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月在整個人失去平衡的瞬間腦袋一整空白,只覺得自己要完。
“啪啪啪啪”
隨著腳步聲而來的,還有奇怪液體落地的聲音。
前方朝張清月走來的怪物有三個,它們從一開始的人類模樣逐漸地蛻變,最終化作了極具壓迫感的高大四腳野獸。
野獸口齒之間流淌著惡臭的口水,雙目散發(fā)著詭異的紅光。
在看見野獸面目的那一瞬間,恐懼和茫然交織,張清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破局。
然而,她摔落在草地上,那些野獸看都沒看她一眼。
它們發(fā)出低沉的是呼吸聲,寬大畸形的腳掌無情地踩踏著草地上那些奄奄的小草,一路咆哮著往迷霧深處追趕,似乎在追逐著什么人。
有了這幾個怪物的咆哮,那些原本在圍觀著什么東西的侍衛(wèi)也紛紛變異,緊隨其后的追趕。
不過幾秒,張清月身邊就再無任何怪物。
“是誰在幫助我嗎?”
張清月愣神片刻,隨后她也顧不得琢磨這是什么情況,慌忙地爬起來就往另一處迷霧跑去。
不知何時,迷霧散去,黑暗也隨之消失,一縷刺眼的陽光灑落,張清月腳步一頓,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是站在了王府之外。
此刻,天色已經(jīng)大亮,路上行人來來往往人聲鼎沸,詭異消失,人間的煙火氣息再次的充滿每一個角落。
“你怎么在王府外?”
風啟姚的聲音在張清月的背后響起。
張清月回頭看去,自己后邊是一個高挑的少年身影。
少年穿著藍色綢緞長衫,腰間玉帶勾勒出纖細的身形,手中還拎著一副畫卷,那俊朗的臉龐掛著淡淡的笑意,好似春風拂面不會叫人生出什么厭惡。
“昨夜去哪了?”
風啟姚對于出現(xiàn)在這里的張清月感到十分意外。
陽光好似濾鏡將她整個人籠罩得格外柔和,她側著腦袋想了幾秒,隨后緊張對著張清月道:“你可別亂來,王府到底是危險的?!?p> “不會的,我先回去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說?!?p> 張清月目光往后看了看,在看見風啟姚背后幾個畫師和侍衛(wèi)后,她壓低聲音道:“我不會缺席的,你等我,不要刺激到七王?!?p> 說罷,張清月逃一般的遠離王府。
當下她有不少的疑問,在疑問沒有解開之前,再次闖入王府并不是明智的選擇。
“好?!?p> 風啟姚望著張清月離去的背影輕聲的應答了一下。
與張清月碰面的那短暫幾分鐘里,風啟姚隱約嗅到了張清月身上的味道。
那是一種奇怪又熟悉的香氣。
奈何她冥思苦想也想不出這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終她也只能作罷,帶著畫師們敲響了王府的大門。
……。
暫時與風啟姚別過后,張清月回了相府。
在這個世界里,她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唯獨這府里算是她勉強熟悉的地方。
支開詭異丫鬟小廝之后,張清月將門關上,小心翼翼取出王府里拿到的畫卷和本子。
畫卷依然是平平無奇的畫卷,沒有什么特殊的。
張清月看了幾秒后就扭頭研究起內(nèi)務管家的丟床底下的本子。
這本子就真的是一個日記本加賬本的組合,偶爾記錄了府邸里的一些花費,偶爾又摻雜著管家對王府里一些事情的埋怨和感慨。
張清月重點檢查了和賬單相關的記錄。
管家的賬本里記錄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費。
這其中給風啟姚送東西的花銷居多,甚至還有七王和風啟姚在王府碰面,管家吩咐人值夜的記錄。
“到底怎么回事?風啟姚不是說自己之前從未去過王府嗎?若真的如此,這個賬本又是做什么?七王的態(tài)度也不太對勁,他對風啟姚似乎還有別的想法,那迷霧中救我的又是什么人?”
看完賬本,張清月只覺得頭痛欲裂,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復雜。
“先去拜訪一下丁小姐看看吧。”張清月拎著東西就往外走。
她剛走出相府,抬起頭就看見客棧的店小二詭異的站在門口。
明亮的太陽光下,店小二的臉上掛著非常模板的笑容,乍一看熱情洋溢,仔細看,那眼里透著毫無溫度的詭異。
“這是丁小姐的遺書?!钡晷《⒁粡埣垪l遞給了張清月,隨后便匆匆離去。
哈?
張清月一臉懵地接下紙條,滿臉不敢置信。
也就一晚上的時間而已,丁小姐難道就那么死了?
再者,為什么是店小二給自己遺書?
