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德叔歸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錦衣衛(wèi)滿江南捉人抄家的同時,接收犯官、清點(diǎn)查抄的犯官財產(chǎn)等事宜趙銘也無心理會,甩手丟給縣衙坐鎮(zhèn)的顧千帆,便自顧一人返回趙氏茶坊,坐等事件發(fā)酵。
往日繁華的錢塘由于錦衣衛(wèi)的大肆出動變得格外冷清,平日你走街串巷的商販全部老老實(shí)實(shí)待在家里,路邊的商鋪也統(tǒng)統(tǒng)關(guān)門閉戶,就連街邊乞討的乞丐也全部消失不見,大街上空無一人。
趙銘返回趙氏茶坊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便聽見茶坊內(nèi)傳來一陣嘈雜,隱約可以看見趙盼兒和孫三娘站在在茶坊院子中,身前是一名仆人模樣的老者,此人趙銘之前在汴京也曾見過,正是原劇情中一直跟在歐陽旭身邊躥騰的仆人德叔。
等了這么多天,這老家伙終于是來了!
也是,原劇情中,老家伙也是在楊府滅門的第二天抵達(dá)錢塘的。
德叔顯然剛剛回到茶坊,現(xiàn)在還不是自己出現(xiàn)的時候,趙銘急忙止住腳步。
此時,趙盼兒和孫三娘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得知了歐陽旭高中探花的消息,孫三娘興奮的恭喜趙盼兒成為探花娘子,趙盼兒也是一臉喜色的忙前忙后給德叔泡茶,心里暗自慶幸:我就說嘛,歐陽怎么可能忘記和我的約定,這不是一高中就派人來接自己去東京了。
德叔卻是支支吾吾半天,開口道:“趙娘子,孫娘子也不是外人,我索性就直說了吧,我不是接你進(jìn)京的,主人他幸得宮中賢妃賜婚,等過了谷雨,就要和高觀察家的千金成親了?!?p> 時間仿佛瞬間禁止,沉默片刻,孫三娘這才回過神了,質(zhì)問道:“什么高觀察?”
索性話已經(jīng)說出口,德叔也不再保留,心里想著趙盼兒聽到歐陽旭的成婚對象后,能有自知之明,知難而退,如此也方便自己稍后討要同心佩,便繼續(xù)道:“廣濟(jì)軍節(jié)度觀察留后,步軍副都指揮使高鵠?!?p> 趙盼兒卻是色變,剛才心中那一絲僅存的僥幸瞬間煙消云散,手中的茶盞不自覺的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或許是之前有了趙銘的提醒,趙盼兒已經(jīng)有了這個心理準(zhǔn)備,或許是有了趙銘的介入,宋引章沒有和周舍私奔,趙盼兒也沒有為了給她求情在楊知遠(yuǎn)滅門案中受傷。
總之,在聽到歐陽旭變心的消息后,趙盼兒并沒有如原劇情一般承受不住打擊昏迷過去,只是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感受到趙盼兒濃濃的怨念,德叔假裝苦著臉道:“歐陽官人要娶高鵠的女兒為妻了,主人說趙娘子聰慧,必能體諒他的不得已……”
“閉嘴,”孫三娘一聲呵斥打斷了他的話,質(zhì)問道:“就算是宮中賢妃也沒有隨便主婚的道理,難道在這之前他就沒有問過歐陽旭是否有婚約?”
“問是問過,”德叔道:“可主人和趙娘子之間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妁之言,你說……”
孫三娘再次打斷德叔的話,罵道:“你閉嘴吧,你、引章,還有我們一家三口,全都知道盼兒和歐陽旭定親之事?!?p> “咦~”德叔不以為意的道:“那不過是口頭約定而已,沒有三書六證,哪能叫婚約,更何況,趙娘子畢竟出身不好,若是沒人注意還好,若是讓宮中賢妃知道,主人為了一個賤……賤籍女子而拒絕了她的侄女……”
聽到這里,趙銘知道自己出場的時機(jī)到了。
“你說誰賤?”一聲怒喝打斷了德叔的話,趙銘陰沉著臉走進(jìn)茶坊,擋在趙盼兒面前,滿眼怒火的怒視德叔。
趙銘連中兩榜,被官家欽賜皇城司錦衣衛(wèi)指揮使,名滿汴京,德叔自然不會不認(rèn)識,此前隨歐陽旭一起前去拜訪趙銘還被趙銘拒之門外,更是印象深刻,此時見趙銘出現(xiàn)在茶坊,不由得詫異的道:“趙大人,你怎么會在這里?”
