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風流倜儻少年郎
姑娘們對著慕容宛一通亂摸,慕容宛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瞧見有一只纖細修長的手差點摸上她的胸口,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握住了那姑娘的手腕。
姑娘愣了一下,慕容宛怕露餡,趕忙擠出一絲淫笑,撫摸著姑娘的手背,道:“姑娘,可否去廂房一緒?”
那姑娘呆滯的臉登時暈開笑容,像個勝利者一樣將慕容宛從眾姑娘中拉出來,自己則順勢依偎在她懷中,嬌滴滴地說道:“公子相邀,豈有不應(yīng)的道理?”
一個姑娘總比一群姑娘好應(yīng)付,慕容宛暗暗揩了一把汗,跟著姑娘上了二樓。
二樓,正有舞女翩翩起舞,為首男子大聲叫好,慕容宛悉心聽了一陣,總覺得那人聲音有幾分熟悉。
可惜舞女水袖飄揚,慕容宛并未看清那男子相貌。
“再舞一曲!”
這一聲,卻讓慕容宛徹底想起來是誰了。
慕容宛對著她懷中的姑娘莞爾一笑,道:“我看這姑娘舞得甚好,姑娘不如先去廂房等我?”
懷中香香軟軟的姑娘柳眉微蹙,抬眸含情脈脈地望了慕容宛一眼,撒嬌道:“公子既然想看,奴家在旁邊陪著就是了?!?p> 慕容宛粗著嗓子笑了兩聲,挽起她的胳膊,迎著那男子走去。
那男子見到她,剛?cè)肟诘木朴采凰铝顺鰜恚攬霰硌萘艘粋€天女散花。
他結(jié)巴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慕……慕……候……定……”
他還算聰明,憋了半天也沒有把她的身份講出來,只是這幾個從他嘴里斷斷續(xù)續(xù)蹦出來的幾個字,竟然拼湊出一個“猴腚”來。
慕容宛蹙了蹙眉,沒想到自己女扮男裝的伎倆如此低劣,陸衡竟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陸衡也真會玩,竟然到這種風流之地來。
但在陸衡看來,慕容宛更會玩,他以為她女扮男裝,就是為了來這兒風流快活。
舞姬停了舞蹈,樂師也停了下來,就連慕容宛懷里的姑娘,也不知何時站直了身子。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吐酒的陸衡。
陸衡環(huán)視四周一圈,突然大笑著起身走向了慕容宛,一個公主抱將她抱了起來,嬉笑著說道:“許久不見,你都瘦了?!?p> 慕容宛瞬間目瞪口呆。
他們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青煙樓。
走得遠些后,陸衡沉著臉說道:“還不快下來?!?p> 一個“謝”字還未說出口,慕容宛就聽到了陸衡的嘲諷。
“看來這些日子吃得不錯,抱你這一路,小爺手都麻了?!?p> 說完,他回頭望了一眼青煙樓,重重地嘆了口氣,自言道:“這青煙樓,以后是來不成了?!?p> “你想來便來,又不會有人攔你?!?p> 陸衡彎下腰盯著她的眸子,說道:“我,陸衡,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一個‘男人’從青煙樓出來了,你知道這什么意思嗎?”
慕容宛眨了兩下眼睛,咽了口唾沫,問道:“什么意思?”
“以后我怕是娶不上姑娘了?!?p> 聽到這句話,慕容宛心下才明白陸衡的意思,他抱著“男人”出來,免不了要被人懷疑有斷袖之癖,而且,看方才的陣仗,陸衡應(yīng)該是實名制看的舞姬跳舞。
慕容宛猶豫道:“等人問起來,你就說,你今日抱的是個姑娘,如何?”
陸衡蹙眉道:“堂堂的陸家少爺,當眾抱著姑娘出青煙樓,我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慕容宛心說你要是真愛惜你這名聲,就不該去青煙樓。她撇了撇嘴,說道:“所以,你抱我出來,是做什么?”
