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笨锰痤^,“但我不希望你再冒險,我其實不在乎陪你一起隱姓埋名,甚至拋棄這里的一切。我只想你平安?!?p> “沒那么簡單的,奎得?!敝x邇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仔細地瞧著她的眼睛,“你不知道他們的手段?,F(xiàn)在雖然我們在繁花谷獲得短暫的安寧,但他們遲早會找到我,不管到哪里都一樣,我總不見得一直帶著你躲躲藏藏?!?p> “如果我們出國呢?再也不回來?”
“在我們出海關的時候他們就會找到我們,我現(xiàn)在已經在他們的黑名單上了?!?p> 奎得沉思著,她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
謝邇接著說:“我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我請求你接納我,與我在一起,到底是對是錯,我甚至會后悔回來再見到你。”
奎得身軀一震,她睜大了眼睛問他:“謝邇,你怎么能這么想呢?”
“沒辦法給你一個安穩(wěn)的未來,我會覺得我是個很沒用的人?!敝x邇低垂著眼睛,緊緊地握著奎得的手。“并且,如果我選擇逃亡的生活,那你在事業(yè)和我之間,只能選擇其一,說實話我不想讓你做這樣的選擇?!?p> “我想要個踏實的未來,為你?!敝x邇深深地望著她,目光如炬。
“那你打算怎么做?”奎得毫無頭緒,但她始終相信他,她堅信他所做的一切一定是對的。
“與其茍且偷生,不如背水一戰(zhàn)?!敝x邇眉頭微蹙,眼神堅定地說?!澳憧梢赃x擇離開我,等著我……”
奎得打斷了他,“謝邇,你這是……在和我說分手嗎?”
“不是分手,只是……必要的時候,或許你離開我會是更好的選擇?!敝x邇避開她的目光,低聲說。
“那你太看輕我了?!笨美_領口,露出胸前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冷眼說道:“如果我沒有這種決心,你以為我會愿意和你在一起嗎?”
“你誤會我了,我不是……”謝邇握住她的手,將她的領口撫平,“我從沒想過要你來幫我承受這些事?!?p> “既然你沒想過,那你還幾次三番撩撥我?你為我做父親做過的燉肉,你送我戒指,你抱我,吻我,照顧我,說要和我結婚?那你現(xiàn)在又在干什么呢?”奎得越說越激動,她的臉因憤怒而漲紅,眼圈也紅紅的。
她此刻無法分辨謝邇的用意,她只想到“分手”這兩個字就感到難以接受。
“你根本不了解我,謝邇?!彼龗觊_謝邇的手,雙拳緊握,“你這樣,搞得好像是我糾纏著你,你以為你這樣做是保護我,很偉大對不對?你就是在感動你自己而已?!?p> “奎得,不是這樣的!”他半張著嘴,空著雙手,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眼神像玻璃一樣破碎,仿佛糾結了許久才下定的決心瞬間被她擊的粉碎。
奎得滿腦子只在怨恨謝邇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那么多天的相處,她對他的眷戀,以及她為他豁出去的命,他還在以保護她為由企圖推開他。
“你不就是嫌我麻煩嗎?”她后退兩步,大聲說:“你就是不相信一個女人也可以去伸張正義,你總以為女人就天生孱弱,對不對?你先是不告訴我真相,現(xiàn)在又要推開我,你對我的那么多寬容與照顧,看來只是出于對弱者的同情吧?”
“不,奎得,你一點也不弱?!敝x邇試圖去抓住她,“你是事業(yè)上的佼佼者,也是人格上的強者。”
“你不必這樣恭維我?!笨萌匀慌鹬袩?,“你要是真這樣想,你就不會怕連累我。說到底,你還是看不起我?!?p> “我沒有,奎得!”
她轉身跑出房間,她聽不見謝邇呼喊她的聲音,也看不見與她打招呼的服務生,她一股勁地跑出旅店,跑過鄉(xiāng)間小道,直跑進樹林中去。
她跑不動了,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喘著氣。汗水浸濕了她的頭發(fā),她的腦中全都是謝邇剛才說的話。
——他說了那么多,終究還是認為我是個負擔??孟胫敵跽f愛她很多年再不告訴她就會瘋掉的是他,說不管怎樣都要和她一起去面對的也是他,原來那些承諾都只是脆弱的心血來潮而已。
她環(huán)顧四周,這條小路,他們曾攜手走過無數(shù)次,她還記得,就是在這片湖泊旁邊,他對她訴說了他的過往。
許多場景反反復復地在她腦海中閃現(xiàn),她低下頭,把臉埋進雙手之間。
她無法接受男人提出分手,她的驕傲也不容許她去示弱、求索、或退讓。
分開,還是不分開,此刻對她來說都是個死局——聽他的話分開,那未免太失尊嚴,而不聽他的話非要留在他身邊,又顯得諂媚。
她的腦中無數(shù)個念頭在無序插播,頭腦隱隱作痛,她抱著腦袋祈禱著自己:“求你千萬冷靜,現(xiàn)在不是發(fā)作的時候!”
她深呼吸放松自己,閉上眼睛靜靜地坐著,她竟然已學會與那個跳動的血管瘤相處。
片刻后,她站起來,向著樹林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