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滿朝文武眾生相

　　朱瞻基沒睡多久，天光未亮，就早早的被喚起梳洗。

　　迷迷糊糊的梳洗完畢，龍袞著身。

　　烏沙折角向上巾，盤領(lǐng)窄袖袍，束帶間用金、玉、琥珀、透犀，前后及兩肩各金織盤龍一，玉帶皮靴，一身緋紅。

　　一身龍袞著身，貴氣十足，朱瞻基摸了摸自己的金腰帶，滿意的走出門。

　　門外寒風(fēng)讓朱瞻基打了個寒顫，都這時候了還是這么冷。

　　朱高熾為朱瞻基正了正衣冠，父子二人聯(lián)袂上朝。

　　不遠(yuǎn)處太子妃張氏，望著遠(yuǎn)去的父子，笑著喃喃自語“臭小子到底是要長大的。”

　　身旁服侍婢女勸道：

　　“娘娘，屋外天寒風(fēng)大，快些進(jìn)屋吧?！?p>　　朝堂上諸臣見禮而立，流程并不繁瑣。

　　國家大事的議題并沒有持續(xù)多久，正當(dāng)朱瞻基無所事事的閉目養(yǎng)神之際。

　　一聲輕咳，一名御史出列：

　　“臣有事參奏?！?p>　　“講?！?p>　　“臣參皇太孫出入煙花之地，且與人爭風(fēng)吃醋有失禮儀?！?p>　　隨后，又有一名御史站出：“臣附議?！?p>　　隨即，朝堂上又有數(shù)名官員站了出來附議。

　　一旁昏昏欲睡的朱瞻基也是清醒了過來，側(cè)身而望。

　　大明在胡惟庸案后，太祖朱元璋對御史臺機(jī)構(gòu)也產(chǎn)生了懷疑。

　　于是將御史臺改為督察院，突出督察職能。

　　督察院設(shè)左、右督察史各一名，都御史官居二品，同六部尚書一道，共為七卿之一。

　　督察院下設(shè)監(jiān)察御史多人。

　　顯然，出來參奏朱瞻基失儀的，都是監(jiān)察御史，還有些叫不上名字的職稱官員。

　　而大多數(shù)高官都默不作聲，因為大家都知道當(dāng)今圣上喜愛皇太孫。

　　許多人寧愿去參奏太子不是，也不愿意去找朱瞻基的麻煩。

　　再者說，如果圣上真的要處置朱瞻基，昨日早就處置了。

　　北鎮(zhèn)撫司指揮使昨日，可是在大殿外跪了一夜，大家可都知道。

　　而這些站出來的官員也不是傻，總要有人站出來說這事情。

　　不然，圣上就該懷疑督察院都是混日子的了。

　　朱棣望著下面的朱瞻基道：

　　“大孫，這些參奏可是屬實？”

　　朱瞻基還記得自己老爹昨夜的叮囑，老實的開口道：

　　“屬實……”

　　“臣有異議。”

　　只見一位大臣出列，打斷朱瞻基的話。

　　這位大臣正是姚廣孝，姚廣孝微微躬身道;

　　“殿下只是少年心性，游走坊間，多是一時興起游玩?！?p>　　“而后見北鎮(zhèn)撫司指揮使之子紀(jì)憲之濫用錦衣衛(wèi)，毆打功臣遺子，這才進(jìn)入勾欄之地?！?p>　　“殿下舉動乃是維護(hù)功臣子弟，不受欺辱?！?p>　　“此不光無罪，還有功勞?！?p>　　朱瞻基愣了，自己原來是這樣的嗎？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朱瞻基觀察自己爺爺那眼神，瞬間明白這倆老兄在演戲，咋就沒提前告訴我？

　　朱棣望著朱瞻基道：

　　“大孫，可如道衍所言？”

