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冷的東北風躲貓貓似的翻樓倒戶,為這座平均溫度只有二十三度的城市增添了一絲寒氣。太陽高懸在蔚藍色的天空,陽光穿不透的那些厚重云層,云朵底部呈現(xiàn)灰色的陰影。戶外的人們盡量暴露在太陽光的照射下以吸取熱量,偶爾有一些穿著羊毛外套的女孩,渾身起暖烘得發(fā)躁,立馬蹩進附近的陰涼。
青紳大概在中午十二點左右離開楚姐家,他拒絕了楚姐給的貨真價實過夜費。他和她說,昨夜以前,她是他的客人,現(xiàn)在起,她是他的女朋友。如果他收了錢,那么兩人的關(guān)系性質(zhì)就變了,他并不想成為那種人。
楚姐笑著看他,這種話她是第二次聽,她在心里盤算著,按照青紳當下的氣節(jié),不出半年,他就會就范。她把錢收好,在他臉頰上淺啄了下,約定好半月后見。
青紳問她為什么是半個月?
“我打算回老家待一段時間。”
“哦。”
連青紳自己都覺得奇怪,“女朋友”這個稱呼魔力實在大。
他本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更何況楚姐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對她的感情不及對農(nóng)墨的一半,可加上“女朋友”這個稱呼后,他變得在意,變得沒有邊界。
楚姐見青紳情緒不高,暗自慶幸自己的魅力把這個小男孩迷惑得死死的,她抱著他撒嬌:“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晚上不可以送其他女人回去。”
“嗯?!鼻嗉澯X得可笑,她拿他當什么人了!
青紳晚上剛抵達金皇,迎面碰上昊軒,他來不及躲,便迎面打招呼。
“昨晚去哪兒了?”
青紳認為如果人人皆如昊軒般忙著演戲,這勢必是個虛偽得可憐的世道。
“昨晚陪楚姐出去走了走,她讓我陪她回家,我給她送到小區(qū)門口就回了?!?p> “真的?”
“這還有假,不信你打電話問她?!?p> 昊軒拂走青紳遞過來的手機,轉(zhuǎn)而換了一副輕松的表情和他說:“今晚我壓臺,給你露一招?!?p> 青紳聞此,步步緊逼,昊軒倒是悠閑地什么也不說,只拉著青紳坐在沙發(fā)上等著澤楷到來。
澤楷好奇他二人雙目里的異樣光彩,他不耐煩地讓他倆有話快說。
“澤楷,你上次是不是加了黎巴的微信?”
“嗯啊,怎么了?”
“今天我要壓兩個臺,時間緊湊,我昨兒晚上故意找她吵了一架,現(xiàn)在她在氣頭上,等會兒我隨便找個女的摟著,你幫我拍下來發(fā)給她,我今晚的臺就靠她了?!?p> 澤楷反映了幾秒鐘,忍不住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青紳依舊在云里霧里繞來繞去,走不出來。
黎巴在收到澤楷發(fā)來的照片時,她惱怒地推開桌前的一堆文件,毫不猶豫撥通昊軒電話。
昊軒把食指放在唇邊提醒青紳和澤楷保持安靜。
“你真瀟灑???”
“那能這么辦?生活還得繼續(xù),不是嗎?”
“你就不打算從那里出來了?”
“現(xiàn)在沒這個打算了,哪兒都不是岸,在哪兒漂不是漂?”
“你說的是人話嗎?”
“你幸福就好。”
黎巴把電話掛了,她思考片刻,拿起外套出了門。
青紳不解地問昊軒:“這就結(jié)束了?”
“她等會肯定來?”
“為什么?”
“像她這種性格的白領(lǐng),清高自大,平時被領(lǐng)導(dǎo)壓榨地喘不過氣,就喜歡拿身邊人出氣,又自覺高我們一頭,只能她辜負別人,不能別人棄了她,易怒又好哄,等著吧,不到二十分鐘她就到了?!?p> 果然如昊軒所說一般,一位施了粉黛也掩飾不了歲月痕跡的三十五六歲女人提著用了多年的LV小包坐在小包廂內(nèi),色彩絢麗的氛圍燈肆意搖來晃去。女人透過昏暗的燈光,一下子就瞄準了昊軒的位置。她坐直了身子,從第一個開始,慢慢掃視男模,快到昊軒時,她恰到好處地眨了下眼睛跳過了他。
她點了耀神隊的兩個男人,末了,在昊軒離開房間之前,故意大聲說道:“開兩瓶名仕!”
青紳向昊軒請教,黎巴人是來了,酒也點了,但是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今晚他壓臺,需要他有業(yè)績產(chǎn)出???
“臺算軒哥的,提成對半分?!睗煽p松地解釋道。
青紳恍然大悟,目送昊軒瀟灑進了他下午死乞白賴求來喝酒的另一位臭寶兒的包廂。
“好戲剛開始,先不要五體投地?!睗煽牧伺乃募绨颍M了黎巴的包廂。
澤楷主動給自己和青紳倒了兩杯酒,自顧自喝起來,他不解問道:“姐,你和軒哥怎么了?他今天可怪了,誰跟他講話,他都懟天懟地!”
