟小泥孩一般。
孩子不在，裴寶珠笑容消失，沉著臉道：“你們都下去，命云月來見本郡主?！?p> 房門前，云月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進入房間。
裴寶珠靠在床上撫著肚子，青女給了她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默默裝死。
“郡主?！?p> “云月，你是阿娘身邊的老人，你父母兄長都是阿娘的心腹，該知道不少公主府的秘辛吧？”
“回郡主，奴婢先前只跟著嫂子學習管理公主府的庫房，其他的奴婢…不知?！痹圃旅嫔湘?zhèn)定，心里不住叫罵。
好他個容玉！怪道他跑到湖心島不肯過來復命！
否則他頂在前頭，郡主哪里會逼問自己??？
“庫房啊…那么庫房里可有暗道呢？”
云月直接跪了，欲哭無淚：“郡主，奴婢非有意瞞著您，爹娘離去前再三交代，除了萬不得已不能讓您知曉暗道的存在。”
裴寶珠挑眉。
這么說庫房里也有暗道了。
她驚訝之余充滿好奇，她小時候跑遍公主府，竟沒發(fā)現(xiàn)其中暗藏的玄機。
話說，外租為何要賜阿娘一座滿是暗室的公主府？這些暗室的作用又是什么？云月的年紀不知道正常。
容玉是阿娘之后收留的，他又一副和郡主府格格不入的態(tài)度，問他也不會得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裴寶珠輕輕嘆息，阿娘留給她的全是歲數(shù)小的，年紀稍長些的都自請去守皇陵，追隨阿娘身側。
她先前感懷他們的一片忠心，如今不得不懷疑他們有意為之。
“罷了，你退下吧?！?p> 她摸了摸肚子，還有半個月左右孩子便降生了，她沒精力調(diào)查公主府的事，待出了月子，她定留下查清為止。
謝子禧換好衣服走出屋子，就見不遠處一道粉色的小身影，他愣了下，衛(wèi)明瑤沖著他小跑過來，“謝子禧，謝謝你救了我?！?p> 她眼睛彎彎的好似月牙，臉頰的梨渦浮現(xiàn)，洋溢著甜甜的笑。
“不客氣?！敝x子禧詫異地看她。
以小丫頭別扭的性子，能跟他道謝著實令他意外。
“看在你救了我兩次的份上，我們從前的仇一筆勾銷，我不會再想法子報復你。”衛(wèi)明瑤接著道：“還欠你個人情，只要我辦得到，一定答應你的請求?！?p> 說著，她伸出手，眼睛里泛著光亮。
謝子禧看著面前的手，又看了看衛(wèi)明瑤，后者見他遲遲沒有動作，眉毛漸漸豎起，他嘴角忍不住上揚。
絲毫不懷疑不與她握手的話，小丫頭會翻臉。
“那么，縣主的好意我就收下了。”
兩只小手握在一起，彼此對視。
“咳…”青女尋過來，險些以為自己誤入定情現(xiàn)場，可惜男女主只是小孩子而已，剛到男女不同席年紀的兄妹。
“青女姑姑！”衛(wèi)明瑤撒開手，奔向青女。
青女蹲下身，“小縣主，郡主備好飯菜，請您和謝小公子用飯呢。”
謝子禧欲轉身離去的腳邁不下去，那位郡主還喊了自己？
衛(wèi)明瑤肚子咕嚕叫了聲，跑過去拽他的手：“走啦，我好餓！”
和解的小縣主一點不見外呢。
裴寶珠和兩個孩子一起吃飯，替他們一人夾了只雞腿，溫和道：“吃吧?！?p> “謝謝郡主殿下?！?p> “別客氣?！?p> 從知曉謝子禧不是謝長恭的孩子，她心里淡淡的不舒服已經(jīng)散去，之所以關系沒有進展，不過是郡主大人拉不下面子主動見謝子禧。
謝長恭倒是察覺到她細微的變化，倘若他是個靠譜的好父親，早揪著謝子禧過來刷好感了。
可那個小氣的家伙，怎么允許多個人分裴寶珠的注意力呢？
所以，謝子禧并不知道她的轉變。
裴寶珠的孩子即將降生，看著懂事穩(wěn)重的謝子禧，母愛泛濫。
一面給他夾菜，一面關懷備至。
謝子禧：“……”
他快吃不消了。
阿爹，你趕緊回來！
謝長恭他們回來時已經(jīng)半夜，衛(wèi)沉瑾和彩月平安無事，四人中唯一掛了彩的是容玉。
對此，容玉表示：不能得罪小心眼的人。
一天天過去，馬上到了裴寶珠臨產(chǎn)的日子，這幾天，謝長恭覺睡不踏實，稍微有個風吹草動立馬驚醒。
裴寶珠又心疼又無奈：“阿恭，不要緊的，產(chǎn)婆和太醫(yī)都已經(jīng)備下了?！?p> 太醫(yī)是永熙帝算著時間塞到公主府的，裴寶珠生產(chǎn)前住在公主府，不允許他們和外頭有半點聯(lián)系。
謝長恭肉眼可見的憔悴。
好像懷孕的是他一般。
他勉強笑道：“嗯?！?p> 這人又沒聽進去。
裴寶珠正要說什么，肚子突然抽疼一下，羊水順著腿根流下，她臉色驟然變了：“快，阿恭，送我去產(chǎn)房！”
謝長恭空白了一瞬，講她穩(wěn)穩(wěn)抱起，大步送進產(chǎn)房。
