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問父親,初圣的明志是什么?”沒有回答顓孫問天的提問,顓孫若谷反問了一句。
“這個,據(jù)說初圣剛開始踏入文道時并不突出,到了第三境后才聲名漸起。而且那個年代歷法尚不統(tǒng)一,詳細的史料早已不可考,不過據(jù)傳初圣成圣后也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并被記載下來。
‘問詢者抬頭看向初圣,只見初圣目露思憶,良久后面帶微笑的答道,吾不記得了’
雖說史料殘缺,但問初圣明志之言的這個典故很多書中都有提及,顓孫問天不明白他提這個干什么。
“有沒有可能是初圣不想說?”顓孫若谷問。
“絕無可能,初圣那等人物,不會也定不屑于在這上隱瞞什么,說謊更不可能,他說不記得那就真的是不記得了?!背跏ゲ粌H是對文人,他可以說是整個人族的精神象征,聽到顓孫若谷這么問,顓孫問天不由得有一絲不快。
“父親息怒,孩兒并非不尊初圣,只是您想想,如果初圣當初的明志是類似我第一次說的詞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那么初圣會忘了這句話嗎?”
“這個”顓孫問天眉毛皺起,“應該不會,此等名句足以流傳千百年,初圣要以此明志,哪怕過去幾十年,對他如此重要的事,加上如此名句,是斷然不會忘的?!?p> “就是這個道理了,孩兒認為,大道至簡,初圣明志或許也是如此。或許沒有氣勢磅礴的詞句,或許沒有整齊對仗的修辭。但明志,明的是志不是辭藻,孩兒不是看輕修辭學問的重要,而是當我們看到這些詩句文章,深受震撼甚至頭皮發(fā)麻的時候,要記得,讓我們深感欽佩的是作者的心,讓我們?yōu)橹腥镜氖枪P者的情,讓我們振奮的是坐著的志。”顓孫若谷鄭重的說。
顓孫問天沒想到,他四十歲的三品知著境文杰,居然被十歲的兒子上了一課,關(guān)鍵是,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一時間無論是作為父親,還是一位學有所成的文人,顓孫問天竟有些適應不過來。
此時,啪、啪、啪,岑大夫的掌聲響起,打破了這還未開始的短暫的沉默。
“小友當真文采斐然、見地深刻,有多少人在文道一途走了很遠,但回頭看的時候,卻已經(jīng)忘記了當年初心?!?p> “岑爺爺過譽了。”
“你跟我來,老夫有件禮物送你?!闭f完不等顓孫若谷回答,岑大夫轉(zhuǎn)身就朝里屋走去。
老人家,您是不是還有句看你骨骼清奇忘說了。吐槽歸吐槽,顓孫若谷看了眼父親,顓孫問天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后,顓孫家,徐氏抱著顓孫若谷左看右看,眼淚不要錢似的掉,“還好兒子你沒事,要不然娘可怎么活啊?!?p> “娘,孩兒沒事,不僅如此,我還成功明志了。”感受到抱著自己的徐氏手還在微微顫抖,顓孫若谷心中既是一暖也是一酸。
“還說沒事,問心路剛闖到半路,離魂癥剛好怎么可能就明志呢。你這沒良心的,孩子要是腦袋傻了,我就、我就、哼!”后半句惡狠狠的看向顓孫問天,不過到底是大家閨秀出身,這種時候徐氏也放不出什么市井之言的狠話。
顓孫問天只得在一旁尷尬的苦笑,“若兒啊,若谷他,確實明志了?!?p> “什么?!”徐氏嘴里此刻怕是能直接放進一個雞蛋,扭過頭看著顓孫若谷,“你真是我兒子?”
聽到這話,顓孫若谷不由得心中一突,不過迅速被他掩蓋過去,面色上則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變化,反倒打趣到“優(yōu)秀的母親生優(yōu)秀的兒子,這不很正常嘛?!?p> “對對對,我兒子打小就聰明?!毙焓洗丝棠樕夏倪€有一點愁暢,“對了,為了祝賀我兒成功明志,娘有件禮物給你?!?p> 說完徐氏去了書房,不一會拿了一塊玉佩出來,遞給了顓孫若谷。
顓孫若谷拿起玉佩,玉佩成淡藍色,前世陳若谷對珠寶玉石沒什么興趣,對于這些東西的態(tài)度就是,我不懂,但我不買啊,不買至少不會被騙。顓孫若谷的記憶里也沒有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他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種。
只見玉佩上面的圖案并不復雜,也說不上精美,不過做工還算不錯。一面是不知名的山峰,另一面是很常見的勉句,君子者,先自省而后警人。
顓孫若谷把玩了兩下,發(fā)現(xiàn)顏色稍微比剛到手時變深了,會隨溫度變色的玉石嗎?應該還算稀有。顓孫若谷沒多想,隨手別在了腰帶上。
若是顓孫若谷把注意力放在顓孫問天和徐氏的臉上,他就會發(fā)現(xiàn),二人臉上多少有些緊張,尤其是徐氏,袖子里的手其實緊緊的攥著。不過隨著玉佩顏色的加深,這種緊張便悄然消散了。
凝神玉,略有安撫神魂作用的玉石,市面上一塊也就百八十兩銀子,對于富裕家庭而言算不上多珍貴。禪讓一脈雖隱居在此,不過家族底蘊猶在,每族亦有知著境文杰,這些當真不算什么。