“靖王殿下說了,讓我見到你,立刻就帶你去見他?!?p>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原本慕容宛還擔心一會如何跟靖王府的侍衛(wèi)交代,現(xiàn)下遇上陸衡,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進去了。
“那走吧?!?p> 陸衡警覺地看了她一眼,道:“聽你這話,是早有這打算了?”
“靖王殿下昨天給我飛鴿傳書,可惜我太愚笨,沒讀懂,所以就想著親自去問問?!?p> 陸衡十分鄙夷地盯了她一眼,一邊走著一邊說道:“那紙條上不就是一個名字外加一只云中鶴,有什么不懂的?”
慕容宛凝眉道:“你怎么知道?”
“因為,紙條是我寫的?!?p> 料想東方云鶴畫畫也不會那么丑,慕容宛嘟囔道:“怪不得,那仙鶴鳥不像鳥,雞不像雞?!?p> 陸衡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你不還是認出來了?”
“哦,對了,你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扮,是什么意思?”
……
慕容宛瞪了他一眼,“這分明就是男裝,你從哪兒看出來有女子氣了?”
話音剛落,陸衡停下腳步,用大拇指腹抹過她的下唇,只見指腹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胭脂紅。
陸衡壞笑道:“哪個男子會抿胭脂?”
慕容宛氣急敗壞,揚起手就準備給他一耳光,可陸衡卻故意把臉湊過來,痞笑道:“朝這兒打。”
見慕容宛的手懸停在空中,陸衡又接著挑釁道:“難不成,慕容姑娘要去找靖王殿下告狀?我可提醒你啊,那日要不是小爺我突出重圍去救你,你早就被那畜生撕碎了,說起來,那日在馬上,咱們手也牽了,腰也抱了,也算是過了命的交情了,嘶,這么一看,姑娘與靖王殿下做的事,也都與我做了,那姑娘到底是陸夫人,還是靖王妃呢?”
他一臉賤兮兮地沖著她笑,慕容宛嗤笑一聲,下一秒,一個耳光正正當當?shù)穆湓诹岁懞獾挠夷樕稀?p> 陸衡眼睛睜得溜圓,一手捂著臉,眉頭皺成一團,道:“你敢打我?!”
慕容宛仰望著他,一臉漠然。
“在夜獵場,我救了你,你受傷沒醒的時候,我還給你送好吃的,剛才在青煙樓,我冒著被人說斷袖的風險替你解圍,你現(xiàn)在竟然打我?!”
陸衡越說越委屈,不一會,竟吸起了鼻子。
分明是他賤兮兮地討打在先,現(xiàn)在他卻又委屈起來了。
慕容宛向前走了兩步,陸衡卻并沒有跟過來。
“你走不走?”
陸衡氣鼓鼓地瞪了她一眼,“不走?!?p> 慕容宛一臉無所謂地點點頭,“行,那你在這兒待著吧,那我自己去?!?p> “道歉!”
“???”
“給我道歉,現(xiàn)在,立刻,馬上。”
陸衡抱著雙臂,像個受氣小媳婦一樣站在原地。
跟他這么耗著也不是辦法,但是直接跟她道歉,她又太虧,畢竟錯的不是她,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生氣。
慕容宛拱手彎腰向他行了一禮,道:“對不起,方才是我不對,我不該扇你耳光,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放在心上?!?p> 雖說每句話都是道歉的標準用語,可她的語氣卻滿是反骨,慕容宛心想,若是這廝還在此僵持著,她就不管了,再耽誤時間,要壞事。
陸衡倒也聰明,知道順著臺階往下走,他挑挑眉,走到她身邊,一臉傲嬌地說道:“原諒你了?!?p> “走吧?!?p> 這一幕,被角落里的洛城小旋風悄悄記在了紙上。
洛城小旋風,顧名思義,專門在洛城中游蕩,收集洛城中少爺小姐的趣聞,若是消息被小說家或是說書先生買到,就賺點消息費,若是消息沒有人買,他們就會在洛城上下到處散播,直到少爺派人來買斷才停止。
雖說這行業(yè)經(jīng)常招惹名流權(quán)貴,但名流權(quán)貴卻拿他沒辦法,他們消息時而真時而假,有時吹捧,有時造謠,吹捧時權(quán)貴們把他捧在心尖上,造謠時權(quán)貴又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但問題是,你永遠不知道“洛城小旋風”的布袋里下次會傳播什么樣的消息。
同時,這也是市井百姓了解名流權(quán)貴的唯一辦法,為了給百姓留下好印象,權(quán)貴們有時會主動找洛城小旋風寫消息以增加民心。
今夜,洛城小旋風的消息上寫了一行字:
震驚——陸衡少爺竟是斷袖!竟與陌生男子街頭打情罵俏!
