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森林呢?
無數(shù)的樹木與生命結(jié)合在一起,像是神祗一般地糾纏著,構(gòu)成凡人難以想象的奇觀。
那么,如果將樹木更換為骸骨,將生命融化為血液,把所有的陽光和輕雨都凝聚為灰白色的死霧。那又會怎么樣呢?
這里,是小鎮(zhèn)的中心。
霧氣已經(jīng)消散了,或者說,所有的霧氣在這里都化成了一道直升天空的巨柱,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向著四周擴散,卻唯獨放過了最近的周圍。
真是令人震撼的場景。
無數(shù)道低沉的嘶吼在腦海中響起,就好像無數(shù)痛苦的生靈在長久不息的咒罵。
到哪里去尋找如此之多的骨骼?到哪里去獲取如此之多的血液?到哪里去得到如此之多的憎恨?
這座小鎮(zhèn)的居民又去了哪里?
多么顯而易見的答案,多么令人難以置信的結(jié)果。
可突然春,陳秋似乎感覺到了什么……
沒有接下來了。
銳利的骨刺劃過虛空,在僅僅是幾步遠的背后,一道漣漪暴露了隱藏在空間背后的敵人。
擊中要害便足以致命的速度,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的距離,完全不可能發(fā)現(xiàn)的刺殺。
沒有任何意外的,骨刺擊中了陳秋,銳利的尖端甚至直接突出了陳秋的腹部,在陳秋衣物的破洞上,可以看見傷口逐漸溢出的血液。
“原來,是這樣的嗎?”
死亡的味道籠罩住了陳秋混沌的大腦,可卻沒有給他帶來一絲情緒上的波瀾?;蛘哒f,自他在這個世界蘇醒以來,他似乎沒有任何一點驚訝或恐懼的波動。
捏住,然后拔出。黑色的血液短暫的噴出,然后便落到地上,發(fā)出腐臭的氣息。
陳秋已經(jīng),確確實實的死了。
腦海中的記憶不斷地閃現(xiàn),映射出了炸裂的頭顱和飛濺的鮮血,一遍又一遍的痛苦,讓陳秋徹底明白了這一個事實。
陳秋早就已經(jīng)死了,只是他現(xiàn)在又重新站起來了而已。
并不是穿越,也不是什么夢境。只是維肯特那個家伙的游戲,讓一個故去的亡者參與到活人的游戲中。
陳秋已經(jīng)徹底明白了,無論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淡漠和混沌,還是身體上傳來的疲憊和疼痛。
都來自于,這切切實實的,錯誤的第二次生命。
但陳秋卻笑了。
他現(xiàn)在只是單單的確認(rèn)了自己過去的死去,可無論是自己的死因還是自己復(fù)活的本質(zhì),他都無法知曉。
那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
最好的方法當(dāng)然是完成游戲,去找那個維肯特問個清楚。
“其實,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p> 陳秋轉(zhuǎn)身,他當(dāng)然知道這樣的攻擊不可能是那些無知的骸骨所做出來的。那么唯一可能的,就只會是那另外的幾個競爭者了。
一個身影自虛空中浮現(xiàn),就好像變色龍逐漸轉(zhuǎn)換的色斑一般,那個人的身上似乎帶有某種奇特的能力,讓他可以消失在別人的視野中。
當(dāng)然,如果說他僅僅只有這樣的能力的話,那對于現(xiàn)在的陳秋來說,還不至于構(gòu)成威脅,至少,是殺不掉現(xiàn)在的陳秋的。
“我叫納多,你叫什么名字?”
身上穿著野戰(zhàn)服的少年,一臉戒備的看著眼前仍在流血的怪人,盡管對方似乎已經(jīng)受傷,但是完全沒有虛弱或失去戰(zhàn)斗能力的樣子。
光這一點就足以讓納多戒備。
“你可以叫我陳秋,你要知道,在這種地方,自相殘殺可并不是什么好主意?!?p> 盡管腹部的傷口還在流血,但比起全身各處的疼痛來說,根本就不影響活動。陳秋淡定地將骨刺放入了手中的頭骨中,旋即開始觀察起眼前的少年。
“可那又怎么樣,馬上,那個東西就要蘇醒了,只有趕快殺滿三個人才能離開。你沒點腦子嗎?”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這根骨刺并不像那些骸骨骷髏那樣脆弱,相反,這種銳利的程度和超絕的韌性,絕對可以殺人吧。
也不知道這個納多是從哪里得到的。而且,他全身上下似乎并沒有儲存武器的空間,再加上他先前從虛空中出現(xiàn)的手段,這個人肯定不簡單。
“那我們可以先合作去狩獵別人,要知道,你現(xiàn)在也殺不死我,不是嗎?”