【王府內(nèi)遠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想來你已經(jīng)遇到過老管家也遇到了湖邊的女子。
他們能夠給你幫助……,他們都是不能相信的存在。
你的選擇……,你要相信……,你……。
只要心里有希望,希望就不會消失】
張清月打開紙條,眼眸一下陰郁,這個遺書被人修改過,有不少字都被人為的劃掉,似乎故意不想讓她知道某些事情。
這里是夢境的世界,如果是夢境幕后的詭異作祟,那這一封遺書斷不可能會被修改得如此明顯。
“這個世界里,不僅僅只有我被牽扯到規(guī)則怪談當中!還有人也在規(guī)則的束縛之中,并且還可能想殺掉我!”
明明天空是如此的陽光燦爛,張清月卻是實打?qū)嵉母杏X到窒息一般的陰冷遍布每一個細胞。
這個夢魘的世界里還存在一股勢力,并且那一股勢力也參與了詭異規(guī)則。
張清月不死心的回了客棧一趟,客棧里已經(jīng)沒有了丁小姐的蹤影,一番詢問后,她才得知丁小姐被安置在了城外的義莊。
由于丁小姐是王爺?shù)亩魅?,還死的蹊蹺,衙門不少人都還在調(diào)查著,沒有府衙的允許,常人很難去義莊見到丁小姐的遺體。
在城中尋了一圈人,張清月就差把自己是丞相夫人這件事喊出來了,奈何處理事情的并非是活人,死活都要走程序,張清月見無法儀仗身份去見到丁小姐的遺體也只好作罷,滿心沮喪地折返回相府。
“為什么規(guī)則里王府對我的惡意那么大?為什么老管家對王府那么恐懼?那提燈女子又是誰?在草地推了我一把的又是什么人?為什么司馬曦對風啟姚那么在意?”
張清月回到相府的書房內(nèi),面對著桌子上的一堆雜七雜八的道具和紙條她打從心底很茫然。
隱約之間,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因果鏈將這一切牢牢的串聯(lián),可她看不見!她也摸不著!迷霧將她籠罩,也將一切都攪得撲朔迷離。
“沒想到時隔五年,相爺又一次前往了王府了!”
角落置換熏香的詭異婢女見張清月魂不守舍的模樣,她款款上前,語氣僵硬地安慰道:“夫人莫要擔心,相爺一貫不喜旁人親近,定不會冷落您的?!?p> “五年?”
張清月愕然地抬頭對上詭異丫鬟那無喜無悲的,在那一瞬間,雞皮疙瘩猛地從她四肢百骸炸開。
五年,這是一個看似平平無奇卻和她有著千絲萬縷關聯(lián)的數(shù)字。
五年前,正是風啟姚青云之路的開端,也是風啟姚迎娶楊清月的那年。
“嗯,以前相爺還只是進京趕考的舉人時他與王爺關系很好,時常與王爺一同相聚,后來也不知怎的,就再也沒去過王府了?!?p> 詭異丫鬟思索了片刻,聲音好似網(wǎng)絡延遲的NPC滿是詭異的音色:
“也,也不是,相爺……,七王與相爺忽有一天就生分了,你要相信相爺,相信,相爺?!?p> 丫鬟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說話的時候經(jīng)???,冥冥之中有著什么力量在阻止丫鬟繼續(xù)說下去。
詭異丫鬟在那奇怪的力量面前并沒有放棄,反而繼續(xù)說著,伴隨著她的言語,她原本還算清秀可人的面容逐漸猙獰,整個好似融化的蠟燭在書房內(nèi)搖搖欲墜。
最后一句話說完,詭異丫鬟轟然倒塌,化作了一灘黑色粘稠的不明液體。
張清月望著地上的一灘液體,愕然的表情就沒收回去過:
“這個丫鬟居然冒著被規(guī)則抹殺的風險也要幫助我,她真的是單純的詭異嗎?”
詭異丫鬟已經(jīng)死了,很顯然,地上的那一灘液體無法回答張清月積累在心里頭的疑問。
書房內(nèi)一片寂靜,從屋外走進來的詭異丫鬟很熟練地地上的臟污清理掉。
張清月嘗試和新進來的詭異丫鬟交談相爺和七王的事情,但新進來的丫鬟并沒有搭理她,似乎完全聽不見張清月的那些問題。
見到這種情況,張清月也就放棄了繼續(xù)從詭異丫鬟身上套取情報了,很明顯,剛才主動搭話的那個詭異是特殊的,不可復制的。
“這個情報明顯很重要,至少說明,五年前,風啟姚和七王在一起肯定謀劃了什么。
那個謀劃從五年前,風啟姚還沒坐上丞相位置就已經(jīng)開始了。
但為什么彼此都不太熟的樣子?這會不會和第三勢力有關系?這兩人的反應不太像是故意裝不認識,那么說來,為什么風啟姚在失去記憶的狀態(tài)下會遠離七王……。”
張清月沒由來地感覺到一陣急迫感。
眼前的一切都在暗示她,不僅僅是自己這個相爺夫人不能靠近七王府,風啟姚這個人更是不能靠近七王府。
能夠讓曾經(jīng)互相合作的兩個人即使失憶都帶著防備的,那必然是決裂,又或者說是背叛?