“怎的?”趙銘沒好氣的道:“本指揮去到哪里還要向他歐陽旭的仆人匯報不成?!?p> “老奴自是不敢過問趙大人的行蹤。”德叔急忙賠罪,心中卻是暗自揣測。
當(dāng)初賢妃請官家賜婚高家娘子于趙銘,卻被趙銘想都不想便直接拒絕了,后又將他和歐陽旭拒之門外,原來是與這趙盼兒舊識,被趙盼兒的美貌所傾倒。
趙銘作為今科狀元,本就比自家主人蒙官家看重,不然也不會早早便授了官,若真讓趙銘和趙盼兒走到一起,日后若是心生報復(fù),便是自家主人有高家庇佑,怕是也麻煩不斷。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讓兩人心生嫌隙,攪了兩人的緣分!
德叔眼睛一轉(zhuǎn),心生一計,假裝勸道:“趙娘子何故如此,誰不知道,士農(nóng)工商,‘商’字排在最后,做生意的在貴人眼中,縱是有潑天富貴,都還是不入流,況且,你雖受太守恩令脫離樂籍,但始終是樂妓出身,我家主人如今乃是探花若是娶了你,日后官場之上也會因?yàn)槟愕纳矸轂槿嗽嵅??!?p> 言外之意。
你趙盼兒不過是賤籍出身,便是脫籍了,從事的也是不入流的行業(yè),配不上自家主人歐陽旭的探花身份。
你趙銘身為狀元,若是娶了趙盼兒這么一個賤籍出身的女子為妻,必然免不了為官場同僚所恥笑。
但他不知道的是,趙銘早就對趙盼兒的身世了如指掌,倘若當(dāng)真介意,之前又豈會拒絕官家的賜婚。
只聽趙銘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道:“負(fù)心薄幸,悔婚不娶,虧你還能說得如此頭頭是道,這歐陽旭還真是養(yǎng)了一個好仆人。”
“趙大人過謙了,老奴不過是在闡述一個事實(shí),說到底還得感謝您當(dāng)初拒絕官家賜婚,不然,我家主人也沒機(jī)會得高觀察家的千金垂青。”德叔自以為奸計得逞,心中喜不自勝,臉上不自覺的露出得意的笑容。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趙銘早已對趙盼兒的身世心知肚明,被他這么一說,反倒是將趙銘為了趙盼兒拒絕官家賜婚的事點(diǎn)了出來。
趙銘早就表明了自己對趙盼兒的心意,這一點(diǎn),趙盼兒和孫三娘都心知肚明,再與歐陽旭進(jìn)士及第的所作所為一對比:
一個朝秦暮楚,負(fù)心薄幸,為了攀附權(quán)勢悔婚不娶。
一個不忘初心,矢志不渝,就連官家賜婚都拒絕了。
高下立判!
趙盼兒和孫三娘看趙銘的目光都瞬間變得與眾不同,一個感動中帶著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愛慕,一個敬佩中不乏明顯的欣賞,尤其是趙盼兒,不知怎的,就連歐陽旭悔婚的悲傷都被沖淡了不少,心中反而多了幾分慶幸和輕松,還有淡淡的羞澀。
“叮,天命女主趙盼兒對宿主的好感度上升到愛慕,恭喜宿主獲得天命值20000。”
“叮,孫三娘對宿主為了趙盼兒拒絕官家賜婚的行為感到欽佩,恭喜宿主獲得天命值999?!?p> 趙銘腦海中連續(xù)兩次響起系統(tǒng)的提示音,雖然孫三娘僅僅給他貢獻(xiàn)了999天命值,連一次青銅寶箱抽獎都不夠,但螞蚱再小也是肉不是。
最讓趙銘欣喜的是,趙盼兒對她的好感度終于上升到了愛慕,雖然有些趁虛而入之嫌,卻實(shí)打?qū)嵤且粋€質(zhì)的飛躍。
果然,別人的豬隊(duì)友都是自己的神助攻!
