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靖王的小迷弟
陸衡驚愕地睜大眼睛,像個木頭人一樣定住了。
東方云鶴臉色緩和了些,饒有興趣地看著“哦”了一聲,左手摩挲著右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姑娘倒真會找地方,本王最討厭青煙樓的俗脂粉香。”
東方云鶴言下之意,是說青煙樓的姑娘們俗,只是據(jù)慕容宛所知,青煙樓的姑娘們多半與小維一樣,都是出于無奈被賣到那兒去的,若是不被人販子拐來,她們又怎會做這種事情。
慕容宛哼笑道:“王爺若真是討厭,就該把青煙樓買下來,王爺何不想想,為何這些年洛城的嫖客越來越多?需求越大,供應(yīng)就越大,王爺應(yīng)該不會不知道,青煙樓的俗脂粉香,實際上是處于無奈吧?”
陸衡沒料到慕容宛會說這些,在他聽來,這完全是在譏諷靖王,他跟隨靖王這么多年,靖王說一他不敢說二,這小姑娘與王爺不過是夜獵場上的交情,怎么就敢說出這種話來?
人是他帶來的,慕容宛若惹得靖王生氣,他也沒有好果子吃。
他咽了一口唾沫,道:“慕容姑娘的意思是——”
是什么?慕容宛已經(jīng)表達的夠清楚了,哪里還有別的意思?
不料東方云鶴沒有接慕容宛話茬的意思,只是定定地望了她一眼,道:“看樣子,姑娘收到紙條了?”
他慫了,不敢直面她所說的問題。
慕容宛也沒有戳穿他,只是順著他的話回道:“收到是收到了,只是臣女愚笨,不懂其中含義?!?p> 東方云鶴低頭一笑,“一個名字而已,能有什么含義?!?p> 兩個人在客氣,陸衡卻當(dāng)了真,解釋道:“那殷伏孝就是夜獵時想害姑娘的人……”
嘴唇還沒合攏,陸衡就呆在了原地。
靖王殿下還沒讓他回話,他就自作主張說了話,靖王殿下就算不怪罪他,也會覺得他愚笨。
他望著靖王殿下,眼里寫滿了求救信號。
東方云鶴手指敲擊了兩下紫檀木桌子,點了點頭:“繼續(xù)講?!?p> 陸衡心下松了一口氣,道:“那殷伏孝是鎮(zhèn)北大將軍的嫡長子,姑娘應(yīng)該知道,鎮(zhèn)北大將軍雖名震洛城,手握重權(quán),可再怎么說,也只是個將軍,可定國公卻位列公侯,鎮(zhèn)北大將軍難免心生怨恨,那殷伏孝就趁著夜獵想要謀害姑娘。”
陸衡這么一說,倒是提醒她了,當(dāng)初,慕容宛的曾祖父與鎮(zhèn)北大將軍同為開國功臣,一個文臣,一個武將,可惜曾祖父當(dāng)時年事已高,封了“定國公”后,沒過三年祖父就接任了定國公,但好景不長,祖父也是個短命鬼。
短命……
慕容宛心中一陣凄涼,祖父過世時已年過半百,她過世時卻三十未滿,算起來,她才是短命鬼。
鎮(zhèn)北大將軍與曾祖父不同,他原本在山中隱居,過著神仙似的生活,是先帝親自請出山的稀世人才,平定西北時,也不過二十來歲,他的作為,封大將軍綽綽有余,但若像曾祖父那樣封個公侯,也在情理之中。
既是如此,先帝為何不給他封個公侯?而且,當(dāng)今圣上也從未給他加官進爵呢?
