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陳羽受邀再次來到了義堂。
自己夜闖李清瀾宅院的事，很顯然引起了周雅的猜測，這也是預料之中卻沒有辦法回避的事。
他雖然有足夠的把握把紅花會那些跟蹤技術極端業(yè)余的大漢全部甩掉，然后去偷偷見上李清瀾一面，但是這么做的意義并不大。
與隆昌茶行那些暗樁不同，陳羽并沒有打算隱瞞李清瀾與巡狩司目前的關系，因為從自己開口詢問這個女人情況的時候，周雅肯定就已經(jīng)記在心上了，想瞞也瞞不嚴實，反而引人遐想。
......
再次走進偏廳，婢女如上次一般，奉上茶水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關上了房門。
周雅坐在桌前，身子縮在棕白相間的毛皮大氅之中，一臉慵懶的摩挲著懷中的小手爐。
“你小子不會跟李清瀾有一腿吧？”
“一腿沒有，一手倒是有...”坐下之后，陳羽緩緩說道：“李清瀾是我發(fā)展的內(nèi)應...當然，用的并不是我這個低微的巡探身份，而是皇城內(nèi)查官的假身份?！?p> 周雅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她沒想到隨口一問對方就和盤托出，更沒想到李萬里那個反賊的親閨女，竟然是巡狩司的線人。
周雅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青年幽黑的雙眸，過了片刻，她冷哼了一聲：“這么直白的告訴我你在山河會里安插了內(nèi)應，是想告訴我們紅花會不要動她？”
陳羽搖了搖頭，平靜的回道：“其實我是希望雅姐能夠在必要的時候保她一命?！?p> 周雅被逗樂了，今日明明是她想主動聊一些事情，結果沒聊兩句雙方似乎就對調(diào)了位置，自己反而成了被動的一方。
不過如何對待巡狩司安插在山河會中的內(nèi)應，顯然是個嚴肅的問題，她緩緩起身在屋內(nèi)踱了幾步，又反身走到陳羽身側(cè)，冷笑著說道：“我紅花會可不是你們巡狩司的盟友，你既然敢在我面前提，應該有所準備，把好處說出來聽聽。”
陳羽的視線順著凹凸有致的軀體一路向上，最終看到了那有些眼熟的冰冷笑容，心中感覺不太好。
他訕笑了兩聲，才出聲道：“山河會在我們巡狩司的內(nèi)部評估中，是危險性最高的謀反組織，雖然名聲不顯，但是眼下西川郡亂成什么樣子并不是什么秘密。那些家伙在暗中布局十余年，如今驟然發(fā)難，所帶來的麻煩可遠比現(xiàn)在表面上看到的要大，李萬里和陸家只不過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很難預料。”
說到這里，他淺淺喝了一口茶，潤了潤有些發(fā)干的嘴唇，才接著說道：“金山寨在西荒多少年了想必雅姐比小子更清楚，這意味著那群家伙在西荒的布局同樣深遠...”
周雅瞇了瞇眼，突然擺手打斷了陳羽說話，冷冷說道：“這些事你不用復述了，韓老鬼前些日子已經(jīng)把有關這些事的密信送到了山上，兩日前這封密信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我這里...直接說好處吧，不要學你那個不實在的上司說些同仇敵愾之類的廢話，我們是土匪，沒好處的事...不干！”
“呃...”陳羽語塞，司衙中那些整日想著詔安紅花會的上司們心思確實都很敏銳，早早就想到金山寨的身份確定后會對西荒這邊的局勢產(chǎn)生變化，已經(jīng)先一步做了安排。
一時間他有點尷尬，因為同仇敵愾這一番說辭，也是他想要做的事。
現(xiàn)在空手套白狼的計劃落空，三寸不爛之舌無處施展，陳羽有些犯難。
詔安紅花會的事韓玉林從來沒有說起過其中細節(jié)，不論是出于何種考慮，眼前的現(xiàn)實情況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朝廷一直以來是拿著什么條件在談這個事，若是自己此時胡說八道，百害而無一利，除了惹麻煩不會有任何好處，甚至有可能影響朝廷的大計。
他苦著臉思索了許久，又抬頭看了看仍舊掛著冷笑的周雅，最終嘆了一口氣：“雅姐知曉我的身份還達不到那個層次，根本不具備坐下來跟你們談合作的資格，如果真的讓我說好處，我只能以我個人的名義來說。”頓了一下，他緩緩說道：“我有一條情報，也許重要，也許一文不值...在金山寨總壇的后山崖，有一處可以直達山寨內(nèi)部的密道?！?p> 憑著記憶，他將曾經(jīng)于豪口述的位置和細節(jié)描述了一邊，便靜靜的坐在那里，這條雞肋的情報，早已被他忘記，既沒有想起來告訴韓玉林，也沒有想起來告訴秦山海，如今突然想起，只好說給周雅聽一聽，試試看效果。
細細聽完，周雅并沒有什么反應，轉(zhuǎn)身回去坐下，不知想了些什么，才輕聲回道：“這條情報暫時毫無用途，如果你只打算拿這個來跟我談條件，我不如直接抓了李清瀾回來好好審一審。”
陳羽皺了皺眉，李清瀾暫時來說價值很高，必須保下來，他搖著頭說道：“雅姐明知道李清瀾潛藏在山河會的價值更高，又何必說出這種話，韓大人應該已經(jīng)說過了，金山寨是必定要被拔除的，也許不用很久，巡狩司就會聯(lián)手赤虎軍展開行動。”
“不用說那些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發(fā)生的事，山河會的人現(xiàn)在就在睢縣，這個眼下的的問題，才是我最關心的，道理用得著我多加解釋嗎？”周雅撇撇嘴：“況且，李清瀾帶來的好處是屬于巡狩司的，不是我紅花會的，沒有足夠的好處，我可容忍不了眼皮子下面藏著一群山河會的瘋子。”
“那雅姐想要如何？”
“李清瀾那里的情報...共享！”
“不可能！”陳羽聞言想都未想就直接拒絕了，紅花會可不會關心怎么揪出山河會真正的幕后高層，一旦情報共享，他們?yōu)榱俗陨砝嬷粫嚲?，從而李清瀾暴露?nèi)應的身份，這是答應之后必然會發(fā)生的結果
可思索了片刻之后，他看著一臉淡然的周雅，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所謂坐地起價就地還錢，眼前二人的爭執(zhí)，說到底只是在圍繞著李清瀾爭取各自的利益而已。
“既然雅姐如此看重李清瀾，今日恐怕很難談妥，具體這件事如何解決，還請雅姐多點耐心，等我回稟韓大人之后再做定奪。”
周雅笑了笑：“可以...但是不要讓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