雖然陳秋很好奇納多口中的“那個東西”是什么東西,但在此刻,他還不能暴露自己情報上的弱勢。只有拿出足以唬住對方的水準(zhǔn),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納多一言不發(fā),緩緩走到了陳秋的身邊。
這個距離已經(jīng)達到了可以進行有效攻擊的水準(zhǔn)。納多第一次的攻擊是投擲骨刺,這也說明了他的近戰(zhàn)并非是他自信之處。
毫無疑問,這是他對陳秋的一次示好。
合作建立。
“其他的人肯定也會來這里。”
陳秋篤定的說道。緊接著,便抬首走向了那根由灰色霧氣所凝聚而成的天柱。
“憑什么?如果他們想要茍活住七天,藏在小鎮(zhèn)的其他地方,那又該怎么辦?”
納多毫不留情的對陳秋的判斷進行了貶低,而是也是陳秋意料之中的。畢竟這個組合剛剛形成,對方想給隊友來個下馬威也是正常的。
“沒有為什么,只是因為我想去那里看看而已。”
這句話可以算的上是把陳秋在這個組合中的公信力降到了底點。但陳秋根本就不在乎隊友是否信任他,因為他心里知道,這個組合不過是空中浮萍。
大家都不過是把對方當(dāng)做危機時刻的擋箭牌而已。只要組合還存在,對方還有價值,那么,這個組合就不會解散。
而陳秋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讓組合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前進。
對方是不可能輕易的放過一塊有用的肉盾的。
聽到這樣亂來的發(fā)言,納多低下了頭,一言不發(fā),但最后還是快步跟了上來,同時站到了陳秋的背后。
這樣的話,如果遇到險情,敵方最先攻擊的就不會是他。
這也似乎暗示了陳秋,前方必定是十分危險的絕地。
陳秋當(dāng)然不在乎。畢竟,現(xiàn)在的他還是更想要知道自己怎樣會死……
…………
“真是瘋狂的發(fā)言啊,虛無,你可真是造出來了個怪物?!?p> 金發(fā)的少年無聊的擺弄著手指間的紙團,可當(dāng)他不時看向桌面上的水晶時,眼底總會浮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是不知道他毀了我多少個玩具,像這個樣子的靈魂,可是很少見的了?!?p> 維肯特此時正愜意地坐在辦公桌后的躺椅上,而唯一不變的,卻是他嘴角那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壞笑和那眼底的戲謔與玩味。
只是他的目光,卻始終不離,那桌上的水晶。
那是無窮無盡的灰白色霧氣在蔓延,如森林一般的骸骨聳立著,汲取著無數(shù)的苦痛和生者的鮮血。還在水晶的某一處角落,卻有幾個人影如蟻蟲般匍匐爬行。
“切?!?p> 一名身著紫袍的女士似乎很不滿維肯特的態(tài)度,扭頭冷哼了一聲。隨即,她手中的指縫中,便開始透出淡藍色的光芒。
“隨你的便吧,恒動,不管你怎么說,怎么做,最后都是沒用的?!?p> 維肯特看向那名女士的臉,輕佻的打了個響指,又對著先前那位金發(fā)的少年吹了個口哨。
“你是說,糾反他真的不來了嗎?”
“是啊!可他還是把他的籌碼放了進去,呵,他呀……”
金發(fā)的少年將手中的紙團放在桌上,手撐著兩腮開始聚精會神的看著水晶中的場景。
“我可真搞不明白他,呵?!?p> 于是,整個房間突然開始變換,所有的陳設(shè)都開始扭曲模糊,只有四周墻壁的界限和那張辦公桌依舊真實。
而維肯特此刻卻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似乎也就是在這一刻,那些原先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和女士都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變得難以捉摸,變得詭異無比,變得不可名狀……
“那么,賭局現(xiàn)在就開始了?!?p> “我,可贏定了呀……”
…………
霧氣開始流動了。
陳秋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在他受傷之后,似乎不斷有霧氣,從傷口涌進身體之中,這種變化不僅讓他的視野變得更加開闊,也讓他對這些霧氣的感知更為敏銳。
可他沒有說話,因為讓他因為當(dāng)他扭頭準(zhǔn)備告知身后的納多時,他看到的只有納多驚恐的眼神。
疑惑和不解在腦海中涌現(xiàn),但在下一瞬,涌現(xiàn)出來的并不僅僅是這些了。
無數(shù)的囈語在腦海中炸裂開來,所有的骸骨似乎都忘卻了之前的痛苦,開始大聲的詠唱那一段莫名的預(yù)言。
“如血的魂潮會自深淵噴薄而出,過往的亡者會帶著積壓萬年的痛苦來收割這名為繁華的果實?!?p> “如血的魂潮會自深淵噴薄而出,過往的亡者會帶著積壓萬年的痛苦來收割這名為繁華的果實!”
真的,在無數(shù)遍令人崩潰的重復(fù)中,就連陳秋腦海中那些混沌的記憶碎片都開始流動。
但在流動過后,剩下的就只有清醒的幻覺。
他看到了赤色的烈焰,在燒灼著,死亡和火都在背上噼啪作響,一只蒼白的手從地面鉆出,抓向他的眼睛。
陳秋甩甩頭,強行將自己的記憶拉回。他在冥冥之中似乎感覺到這樣的幻覺并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但現(xiàn)在并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陳秋能夠感覺到,那根由灰霧所構(gòu)成的天柱,似乎,有了一絲的抖動。
就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撞擊它一樣……
有些東西,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