東方云鶴緩緩道:“殷修文手握軍權(quán),自然不能給他封侯,他若是叛亂,皇兄的江山,只能乖乖拱手讓與他,如今他官封大將軍,慕容大人卻位列公侯,他心中不平,又無處紓解,就只能讓兒子背后放冷箭?!?p> 說完,東方云鶴一臉厭惡地撇了撇嘴。
要不是上一世慕容宛見識過東方云鶴的嘴臉,她差點就以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了,東方云鶴做的事情,比殷伏孝要卑鄙多了。
最卑鄙的一件事,就是設(shè)計誣陷父親。
慕容宛道:“王爺飛鴿傳書,就是為了讓我防著他?可我一介女流,既不做官,也沒辦法提醒父親,王爺告訴我,又有什么用呢?”
陸衡倒也護得緊,皺眉道:“靖王殿下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說這種話?”
東方云鶴笑道:“自然,以你現(xiàn)在的身份,的確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姑娘若能協(xié)助本王,事情就不一樣了。”
如何幫?難不成又要提親?
慕容宛悻悻道:“王爺若要談兒女情長,那就不必再講了?!?p> 東方云鶴沒急,陸衡倒先急了,連“姑娘”也不稱了,直接指名道姓地說道:
“怎么,嫁給靖王殿下委屈你慕容宛了?”
東方云鶴抬起眸,柔聲制止了他:“阿衡,不可胡鬧?!?p> 陸衡臉蛋一熱,“是?!?p> “兩個月后,皇兄會派人去平定西廈,平定西夏,有兩個人選,一個是殷修文,一個便是本王,如果機會落到殷修文頭上,那他十有八九會帶上殷伏孝,仗打贏了,皇兄那必定要給他們父子二人升官,姑娘也不想看到這個局面吧?”
鎮(zhèn)北大將軍若得勢,一定會趁機打擊父親,但若直接順著東方云鶴的話往下講,過于聰慧會引起他的懷疑,同時,也會顯得她小肚雞腸。
慕容宛清了清嗓子,道:“鎮(zhèn)北大將軍對朝廷有功,封官封侯是他應(yīng)得的,再說了,臣女又并非鼠肚雞腸,不能因為自己家官至公侯,就見不得別人好?!?p> 陸衡朝她翻了個白眼。
東方云鶴哂笑道:“姑娘怎得如此愚笨?若殷修文得勢,怎會輕易放過定國公?姑娘雖然無害人之心,可這并不代表別人沒有害姑娘的心,這其中的緣由,姑娘好生想想才是?!?p> 陸衡也跟著在一旁低低罵了句“笨蛋”。
既然不能讓鎮(zhèn)北大將軍去平定西廈,那就是要把這機會留給東方云鶴了,東方云鶴是東方云昭的寶貝弟弟,只要他說一句,皇上豈有不允的道理?難不成,東方云鶴是想讓慕容宛說服父親,讓父親在朝堂上幫他說幾句話?要是如此,那他應(yīng)該直接去找父親,而不是傳書信給她。
慕容宛凝眉問道:“那王爺?shù)囊馑际???p> “這個機會本王勢在必得,只是有個好差事,不知姑娘可有興趣?”
“什么好差事?”
“屆時,本王會帶一名女眷,你若想去,本王可以教你怎么爭取這個機會?!?p> 出征打仗,為何要帶女眷?慕容宛心下疑惑,順著他的話問道:“去了有什么好處?”
“你跟本王去西廈,回來就是郡主?!?p> 郡主!
“有了郡主的身份,定國公的地位就更加不可動搖了,到時定國公若是想除掉鎮(zhèn)北大將軍,豈不是輕而易舉?”
東方云鶴說得正是慕容宛心中所想,只是她沒想到要去害鎮(zhèn)北大將軍,她只想著自己若是能當(dāng)上郡主,不僅能幫慕容家,也能幫趙青黎,這的的確確是一個好機會。
但跟著東方云鶴出去,這就意味著她要整日整夜跟東方云鶴一起待個三五月,到時回來,只怕沒有男人敢娶她了。
東方云昭一高興,把她許配給東方云鶴,豈不是又走了上一世的老路?
不,她還有趙青黎。
見她沉默良久,陸衡在一旁提醒道:“靖王殿下問你話呢,呆站著做什么?”