“哼,”黎巴斜瞪著眼睛,一把奪過澤楷手中的酒瓶,“他左擁右抱的有啥不開心的?”
“也沒左擁右抱,現(xiàn)在就只陪著一個人?”
“他去陪其他女人了?現(xiàn)在?陪的誰?”嫉妒,憤怒,勝負欲在黎巴心中交織彌漫。
她花錢來找昊軒,昊軒跑去陪其他女人開心?
澤楷耐心解釋,昊軒所陪的是昨天就訂了房的一位新外圍女。
黎巴一聽是外圍女,立馬說著一些污穢不堪罵昊軒的話,發(fā)泄內(nèi)心的嫉妒。
“姐,他也是為了你們以后生活,想多掙點錢給你,”澤楷告訴她,“而且昊軒哥可從來沒有主動找過那女人,都是她緊緊貼上來?!?p> “狗東西。”黎巴才不信澤楷的這番鬼話。
“姐,我給你去打探打探敵情哈,青紳,你陪著姐點,陪姐多喝幾杯,開導(dǎo)開導(dǎo)姐”
青紳接受到澤楷意味深長到表情,把屁股挪到黎巴邊上。他剛陪著喝了兩杯酒,澤楷就慌不擇路回來了。
澤楷一坐定,急忙灌了一大口酒,黎巴心疼酒被他當水一樣造完,又不好多說阻止。
“姐,哥那邊喝嗨了,那女人老猛了,連著開了五瓶名仕。”
黎巴聽此,賭氣又要了兩瓶名仕,兩箱百威,警告青紳和澤楷兩人不許走,陪她喝,往死了喝。包廂內(nèi)五人舉杯歡笑。
“我哥這人也是,喝酒就喝酒,唱歌就唱歌,抱著那女人一起唱,唱著唱著哭腔都出來了,我連拖帶拽他都死活不過來,他心里堵著一口氣呢!”
“以后和我喝酒別提他?!崩璋途嬷?p> “你倆是不是吵架了?”澤楷并不理會她的警告。
黎巴白了澤楷一眼,并不答話,只顧往杯中添酒。
“姐,你說你倆吵架,說開了不就好了嘛,沒必要互相折磨啊?!睗煽嘀?,“我剛看軒哥也是,心不在焉摟著那女的,每個人推門,他都不自然得直勾勾盯著,等看清楚開門是誰后,又傷心地不說話。姐,他在等著激你呢!”
“哼。”黎巴并不作評價,只覺得昊軒真賤。
青紳聽得一愣一愣地,心想著澤楷這張嘴簡直太厲害,滿嘴撒謊無需提前排練,人們常說“男人嘴,騙人鬼”,那鬼見了澤楷,都得光屁股回去。
昊軒收到澤楷發(fā)來的消息,了解他們這邊酒快沒了。
他急忙灌醉了懷中臭寶兒,借口兄弟出了車禍,需要外出解決一下。
他去廁所洗了把臉,給眼睛滴上立馬現(xiàn)紅血絲的眼藥水,又特意在眼睛周圍留下些許水漬,小心翼翼,搖搖晃晃走進黎巴的包廂。
澤楷見狀,急忙拉著三位同伴上廁所。
昊軒一把栽倒在黎巴的懷中,黎巴打他,掐他,他都不為所動,只緊緊抱著她的腰身。
待黎巴安靜些,他抬起腦袋,溫柔說道:“我們不鬧了好嗎?”
黎巴破口大罵:“去你媽的,你瀟灑完了想起我了,沒有你,老娘一樣開心?!?p> 昊軒再次摟緊她,嗚嗚咽咽地搖頭晃腦。
“我也想瀟灑,可是我瀟灑不起來,我看到她身上的名牌首飾,想到你為我的付出,我就內(nèi)疚自責,可你來了這邊也不點我,我就有些生氣,就想開心,又想到你和他們在一起喝酒聊天,我就憋得難受,”昊軒捧起黎巴的皺紋微顯,瘦小的臉龐,緊盯著她的雙眸,深情告白“我不想被人拿捏,但是我又沒辦法,我好像陷進去了,你呢?”
“外圍女漂亮吧?”
“整得跟發(fā)面饅頭一樣,不及你一般美麗動人?!?p> 黎巴聽這話,心中的一大半怒氣煙消云散,她看著昊軒紅透的眼睛,他大概傷心地哭了吧?她對被自己馴化了的小狼狗很滿意。
黎巴倒了五杯酒:“你一口氣喝光,我就原諒你!”
昊軒沒有一絲猶豫,連干五杯。
澤楷吩咐耀神隊兩位兄弟回休息室休息,他帶著青紳朝著急需沖房的包廂走去。
“昊軒呢?”
“當神仙呢,不管他?!?p> “倆人不會在里面吵起來吧?”
“不會吵起來,干起來倒是很可能?!?p> “那我們不回去?”
澤楷在認識青紳的過程中,也就有且僅有這么一次覺得他是真單純,剩下的一半歸為傻,例如青紳總是做著走T臺的妄想。
“回去干嘛?滅火啊?”
這下子青紳貌似懂了些,他路過黎巴包廂時,放慢了腳步,卻被澤楷一把拖著快速往前走去。
“學著點,你昊軒哥那一肚子壞心腸你學個五六層就財源滾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