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車隊中年輕力壯的車夫們，第一次來北地，新鮮勁兒上來，第二日在石城逛遍了大街小巷，甚至還跟本地人，去野外轉(zhuǎn)了一圈。
相反的是，沈家車隊中，上到沈時宜，下到沈家那些老伙計，都沒有露面。
到了第三日逢五大集這天，沈時宜又重新帶著開朗笑容，出現(xiàn)在客棧。
“胡掌柜，麻煩您了，咱們第一次來，全靠您幫忙，若是這次有所收獲，待我回了津門，一定要讓父親給您送一份津門特產(chǎn)過來，也算是咱們兩家的交情了?！?p> 正跟在沈家車隊旁的胡掌柜聽了，臉上笑意更深，“嗨，還麻煩老東家干啥，小東家回津門還記得我，就夠讓我高興了?！闭f著，他又高聲招呼伙計，“動作快些，老福，你先去集上占好位置，一定要是最醒目的地方，知道嗎？我們隨后就趕過去！”
說完，胡掌柜扶著馬車，馬車上堆的高高的厚料露出來，路上的行人見了，忍不住紛紛跟胡掌柜打招呼，問詢一二。
畢竟胡掌柜是本地人，更好說話些。
“都是津門來的好料子，是津門老字號沈家綢緞莊帶過來的，他們就是想收些關(guān)外特產(chǎn)，你家里有打的好毛皮，撿好的送過來，也能換匹料子走！”
一邊出城，胡掌柜一邊大聲招呼熟人，待出了城，就更加熱鬧。
城門口處巨大的空地已經(jīng)陸續(xù)到了各地來的商戶和獵戶，他們大都是本地人經(jīng)營，眼下沈家?guī)е笈窳线^來，簡直在集上醒目到極點。
本來準(zhǔn)備送沈家過來就回去的胡掌柜，一到集上，就被各種熟人圍著打聽。
胡掌柜眼看自己成了這集上的“紅人兒”，也不走了，直接站在老福占下的位置，高高的站在馬車上，與有榮焉的介紹著津門老字號沈家的厚料。
“你們看，這光澤！這顏色！這花紋兒！咱們關(guān)外，哪有這么好的貨？我跟沈小東家說好了，不僅能拿銀子買，還能用山貨皮料來換！誰家有好皮子，好藥，都拿過來，看見沒，那幾個老掌柜的，他們是積年的老掮客了，肯定能給你們的山貨皮毛，換一個好價錢！”
胡掌柜說的老掌柜，是沈家那些走過關(guān)外的老伙計，他們拿著尺子，負(fù)責(zé)收皮貨山貨估價，給料子。
瞬間，沈家的攤位就被關(guān)外壯漢們圍了起來。關(guān)外地大物博，銀子可能不多，但是山貨皮料，只要是勤快人家，都有些存貨。沈家的厚料，一看就是扎實的好料子，往常關(guān)外，可沒有這種好東西，還有機靈的，離石城有些遠(yuǎn)的人家，此時已經(jīng)讓人在這里看著，別讓這沈家走，他們快馬趕著馬車回去取貨，更遠(yuǎn)些的人家，此時急得跺腳，“哎，城里來的，咱們離這里遠(yuǎn)，你們下次大集，還來不來？”
老付在高處總覽全區(qū)，此時聽到有人招呼，高聲回應(yīng)，“咱們十五大集后，就要走了，老鄉(xiāng)，下次請早！”
關(guān)外出行難，所以每次大集，人都特別多，因為這是關(guān)外難得買藥置辦東西的機會。這次的石城大集，更是分外的熱鬧。
別的攤位，客人寥寥，只沈家厚料的攤位，里三層外三層的，熱鬧非凡。
別的攤位的商家，也不惱，因為他們知道，沈家下次大集之后就要走了，曇花一現(xiàn)的商家，耽誤不了旁人，反而那些商家，還拿著自己的貨來沈家換厚料，同樣的道理，機會難得，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
“老倌兒，我這次別的沒帶，就帶了半麻袋木耳，你能給我換不？”
有老鄉(xiāng)擠到拿著尺子的老掌柜跟前，試探著問道。
木耳不值錢，他也就是家離得遠(yuǎn)，來不及回去，過來試試，不行他就下次大集過來，把家里的榛蘑還有那年獵鹿采的鹿茸過來，關(guān)內(nèi)都喜歡那些東西，說不得能多換些布料，做個綢緞大襖。
老伙計打眼兒一看，就知道是上等木耳，在津門，可是上好的干貨，一包一兩的上等干木耳，就要賣到幾百個大錢。不過木耳不好運輸，因此他只說到，“你這半袋子，最多換一尺料子，你換嗎？”
那老倌兒高興的一拍大腿，“換，就那個紫色的，哎，給我一尺，給家里老娘做個綢緞帽子！”
老伙計一尺多三分兒，給老倌兒扯下布料，老倌兒掀開棉襖，“給我放進來，我這手糙的很，別把料子摸壞了?！?p> 沈家布料花色顏色可能各花入各眼，但是這光澤，在白雪和日頭的映襯下，更加的顯眼，老倌兒看著這閃著光澤的紫色料子，滿意的駕車就走。他得回去拾掇拾掇東西，把家里好東西收起來，下次再來換。若是過年拜年的時候，給媳婦兒和老娘都整上個綢緞大襖，在雪地里一站，那氣派，就別提了！還有閨女，也得備上，若是出嫁的時候有一身兒那個水紅色的綢緞兒小襖兒，那也是十里八鄉(xiāng)頭一份兒。
老倌兒回頭看了一眼那在白雪中閃著光澤的水紅色料子，又加緊了回去的步伐，他還栓了一個大貨，這次也起出來，給閨女換嫁妝！
打定主意，老倌兒的馬車消失在石城大集上。
沈時宜也沒有閑著，給各個老伙計打著下手，準(zhǔn)備吃食和熱水，一天下來，還要安頓眾人吃頓好的，再盤點貨物。
“東家，大家伙兒都累了一天，歇著去了?！?p> 老付過來跟沈時宜通報，沈時宜手中拿著出貨冊子，聽到后點了點頭，“付叔，我把您當(dāng)自家長輩，您就別拘禮了，坐下歇一歇。”
老付“哎”了一聲，坐到沈時宜對面。
“今天出貨，看著熱鬧，其實比我預(yù)期的少了些?！?p> 沈時宜放下冊子，說到。
老付要說什么，沈時宜見了擺擺手，“沒事兒，您不用安慰我。這次大集，咱們沒有準(zhǔn)備好，別人也沒準(zhǔn)備好，下次，伙計們會更加熟練，來換貨的人肯定更多，咱們這些天要做好準(zhǔn)備，等明天去探路的人回來，就趕緊出發(fā)，去昌城！這幾天，大家伙兒辛苦一下，待回去，我給大家包紅包兒，大家也好好過個年。”
老付見不用自己安慰，東家早就有所準(zhǔn)備，笑呵呵的點頭，“咱們這些老伙計，就等著東家的過年紅包了！”
以前老東家在的時候，每年年底都會給伙計們準(zhǔn)備紅包，有多有少，大家都高興高興。待到少東家掌事，已經(jīng)兩三年沒有了，如今二小姐提起，老付自然跟著高興，似乎已經(jīng)看到沈家重現(xiàn)往日榮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