“相信相爺?決裂?防備?不好!有危險的不是我是風啟姚!詭異規(guī)則里有錯誤消息!”
張清月猛然想到什么一般,整個人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就跑向馬廄找邋里邋遢的馬夫要了一匹駿馬后,騎著馬一路朝著七王府疾馳而去。
再一次的回到七王府,張清月沒有選擇從小門踏入。
風啟姚在走進去之前留下了幾個小廝在門外接應張清月。
這一次張清月是掛著風啟姚下人的名號混入王府。
幾個灰溜溜打扮的小廝領著張清月走了一段路。
最終,他們停在了前院花園中,一個個無神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地睜著眼,看著前方。
“帶路?”張清月回頭看向靜止不動的小廝們。
“相爺就在前方,相爺說,事情不對,切不可貿(mào)然行事,謹慎行事?!?p> 小廝們愣神的瞧著張清月,機械的聲音在空曠的花園中回蕩,纏繞上了一層滲人心脾的冷。
“事情不對?這些詭異進不去王府?”
張清月皺起眉,不祥的預感愈發(fā)濃烈。
“看來風啟姚也意識到問題了,不過,很可惜,七王府這一場局并不是針對我,而是針對他的,我可不能夠見死不救!”
張清月口中輕松地呢喃,隨即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處建筑物跑去。
她心里頭暗暗祈禱迷霧不要再次降臨亦或者自己能夠在迷霧降臨之前找到風啟姚。
可惜,人類的速度終究是有上限的,她的再次到來并沒有帶來什么特殊待遇。
迷霧還是在張清月踏入花園奮力向前跑的瞬間降臨了下來,無情的污染整個王府。
白茫茫的霧氣在空氣中沸騰,冷卻了風景如畫的王府花園。
“不!”
張清月瞳孔微顫,內(nèi)心瘋狂吶喊,伸出手努力的想抓住自己前面的一扇門。
周圍霧氣洶涌,濃郁的霧仿佛凝聚成一道道墻壁,哪怕是奔跑著的張清月也逐漸地舉步維艱。
眼前的門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在張清月纖細手指即將觸碰到門的前一秒,冷冽陰森的霧氣猛然爆發(fā)。
霧氣以最快的速度將一切籠罩起來,絕望與謎團再一次的出現(xiàn)游蕩在迷霧中。
霧氣噴發(fā)的瞬間,身邊的阻力陡然消失,張清月一個踉蹌,她的眼前不再是門,而是一片空空蕩蕩的迷霧。
這霧氣滾滾一片,遮天蔽日,白茫茫的一片。
迷霧帶來了視覺障礙,也同樣帶來了空間錯位。
天空看不見太陽,但陽光依然存在,它們在霧氣里化作一道道柔和的光映照著張清月彷徨的面容。
“踏踏踏”
腳步聲在霧氣中響起,張清月回眸一看,居然看見不遠處的霧氣中一盞一盞大紅燈籠在搖曳著。
燈籠的紅光破開一米多寬的可視度,在那迷迷糊糊的光線里,張清月赫然看見另一個自己在霧氣里瞎摸索的模樣。
是的,沒有錯,那赫然是另一個自己。
是昨天的自己。
柔和的白光無法照亮黑夜中的人,猩紅的燈光帶著些許朦朧,昨天的張清月站在其中,好似隨時隨地會隨著燈光消散于世界。
“迷霧之中,時間,空間,都是混亂的?這是獨屬于我的,還是說,觸發(fā)規(guī)則的都會迷失在霧氣里?”
在昨天的自己看到現(xiàn)在的自己之前,張清月身體快于思維一步,麻利地躲在了花壇邊的樹下。
有著巨大樹冠的老樹不規(guī)則地分布在王府每個角落,在迷霧的遮掩下它們的身影似站直身體的巨獸,無形中壓迫著每個路過人的神經(jīng)。
昨天的張清月不敢在花園中過多停留,很快地就往西南方向走去。
今天的張清月小心翼翼地目送昨天的自己離開,表情格外凝重地往反方向走。
在這滾滾大霧之中,兩個不同時空的人交錯而過,背對背離去。
黑與白的霧氣交錯著,源源不斷地沸騰著。
這一刻,明亮的光線與昏暗的霧氣在詭異地并存著。
“如果在這里,時間是可以算計的,說不定,我可以改變點什么!是的,我肯定能夠改變點什么!”
拍開撲面而來的一團柔和濃霧,張清月抿著唇,漫步在一片柔和的光線之中。
她修長的腿踩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淺淺的腳印。
以張清月為坐標,畫面慢慢的拉長。
家丁打扮的削瘦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不遠處的大紅燈籠風中搖曳著,紅色的光恍如猙獰的巨獸將人單薄背影逐漸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