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迭突然又有些開心。
心想,少莊主怕是已經(jīng)完全地信任我了吧,還有誰能讓他徹徹底底卸下防備,還有誰?
想到這兒,莫迭覺得自己身上那些被雞毛撣子抽的地方,也不再隱隱作痛了,甚至挨了一腳踹的襠,也沒有那么火辣辣了。
“感謝老天爺給我這次機會就是好心做錯事得了懲罰也好歹讓我和少莊主打掉了隔閡拉近了距離?!?p> 這個實誠的孩子這般天真的想著。
于是,莫迭在激動的情緒的持續(xù)刺激下,終于問出了他憋在心里,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問題對付驍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可說的禁忌。
莫迭眨巴著星星眼,迫不及待地問道:“話說少莊主我一直想知道您怎么能在沒有見過季遙的時候就畫得出她的畫像???”
付驍拉腿拔筋的動作微微一頓,慢慢直起身來,凝視著莫迭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睛。
“我之前,見過她?!彼f,“在那天之前?!?p> 他的語氣平平淡淡,就好像陳述早上吃過飯那般。
“哎呀,那當時您怎么不說跟她定個情、求個親什么的,還讓別人搶了先。誒,不對啊,那她當時的表現(xiàn),好像并不像是見過您啊?”
莫迭生怕自己的問題讓付驍聽不明白,難得不用人提醒,主動將自己的語速放慢下來,豎著耳朵等著聽他的解釋。
付驍仰望著天空,一雙眼睛盛著月亮的清輝,在這沉寂的黑夜中尤為明亮。
他默不作聲,莫迭也不敢催促。
付驍用拇指扳著食指的指節(jié)。
一聲輕微的咯嘣聲暫時緩解這一時的靜默。
“我沒必要與你說這些吧”。
付驍扭過頭來輕笑一聲,上前兩步替他拍了拍肩上沾著的灰塵,并不正面作答:“莫迭,你有些越矩了,好奇心太重總歸不好。”
莫迭感受到了肩頭落下的不輕不重的力道,抿著嘴不做言語。
即便少莊主好言好語地同他講話,避開不答也沒有給他甩臉子,莫迭卻感受到了他情緒上的些許不同。
付驍向他走來的這兩步,也就只有輕輕的,沒有刻意掩飾的腳步聲……分明是又筑起了高墻。
他若是再沒有眼色地追問下去,只怕是該和少莊主說再見了。
兩人又吹了小半宿的風,看著漫天星辰隱去身影到天邊擦亮,這才動身折返。
付驍同莫迭回了客棧,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就不剩什么空閑合眼休息。
原定的計劃,就是去尋那個黃富貴——禿五前輩,從他手里要得那五分之一的玉璽。
趕早不趕晚。
趁著二皇子萬淙黎也在胥城,先把這一塊給他,應付交差。
此般就能再拖一拖時間,或是尋得下一位前輩,抑或是找出什么法子救出他老爹來。
季遙一大早又被外間的聲音吵醒。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陣才掙扎著起來,隔壁咚咚掄錘的聲音,實在影響心情。
她對著鏡子收拾妥當,臨出門前還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鼻子還妥帖地附在臉上,露出來的眉眼依稀像是個胡人,形象滿分。
季遙推門走了出去,又瞧見老板和小二間屋子門口。
“夫人,您早。”
還是那位熱心腸高嗓門的小二,他指了指樓梯,說:“他們在樓下呢?!?p> 季遙客氣地回了一聲早,又點了點頭。
她也算有了先見之明,壓根就沒打算去那兩人的房間找他們。
莫迭那屋子又在修窗子,想來也是待不了人的。
季遙施施然下了樓,付驍與莫迭果真在昨天的老地方坐著。
她上前去,很是自然地落座,見桌上有壺有空杯,就順手給自己倒了杯水。
估計是小二剛添的開水,裝的滿滿的,稍一傾斜,那熱氣就順著壺嘴一直向上伸展蔓延。
桌上的瓷杯子壁薄,季遙單手穩(wěn)著茶杯,沒一會兒滾燙的溫度透過杯壁,輕而易舉地傳到了她的指尖。
她急忙把手放下,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的樣子,縮回手,用袖子擋住被燙紅的指頭,暗暗地攥拳。
“喝這杯吧,晾了有一會兒了,我沒動過?!?p> 付驍把他面前的那一盞推到季遙眼前,問她:“今天怎么這么早就起了?”
季遙原本還想端著點兒矜持的姿態(tài),畢竟昨天晚上的交談并不算得上開心愉快。
再加上早晨起來她也確實口渴,用手背試了試溫度,覺得差不多,就側(cè)了臉去,小心撩開了面紗,把那杯水一口悶了。
果真不涼不燙,入口正好。
季遙喝完水砸了咂嘴,又把那礙事兒的面紗歸回原位,這才作答付驍?shù)膯栴}。
“有個問題我昨兒晚上就想問來著……但是一打岔給忘了?!奔具b的眼睛定在眼前那個杯子上。
上面的圖案是一只尾巴上面沒有幾根毛的公雞,伸著腦袋啄食地上的米粒。
構圖倒是似曾相識,就是筆觸粗糙得很,仿得毫無誠意。
一看就是便宜貨,怨不得那么燙手,季遙暗暗罵道。
付驍?shù)囊娝裆?,還以為她要說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尋了個理由支走了莫迭。
“你上去看看那扇窗子修好了沒有,實在不行賠個禮道個歉,就說是我們不小心損壞的,再貼點兒錢。別搞得他們提心吊膽,提防著壓根不存在的小賊?!?p> 付驍這么吩咐道。
莫迭應了一聲,從懷里拿了個錢袋出來遞給付驍,征求他的意見道:“少爺您看給這些夠么?”
付驍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季遙的視線也隨著那個錢袋忽上忽下。
“我覺得差不多。得,你給送上去吧?!?p> 付驍交還給莫迭,然后扭頭問季遙:“你想問我什么來著?”
季遙被他的聲音一驚,這才回神,磕巴了兩句才找回剛才的話題。
她沖著付驍招了招手,示意他離得近一些,然后刻意壓低了聲音,說:“就……就那個什么……禿五前輩的名字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么,其實我昨兒個尋了一番‘黃富貴手里的傳國玉璽的殘塊’,也是能找到的,就在……”
話還沒說完,就被付驍一把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