難得有機(jī)會這德叔主動送上門來,這好感度還有得繼續(xù)刷,趙銘上前一步直接一巴掌呼在德叔臉上,怒斥道:“盼兒早已脫籍,如今是良家子,就你一世代賣身歐陽家的狗奴才,尚身陷奴籍,有何資格對盼兒評頭論足?要不是看你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起折騰,本指揮讓你去錦衣衛(wèi)的昭獄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p> 聽趙銘話里的意思,他早已知道趙盼兒的過往!
德叔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捂著臉一臉難以置信。
怎么可能!
他趙銘堂堂狀元,便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也絕無可能看得上趙盼兒這么一個賤籍出生的鄉(xiāng)野村婦才對啊!
為錢?
趙盼兒一個賣茶文君能有幾個錢,再說,他堂堂狀元郎,剛一授官便是從六品皇城司錦衣衛(wèi)指揮使,也不可能缺錢。
為美色?
汴京那么多達(dá)官貴人家的小娘子對他趨之若鶩,又哪一個不是美若天仙。
再說,他難道就不擔(dān)心日后為趙盼兒的身世所累,影響到自己大好的青云仕途?
無論如何,他心里那點(diǎn)小算盤是徹底落空了!
德叔感覺自己就像青樓里的風(fēng)塵女子,賣弄風(fēng)騷半天,最后卻被恩客嫌棄,還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
欺人太甚!
既然你趙銘已經(jīng)知道趙盼兒的過往,為何不早早明言,這不是戲弄人嘛?
而且打狗不得看主人。
他雖然只是歐陽家的家奴,但這段時間隨著自家主人高中探花,又蒙宮中賢妃賜婚高觀察家的千金,連帶他也是水漲船高,汴京多少大人物對他都得客客氣氣,何時受過這般侮辱?
德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慍怒,怒視著趙銘道:“趙大人,你不要太過分,你是狀元郎不假,我家主人也是今科探花,又即將與高家小娘子結(jié)親,像高家那樣的權(quán)貴,不是你一個小小的皇城司指揮使能惹的。”
“呵呵,”趙銘不屑的冷笑道:“別說歐陽旭還未和高鵠之女完婚,你又只是一個給歐陽旭守門看家的奴仆,便是他歐陽旭已經(jīng)娶了那高慧,親自站在這里,敢對盼兒出言不遜,本指揮也照打不誤?!?p> “你……不可理喻?!?p> 德叔氣急,但始終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還算知道趙銘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只能惡狠狠的瞪了趙銘一眼,繞過趙銘徑直對趙盼兒道:“趙娘子,你既有趙大人這等人物垂青,何必賴著我家主人不放,這八十兩黃金權(quán)當(dāng)我家主人給你的賠罪,還請趙娘子將我家主人放在你這里的同心佩歸還。”
說話間,德叔取下肩上的包袱,露出里面滿滿一包袱黃金遞到趙盼兒面前。
趙盼兒一掌將包袱推開,里面的黃金灑落一地,失望的道:“當(dāng)年歐陽落第流落杭州,是我替他置辦的田產(chǎn),讓他可以落下民籍,重新在兩浙參試,如今他既然覺得我趙盼兒高攀不起,想用八十兩黃金換回同心佩,我也認(rèn)命?!?p> 說完,趙盼兒從懷中掏出一枚白色玉佩,拿在手中摩挲片刻,似是在與之前那三年的告別,隨后一閉眼,決絕的丟到德叔面前。
“多謝趙娘子成全,既已恩斷情絕,老奴也就不便久留,這就回汴京向我家主人復(fù)命,珍重?!?p> “等等?!?p> 德叔從地上撿起同心佩,轉(zhuǎn)身正欲離開,卻又被趙銘叫住,頗有些不耐煩的道:“趙大人還有什么事要吩咐?”
趙銘冷聲道:“回去告訴歐陽旭,既然盼兒已將他的同心佩歸還,那盼兒放在他那里的古玩字畫也必須歸還,否則休怪我攪了他和那高家娘子的身份,再將此事稟明官家,絕了他平步青云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