得到消息的產(chǎn)婆進入產(chǎn)房，丫鬟們井井有條的準備工具，太醫(yī)則候在外間隨時待命。
初時的疼痛可以忍受，過了一刻鐘疼痛猛然加劇，裴寶珠滿頭汗水，抑制不住的喊出聲，產(chǎn)婆竭力安撫：“郡主，別緊張，保持體力。”
“…”
“郡馬爺，主子吩咐過，您不能進產(chǎn)房！”青女攔下聽見叫聲再也坐不住的男人。
裴寶珠愛美，不愿心愛的人看見她狼狽的樣子，早早交代青女，如果謝長恭闖產(chǎn)房，一定別讓他進去。
彩月勸道：“郡馬爺，郡主身子康健，產(chǎn)婆和大夫經(jīng)驗十足，不會有事的，請您在外等候。”
謝長恭想闖，她們自攔不住他。
可青女口中的“郡主吩咐”點住他的穴，他返回座位，陰沉沉的盯著產(chǎn)房，裴寶珠的痛呼持續(xù)不斷灌進他的耳朵。
他的心不免提起來，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可怕的事，他沖青女招招手，“告訴里頭的人，萬一有什么不對，第一時間?？ぶ??！?p> 青女愣了下。
不管高門大戶還是尋常百姓，都十分看重子嗣，謝世子毫不猶豫地話讓她微微感嘆：恐怕郡馬爺眼里，誰都比不得主子。
青女正準備進入產(chǎn)房，洪亮的啼哭聲響起，她欣喜的望過去：生了！
裴寶珠的聲音消失，里頭一陣忙碌后，產(chǎn)婆抱著襁褓出來，滿臉喜色：“恭喜郡馬爺，母子均安，郡主生下了個健康的小公子！”
謝長恭問她：“郡主如何？”怎么聽不到她的聲音？
“郡主脫力睡過去了?！?p> 謝長恭點點頭，“賞?！闭f完抬腳進去，徒留剛出世的小家伙扯著嗓子嚎。
眾人面面相覷，產(chǎn)婆無語：好歹看一眼??？
“咳…”彩月咳了聲，“乳母呢？還不快帶小公子下去喂奶？”
屋內(nèi)，謝長恭走到床邊。
小丫鬟已經(jīng)給裴寶珠換好衣服收拾妥當，見他進來紛紛退出去，他坐在床邊，抬手撫上她略蒼白的臉。
眉眼間夾雜著疼惜：小九，只這一次。
裴寶珠醒來時，被床頭的黑影嚇了一跳，下意識抬手打人，她的手卻被握著，十指交扣。
她恢復神智，看清眼前的男人是誰。
謝長恭睜開眼：“小九，餓了嗎？廚房溫著粥?！彼艘徽?。
裴寶珠點頭，謝長恭揚聲吩咐屋外的小丫鬟，她左右看了看，沒找見孩子，疑惑地看他。
“孩子在隔壁屋子，乳母和丫鬟們照顧。”
他說道：“等你吃完后看他醒沒醒，抱過來給你看看?！?p> 裴寶珠一聽點了點頭。
謝長恭扶著裴寶珠靠在床頭，為她喝粥，裴寶珠趁他吹粥時新奇地問：“阿恭，孩子像誰？”
他們曾探討過這個話題，她既希望孩子長得像謝長恭，又不甘心辛苦懷著的孩子不像自己，糾結不已。
睡過去前她聽見產(chǎn)婆說是個兒子。
人家說兒似母，女肖父。
兒子如果長得像她，未免有些女氣，還是像謝長恭比較好。
謝長恭的手頓了下，“快吃吧，等下粥涼了。”
裴寶珠不疑有他，順利喝完整碗粥，宋乳母抱著孩子來了。
“郡主?！?p> 裴寶珠招手，宋乳母小心將孩子放到她手中，孕中調(diào)理的好，這孩子不似尋常孩子般紅皺皺的，反而白白胖胖，瞧上去軟乎乎的。
下唇被他裹進嘴里，一吸一吸，夢中在吃奶。
裴寶珠眼神柔情似水，謝長恭視線停在胖兒子的臉上，仔細觀察。
“這孩子長得似你?！?p> “是嗎？”裴寶珠再次打量，眉毛鼻子嘴巴是有些相似，她已顧不上先前覺得兒子像自己會顯得女氣的想法。
等等…裴寶珠看向男人，漸漸瞇起眼。
“阿恭，你不會之前一直沒看孩子吧？”
“……”謝長恭心虛地移開視線。
裴寶珠抽了抽嘴角，這人居然真的這么做了！誰家的親爹兒子就在眼皮底下都不看一眼！？
“我擔心你，以后不會了！”世子大人求生欲很強。
裴寶珠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保持冷靜。
以后的時日長著呢，不愁培養(yǎng)不好父子感情。
如此，她放下追問，換了話題：“兒子的名字你有何想法？”
“都聽你的?！彼a充道：“不是我不想取，之前那些都被你駁回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從中挑一個。”
裴寶珠額角暴跳，他也好意思說！
柱啊石啊…虧他說得出口！
“他這代從嘉字?！?p> 裴寶珠揉了揉太陽穴，“嘉鶴?！?p> 謝長恭重復：“謝嘉鶴。”
鶴，寓意清雅、長壽。
“臭小子，莫辜負你阿娘的期盼?！?p> 他們只會有他一個孩子，他希望他健康長大，平安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