不過禪讓一脈有一種特殊的方法,利用凝神玉的特性,在孩子滿月之前,讓玉沾染上嬰兒一絲神魂波動,每個人的神魂波動各不相同,如同指紋,再通過秘法將之固定,并只能被同樣的波動激活,就如同辦了一張專屬身份證明。
本來這是要等孩子成人再告知的事情,不過顓孫若谷醒來之后的變化確有些不同尋常,雖然算不上判若兩人,但也引起了顓孫問天夫妻二人的擔心,妖道奪舍的事例不多,但每百年還是總有那么幾例的。
二人眼神短暫的交匯了一下,顓孫問天讀懂了徐氏的意思,還好,是自己想多了。
此時的顓孫若谷還不知道已經(jīng)被這輩子的雙親偷偷測試了一把。
“若谷明的是什么志???”既然確定了是自己兒子,那么接下來就是最關(guān)心的事了,徐氏迫不及待的問道。
“天不生我”說到這,顓孫若谷停頓了一下,天不生我顓孫若谷,文道萬古如長夜?四個字的名字讀起來不太押韻啊,裝X失敗,換一句吧。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上無我這般人,江山代有才人出,百年風騷看今朝?!?p> 說完,徐氏愣住了,顓孫問天也愣住了。
天啊,我兒什么時候變這么狂了?!手握日月摘星辰,初圣也做不到吧。
不對啊,這句話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不過好厲害的樣子。可惜已經(jīng)明志,不會再出現(xiàn)才氣漩渦了。
將二人的反應看在眼里,顓孫若谷笑了笑,“開玩笑的”,然后把明志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徐氏聽完,“倒也還行,感覺雖不震撼,但會讓人有種莫名的悸動?!?p> 顓孫問天聞言苦笑,“那是若兒你不知道,若谷之前都說了什么?!?p> “哦,說了什么?”徐氏的雙眼充滿了好奇,自己兒子的水平她是知道的,能說出這種明志之語,她已經(jīng)十分滿意了。
“那可多了,我挑印象深刻的跟你說?!鳖厡O問天把他印象最深的幾句說給了徐氏聽。
徐氏(⊙?⊙)……
眨了眨眼,看了看顓孫若谷,又扭過頭看了看顓孫問天。
顓孫若谷看不到的視角,徐氏扭著脖子,張了張嘴但沒有發(fā)出聲音,不過多年夫妻,顓孫問天還是讀懂了她的話,“夫君,凝神玉是不是壞了?!?p> ……
一通折騰,顓孫若谷第二次回到自己房間已是晚飯后,這個世界的料理還是不錯的,這要是選擇了穿越洪荒紀元,雖然奇珍靈果遍地,但總歸少了點煙火味。
終于放松下來,顓孫若谷看著天花板,突然冒出一句“想玩手機了”,沒有現(xiàn)代化的電子產(chǎn)品,一時半會真的是難以適應,“對了,現(xiàn)在有時間,可以研究一下岑大夫給的東西了?!?p> “當年老夫年輕時在一場拍賣會上獲得此物,但翻看許久卻看不破其中隱含的秘密,幾年后我遇到一位高人,他說‘要知此物為何,十年之后自知,不過此物與你無緣,而且當你見到那存在之后,怕是你也不想和它有緣’。”
這是當時岑大夫把東西給顓孫若谷時說的話,他口中的高人真是典型的高人,說話云里霧里不清不楚的。
“那,岑爺爺你認為它和我有緣?”顓孫若谷沒去接這個靜待有緣人的卷軸。
“不,老夫只是把這個東西拿出來罷了,你若接著便是有緣,你若不要便是無緣,皆無妨?!闭f完,岑大夫笑著看向顓孫若谷。
……
顓孫若谷起身,從書桌上拿起一幅卷軸,徐徐展開。
“地圖!”顓孫若谷不明白為什么岑大夫會給他一幅地圖,也不知道這地圖里不過就他本人而言還是很喜歡這個禮物的,不過想起父親付診金時那肉疼的模樣,顓孫若谷默默的把它從禮物劃分到了贈品一類。
在這個時代背景下,地圖其實是個稀罕物,畢竟雖然有三道修行路,不過能踏入修行的,不論對人族還是其他種族都是少部分。
對全天下九成的人來說,一輩子都出不了所在的府,甚至是縣城,所以地圖這東西,主要就三類人會用,一個是政權(quán)官僚,一個是軍方,一個是大的商行。
對于用不上的人,地圖可能就是一幅畫,但在需要的人手中,一張完備準確的地圖,那就是國家大政、排兵布陣、商業(yè)版圖的重要參考。
顓孫若谷前世是行政管理專業(yè),并喜好政治學,地圖尤其是行政區(qū)域地圖一類他熟悉的很。而岑大夫給他的,就是一張大陸格局圖。
只見玄國靠大陸東方,玄國靠東的四個州臨海,他現(xiàn)在所在的麟州就是臨海州,位于東南方,與位于中部的玄國都城望都隔了一州之地。
玄國,周國,瑞國,王帳,胤國,這五大國,其領(lǐng)土基本按東西南北中的方位可以劃分,胤國之南同樣是海,瑞國西邊據(jù)說是無盡山脈,少有人踏足,王帳向北則是常年冰雪覆蓋,亦是人跡罕至。
地圖還算詳盡,就玄國而言精確到了府一級。其余零散的十幾個小國包括非人種族的地盤,其中較大的能達到一府之地的,地圖上也都有標注。并且在空白處標注了七十多條注釋,簡要講述各國基本情況。
顓孫若谷仔細看了一遍,對上邊內(nèi)容有了粗略掌握,但也有一個疑問,“這幅地圖已經(jīng)算得上很完備了,為什么岑大夫給我的時候會說,給你半幅地圖,希望你以后不會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