　　朱瞻基心領(lǐng)神會道：

　　“雖是如此，可孫兒確實入了勾欄，有失皇家禮儀?！?p>　　“嗯?！敝扉Τ烈?。

　　而姚廣孝怎會不明白朱棣的心思，兩人可是老搭檔。

　　朱棣這是舍不得懲罰自己孫子，更愛惜皇太孫的羽毛。

　　姚廣孝接著說道：

　　“陛下，陛下將皇太孫將由微臣教導(dǎo)，微臣未能告知皇太孫此中禁忌，應(yīng)是微臣之過?！?p>　　編修林長懋站出來，附議言之有理。

　　這位林長懋是朱棣給朱瞻基找的老師之一，既然兩位老師都覺得對，朱棣就要蓋棺定論。

　　這時又有一位大臣站了出來：

　　“臣有異議?！?p>　　朱棣自然不會阻止，但是臉色有些許變化“戴卿，請講。”

　　朱瞻基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這不就是自己另一位老師禮部給事中戴綸。

　　這位站出來，朱瞻基和朱棣臉色都不大好了。

　　朱瞻基記憶里，這位可是不止一次的跟朱棣告自己狀，朱棣都拿給自己看過，寫的真氣人。

　　果然不出意料，這位戴綸直接開口道：

　　“圣上，臣認(rèn)為他們一派胡言?！?p>　　“微臣教授皇太孫禮科，如他們所言那是老臣罪過?！?p>　　“但老臣捫心自問，用心教導(dǎo)不敢有半點懈怠?！?p>　　“若說皇太孫禮儀有損，那也是圣上問題，圣上整日教導(dǎo)皇太孫騎射，皇太孫何來時間學(xué)習(xí)禮儀？”

　　“而且，最近將近一月有余，圣上賞賜皇太孫莊子，皇太孫更無心學(xué)業(yè)！”

　　說完這一切，戴綸傲然而立。

　　朱瞻基由衷的贊嘆，這位的頭鐵屬性簡直拉滿。

　　朱棣的臉色也是不好，開口道：

　　“倒是朕的疏忽，此事朕當(dāng)自省，大孫你也要好好聽從師長教誨，不可耽擱學(xué)業(yè)?！?p>　　朱瞻基也是乖乖的滿口應(yīng)是，但是朱瞻基怎么說也是現(xiàn)代靈魂。

　　想起記憶里戴綸說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于是忍不住轉(zhuǎn)身道：

　　“戴大人為我?guī)?，弟子有一時不明請老師賜教。”

　　戴綸也是硬氣依舊，拿出老師的架子道：

　　“但說無妨，吾當(dāng)解惑。”

　　只是他永遠(yuǎn)不會想到，朱棣那個老六，會把他指責(zé)朱瞻基的奏疏，直接給朱瞻基看。

　　朱高熾連忙咳嗽兩聲，這小子忘了昨晚怎么教他的。

　　倒是朱棣一臉的看戲，似乎明白朱瞻基要說什么。

　　當(dāng)時朱棣給自己孫子看的時候，就是要自己孫子開口換個老師。

　　只是朱棣沒想到，自己大孫能夠忍住了。

　　原本的朱瞻基可能一直忍，忍到登基之后，忍到忍無可忍。

　　但知道之后這個老家伙，如何氣人的朱瞻基，可是不想慣著，于是開口道：

　　“敢問師長，言之不與人前，背后出言譏諷者當(dāng)為人否？”

　　“尊為人師，不為弟子指正，背后找弟子家長，貶低指責(zé)弟子，當(dāng)為人師之道否？”

　　“教人圣賢禮儀，卻自己不能以圣賢禮儀待人者，可為人師否？配為人師否？”

　　轟……

　　戴綸聞言，看著帶著怨氣的朱瞻基，那還不知道自己寫的奏疏，被這位看見了。

　　戴綸自知理虧，竟然一時不能作答。

　　滿朝文武百官，哪一個不是聰明人？

　　自然知道朱瞻基這話的意思，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戴綸羞愧難當(dāng)，竟然昏了過去。

　　傳御醫(yī)……傳御醫(yī)……

　　御醫(yī)診斷，急火攻心，將戴綸帶了下去。

　　群臣依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太監(jiān)一聲，肅靜，朝堂這才安靜下來。

　　解縉站了出來，朱瞻基也是好奇，歷史中永樂五年，這位就應(yīng)該被貶到跤趾去了啊。

　　如今永樂七年，解縉此刻卻還是翰林學(xué)士，當(dāng)朝首輔。

　　“臣參皇太孫，大殿失儀，對師長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