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寸步不讓的爭利,到輕描淡寫的答應了等待,周雅的變化根本毫不遮掩,陳羽看在眼中,心里明白剛剛想的那些多半都是對的。
今日被這番刁難,應該并不是李清瀾這點事,最根本的原因很可能還是源于巡狩司與紅花會之間更深層的隱秘交流。
而李清瀾,只是成為了紅花會談判的籌碼而已。
看到周雅臉上的寒氣盡散,又恢復那副慵懶的樣子,陳羽無奈的笑了笑,起身想要告辭。
“準備什么時候離開...”周雅低垂著腦袋,淡淡問道。
“應該這兩日便會離開?!?p> 周雅抬了抬眼皮,斜了陳羽一眼:“事情做完了就早點離開,這里不是大楚,你這身份若是暴露了,城里至少有幾千人想要剁了你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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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陳舊斑駁的青石城墻沐浴在陽光之下,透出幾分安寧,幾個守在城墻上的紅花會土匪,懷抱長槍,身子斜靠在微微散發(fā)著暖意的墻頭,懶洋洋的望著下方的官道。
一支由二十余輛牛車組成的商隊出現(xiàn)在視野之內(nèi),由遠及近,在噠噠的牛蹄聲和板車不堪重負的吱扭聲中,駛進了睢縣的城門。
睢縣作為西川郡與黃石郡往來要道的必經(jīng)之地,每隔一段時日就會有往來的商隊經(jīng)過,守門的土匪們習以為常,隨意的做了登記,收了些免去查驗的酒水錢,就放了車隊入城。
大街上的行人同樣習以為常,更是有幾個早就等待在路旁的酒樓小廝們熱情的迎了上去,介紹著各自的生意,這些來自于大楚的商人,都是有錢的肥羊。
但是今日這支商隊看上去卻與尋常的商隊不太一樣,拱衛(wèi)在外護衛(wèi)模樣的二十幾個精壯漢子面容肅穆,而被圍在中間的十幾個腳夫和商賈模樣的漢子,都被捆住了雙手,滿臉苦澀,如同犯人一般。
當迎上去的小廝被最外圍的護衛(wèi)們粗暴的趕走之后,坐在路邊守候已久的阿楚發(fā)覺到事情似乎不太對勁,這些護衛(wèi)絕對不是尋常護衛(wèi),也不是土匪。
又瞇眼仔細看了看,就看到了中間那些人明顯都被挾持了,他皺了皺眉,隨手往桌子上扔了一枚銅錢,便匆匆離開。
而一直跟著阿楚的紅花會大漢們,同樣察覺到了異常,分出了一人回往義堂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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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在城中緩緩前行,在經(jīng)過一間檔次不錯的酒樓時,領頭的護衛(wèi)抬手示意停車,回頭簡單做了安排,留下兩個護衛(wèi)守著車隊和那十幾個被捆住雙手的漢子之后,就帶著其它護衛(wèi)走進了酒樓。
吳東旺看了看守在車隊前后兩段的護衛(wèi),湊到身前不遠處一直假扮保鏢的暗探身旁,用極小的聲音問道:“林尚,咱們這情況,怕是沒活路了吧?!?p> 林尚望著站在東邊的那個護衛(wèi),一聲不響。
本來在黃石郡做完生意,整個過程都很順利,繳納了足夠的“買命錢”之后,商隊就踏上了歸途。
但是在即將達到睢縣的時候,他們卻突然被一支百余人騎兵隊攔住了去路,那些騎兵不由分說便殺光了隨隊的護衛(wèi)和幾個表達過不滿的商會中人,然后便控制了商隊。
在西荒,能擁有騎兵隊的自然只有叛軍,只是直到現(xiàn)在,也沒人知道為什么這些叛軍會突然做出這件莫名其妙的殘忍之事。
他能活下來是運氣,因為他假扮的保鏢身份并非家族護衛(wèi),按照大楚律法不能佩戴兵器,正是因為身上沒有兵器,所以才沒有被當做會武的護衛(wèi)被一并殺掉。
一陣恍惚之后,林尚嘆了口氣,同樣用極小的聲音回道:“叛軍是不可能送商隊回西川的,況且公然屠戮商隊很犯忌諱,不可能留下活口散出這個消息,雖然不知道他們?yōu)楹我倭宋覀儯且氩┮粭l活路,這座城池就是最后的機會?!?p> “那...”
“莫要廢話了,聽我說...”不等吳東旺開口,林尚就出言打斷,語速極快的對周圍的人繼續(xù)說道:“哥幾個,剛才我說的你們也聽到了,這是最后的機會,一會我會拼命攔住東邊那個護衛(wèi),你們?nèi)羰窍牖蠲?,就向著東邊跑,至于能不能活...各安天命?!?p> 林尚一番話畢,周圍的人除了吳東旺都顯得有些猶豫,不過很快,他們就想通了一切,咬著牙點了點頭。
......
林尚是六品高手,經(jīng)過一路觀察,他很確定這些假扮護衛(wèi)的騎兵除了領頭的那個是六品境之外,其它都是五品境。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向著東邊挪動,不斷的縮短著自己與目標之間的距離,身后的那些幸存者,也同樣偷偷摸摸的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悄悄的往東邊挪動著。
最終,十幾個人挪動造成的聲響還是驚動了那名叛軍,他好奇的回頭望了一眼,看到的一幕卻讓他瞪圓了雙眼,下意識的想要拔出腰間長刀,可長刀剛剛拔出一半,林尚如一頭猛虎一般已經(jīng)將他撞倒。
“跑!”
“幫忙!人跑了!”
一聲厲吼和一聲慘呼夾雜在一起,通過余光,林尚看到吳東旺等人已經(jīng)拔足狂奔。
耳邊腳步聲雜亂,他無法判斷站在西邊的那個叛軍何時能趕來幫手,也無法判斷正在酒樓內(nèi)吃飯的那群護衛(wèi)何時會反應過來,心中、眼中只有倒在自己身下正在掙扎的那個叛軍。
他再次一聲怒吼,抬起被繩索捆縛的雙手運足了力氣,將全身的元勁全部匯集至雙拳,便狠狠砸了下去。
身下那個叛軍見勢還想抬手阻攔,但是哪里攔得住被元勁加持過后的全力一擊。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鮮血飛濺,緊接著又是幾拳砸下,等林尚確定身下的叛軍已經(jīng)沒了反抗之力,那張被砸的臉已經(jīng)有些凹陷,鮮血不斷的從七竅中緩緩流出。
迅速擊垮一人,林尚猛的轉(zhuǎn)頭向身后看了一眼,站在西方位的那個叛軍舉著長刀距離自己僅剩十余步,他不及多想,起身便迎了上去。
“死!”
那叛軍看到同袍被幾拳砸得生死不知,轉(zhuǎn)眼又看到行兇者沖了上來,驚怒交加,手中長刀直劈而下。
而林尚滿臉猙獰,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把極速落下的長刀,身子微微一斜,僅僅避開要害,便再次腳下發(fā)力,猛的撞了過去。
他跑不掉了,而且他也沒打算跑,這是他的最后一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