慕容宛咬了咬唇,道:“出征帶女眷,豈不是多余?”
東方云鶴搖搖頭,“自古英雄不問出處,巾幗不讓須眉,若姑娘有將帥之才,那帶著姑娘,就是錦上添花?!?p> 慕容宛雖然一直嚷嚷著自己要做大將軍,但她身上卻尋不見一絲一毫的將帥之才,她沒讀過兵書,也不懂刀槍,實在做不了織錦上的漂亮花朵。
“沒有將帥之才該當(dāng)如何?”
“不懂兵法,通曉醫(yī)術(shù)也未嘗不可?!?p> 她低頭盯了一眼鞋尖,小聲道:“如果兩個都沒有呢?”
陸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慕容宛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抿住嘴唇,斂了笑意。
東方云鶴轉(zhuǎn)了轉(zhuǎn)扳指,自言自語似地說道:“都沒有?那就去學(xué)?!?p> “學(xué)?”
“阿衡,讓玉兒取《兵法集》和《傷病論》來?!睎|方云鶴略一思索,“《百草集》也一并拿來?!?p> 這玉兒名叫秦代玉,慕容宛在王府時,曾聽說過她,據(jù)說她原本是個在殺手圈里赫赫有名的賞金刺客,十六歲時接了一筆大單,來信的人要她殺了東方云鶴。
她殺人從未失過手,打聽好東方云鶴的住處后,就開始了暗殺行動。
然而,點燃迷魂香后,東方云鶴就發(fā)現(xiàn)了她。
她不知道東方云鶴有著異乎常人的嗅覺,那尋常人聞起來無色無味的迷魂香,他竟然輕易覺察到了。
她躲在房頂上,只聽東方云鶴在房中不慌不忙地說道:“你必然是受人所托,來取本王性命,你若是為了錢,本王能給你多他十倍的錢?!?p> 江湖上的道義,不能因為價錢反殺賣主,秦代玉窩在房頂,細心觀察著東方云鶴的動靜。
“身為江湖刺客,整日提心吊膽,你當(dāng)真喜歡?”
秦代玉手指縫里夾著的毒針收了些,他說得沒錯,她的確厭惡這樣的生活,一面要殺人,一面要擔(dān)心被人殺,若非迫不得已,她怎會愿意過這樣的生活?
父母去世后,機緣巧合之下,她被一個垂暮之年的賞金刺客收養(yǎng)了,賞金刺客將他畢生所學(xué)的暗術(shù)全都交給了她,賞金刺客死后,這也就成了她的謀生手段。
她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愿與人交際,身在洛城,根本沒有容身之處。
思索之余,秦代玉突然聽到有人高喊一聲:“什么人!”
她立刻收起毒針,跳下了屋頂,不料東方云鶴與她說話的功夫,她已被侍衛(wèi)團團圍住。
這是她做賞金刺客以來第一次失手。
東方云鶴猜到她會趁機暗算他,就命人折斷了她的兩根手指,東方云鶴笑吟吟地看著她,道:“本王方才所說,姑娘考慮得如何了?”
秦代玉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東方云鶴蹲下身,用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酥酥麻麻的感覺惹得她心跳加速,只聽東方云鶴凝眉問道:“疼不疼?”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疼不疼,她雖然是冷酷無情的殺手,可歸根到底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她眼眶一熱,嘴硬道:“不疼?!?p> 東方云鶴眼眸微垂,道:“魏允,去取一瓶七星膠,贈予姑娘?!?p> 魏允略一遲疑,“人該如何處置?”
“給她些銀兩,放了吧?!?p> 秦代玉原本以為自己死到臨頭了,可東方云鶴一會要送她七星膠,一會問她疼不疼,一會又要放了她。
從來都沒人對她這么好過。
她猛地抓住東方云鶴的衣角,卻被侍衛(wèi)一腳踹開,東方云鶴一愣,回身望著她,道:“姑娘還有何事?”
“我想……我想留下來?!?
青城笑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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