今天月缺,映荷亭沒有琴聲。
侍衛(wèi)見到陸衡,也不阻攔,只拱手行了一禮,就讓他們二人進去了。
侍衛(wèi)雖然沒有盤問慕容宛,可從慕容宛踏入靖王府的那一刻起,侍衛(wèi)的眼睛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
慕容宛覺得別扭,壓著聲音小聲問陸衡:“他怎么一直盯著我看?!?p> “你要聽實話?”
“快講?!?p> “你女扮男裝有點失敗?!?p> ……
這件事,在青煙樓里她就發(fā)現(xiàn)了,若是她裝扮的好,陸衡怎么會一眼就認出她來?
慕容宛沒吭聲,默默跟在陸衡旁邊,不知情的還以為慕容宛是個小奴才。
書房中燭光搖曳,東方云鶴正垂眸讀著一冊竹簡,他臉上的棱角在燭光下愈發(fā)分明,英氣的眉毛頗有帝王之氣。
陸衡和慕容宛呆站在門口,誰都不愿去打擾他。
但慕容宛其實是怕東方云鶴怪罪她,畢竟上一世她曾親眼見到有個小廝因為跟他報信時大喘氣,被他下令推出去斬了。
她后頸一涼,這廝喜怒無常,絕不能惹著他。
“來都來了,在門口站著是什么意思?”
東方云鶴眼皮沒抬一下,聲音卻環(huán)繞書房一周后傳到了他們二人的耳朵里。
陸衡立刻綻開了笑臉,“靖王殿下,我把慕容姑娘帶過來了?!?p> 這語調(diào)和稱呼,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從慕容宛在青煙樓遇見他起,陸衡除了陰陽怪氣就是流氓似的撩撥,見到東方云鶴后,竟然有個人樣。
慕容宛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誰讓坐在書桌前的人是東方云鶴呢。
東方云鶴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轉(zhuǎn)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打趣道:“幾日不見,慕容姑娘倒成少爺了。”
說完,東方云鶴略一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凌厲,問道:“你們倆去哪兒了?”
慕容宛下意識地回道:“沒去哪兒啊。”
聽到她說的話,東方云鶴忽而抬眸緊緊盯著她。
慕容宛覺得一股殺氣正向她襲來,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了旁邊的陸衡。
陸衡忙打著哈哈說道:“陸衡今晚在青煙樓碰見了慕容姑娘,想來是在那兒沾上了脂粉氣,殿下要是聞不慣,我和姑娘去換身衣服就是了。”
東方云鶴臉色依然沒有緩和,接著問道:“慕容姑娘去青煙樓做什么?”
“想來是姑娘在府中待的無聊……”
東方云鶴瞪了陸衡一眼,“本王讓你答話了?”
陸衡吃了癟,愣愣地“哦”了一聲,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低垂著頭,杵在原地。
這東方云鶴今晚是吃了炸藥嗎?怎的目光如此兇狠?難道是因為她穿男裝丑到他了?
東方云鶴這不信命又不信天的人,指定不會相信她是被那群姑娘強行拉進去的,既如此,倒不如編個他相信的理由敷衍過去。
慕容宛搓了搓手指,道:“當然是為了跟靖王殿下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