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宴會風(fēng)波(上)
暮色降臨,鵝毛飄雪夾雜著微微冷風(fēng)宣告著初冬的到來,華燈初上,百樂門的熱鬧才剛剛開始。
門口的侍者笑盈盈地迎來送往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男男女女手挽著手,女人嬌軟的笑聲,還有男人那不堪入耳的調(diào)笑聲,奏成了獨屬于這座城市的繁華夜景。
“彈二胡擦鞋——,樣樣都行嘞!”與這格格不入的,是坐在百樂門旁陰暗的角落里,一個斷了腿的老瘸子。
他穿著一件薄薄的灰色長衫,長衫已經(jīng)被洗的完全褪色,腳上連一雙鞋子都沒有,腳底板都是黑黑的,他面前放著一個破舊的大空碗,手里抱著一個二胡,不停地演奏著。
他靜靜彈完一曲,又捧起破碗,向四周說道:“行行好,給點錢吧,已經(jīng)三天沒吃飯了。”
話罷,他又拿起二胡彈了起來,曲風(fēng)幽涼,讓人聽了不禁傷懷。
一個身穿藍(lán)色長袍馬褂的青年男子在老人面前停下,上下大量幾眼后坐在老人面前的小板凳上,冷冷開口:
“擦鞋!”
“好嘞!”老人熟練地從木箱里取出一塊抹布和一盒鞋油,就開始給人擦起鞋來。
“怎么樣?”老人四處看了看,隨即壓低聲音,面不改色地說道。
那青年同樣低聲回應(yīng):“上級那邊說,沈之沛今晚會來百樂門參加李遠(yuǎn)山的宴會,許浩北此次也在受邀的行列之內(nèi)。”
“消息準(zhǔn)確嗎?”老人神色凝重,邊擦著鞋子邊說道:“上次就因為那個叛徒,才白白犧牲了我們的一個同志?!?p> “嗯,這次是孫先生親自派來的人,想必不會有錯?!?p> “好,一切按計劃進(jìn)行?!?p> 兩人簡單交流了幾句,那青年淡然起身,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從兜里掏出幾枚銅錢,放在老人的大破碗里,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收起抹布,老人朝著青年的背景咧嘴笑道:“下次再來哈!”
粗糙的的聲音突然響起:
“喂!你怎么回事?都說了不要隨便讓這些臭皮匠停在我們這里,你怎么辦的事?”
說話的是一個大嗓門的侍者,他朝著門口的年輕侍者開口,眼睛卻死死盯著老人。
“大哥,我看他腿瘸了,還下著雨,就沒趕他走?!蹦贻p侍者迎上去,笑著緩緩道來。
“不忍心是吧?”那大嗓門侍者怒指年輕侍者的腦門,大聲說道:“娘們唧唧的,老子安排你來,是你的福分,你不幫老子也就算了,還敢給老子添亂!”
大嗓門侍者不解氣,又朝著年輕侍者叫嚷道:“姓劉的!你要能干就干,不能敢老子明天就讓你卷鋪蓋走人!”
被罵的年輕侍者從褲兜里掏出一盒煙,小心從里面抽出一根,放在大嗓門侍者的嘴里,然后麻利地用火柴點上火,笑著連連致歉,“大哥,您別生氣,我回去一定反省,一定不會再有下次了?!?p> “哼!你最好是這樣!”大嗓門侍者撂下話來,踏下臺階走到老人面前,指著他破口大罵:
“喂!我說你個老不死的賤骨頭,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在我們這坐著,看你這又臟又臭的模樣,要是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你擔(dān)待得起嗎?”
老人沒有搭理他,拿起一旁的二胡又彈了起來,曲風(fēng)同樣幽涼,令人不禁傷懷。
“嘿喲!假裝聽不見是吧?”見老頭不理自己,大嗓門侍者瞬間怒火涌上頭,邊揮手示意身后的幾名壯漢邊叫嚷道:“來啊!給我打!”
“讓開讓開!”
一陣霸道的聲音突然闖入眾人的耳朵,大嗓門侍者回頭,就看見幾輛黑色的奧斯丁小汽車緩緩駛來。
兩排的士兵在前面為車子開路,井然有序地排排站在大門兩側(cè),莊嚴(yán)肅靜。
顧不上打人,大嗓門侍者連忙跑過去,即使隔著夜色他不好分辨出車?yán)锏娜耸钦l,可就單從那幾輛小汽車和那些衛(wèi)兵來看,如此大的排場,肯定不是一般人。
大嗓門侍者用力擠開圍觀的人群,他努力想上前討好,卻被衛(wèi)兵死死攔著。
“沈?qū)④姅y夫人到!”一道莊嚴(yán)又響亮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出自年輕侍者的口。
方同小心地打開后車門,微微躬身,恭敬道:“將軍,夫人,到了?!?p> 沈之沛如往常一樣穿著那件淺藍(lán)色軍裝,雖然被洗的有些褪色,但是穿在他身上,卻反倒多了一些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成熟與威嚴(yán)。
沈之沛稍稍整理著裝,轉(zhuǎn)身抬起左手護(hù)住車頂,右手溫柔地朝車內(nèi)攤開。
雪梅將手搭上去,緩緩下來。
她今日穿著九分袖的墨綠色錦緞旗袍,更襯得皮膚雪白,梳著時興的流云卷發(fā),玉臂上戴著一只祖母綠的手鐲,淡雅之處多了幾分華貴的氣質(zhì)。
雪梅挽上沈之沛的手臂,兩人相視一笑,而后在眾人的簇?fù)硐履醯刈哌M(jìn)大門。
“哈哈哈哈!”還未走進(jìn)大門,雪梅就聽到了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迎面走來幾個中年男人,其中一個她認(rèn)識,就是一直仗著北洋特使身份來威脅沈之沛的許浩北。
而中間的那位八字胡須,滿臉兇相的微胖男人她不認(rèn)識。
那男人笑盈盈地領(lǐng)著眾人走上前來,伸出右手,滿臉笑意,“之沛老弟,自上次BJ分離之后,咱哥兩也快有三年沒見過面了吧。”
沈之沛伸手回應(yīng),皮笑肉不笑說道:“還沒感謝李兄上次的援兵,助了沈某一個大忙?!?p> 李遠(yuǎn)山擺手,“區(qū)區(qū)小忙,何足掛齒?!?p> 沈之沛看到許浩北,略感到意外,他朝向許浩北,眼中盡是鄙夷之色,
“許特使,沒想到在這里也能碰見你,看來,你是李兄的朋友?”
李遠(yuǎn)山與沈之沛客套欠了欠身,尷尬笑道:“沒有沒有,我們只是略有淵源,略有淵源罷了?!?p> “原來如此,”沈之沛臉上堆滿譏諷的笑容,看了眼邊上的許浩北,諷刺的意味瞬間拉滿,偏語氣是那么客氣,竟讓人挑不出毛病,“我還以為許特使你有多大的本事,能這么快結(jié)識到李兄這么大的人物呢。”
許浩北受不了他的公然嘲諷,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被一旁的人偷偷拍背阻止,“你給我放……”
為緩解尷尬,李遠(yuǎn)山立馬將目光轉(zhuǎn)移到雪梅身上,眼角染上三分笑意,看著沈之沛問道:“這位就是沈夫人了吧?”
這是黎雪梅第一次見到他。
他與沈之沛成婚不過一年,雖說沈之沛作為公眾人物,會經(jīng)常帶著她參加各種高層宴會,但那些人都是一些她經(jīng)常見到的人,眼前的李遠(yuǎn)山,在此之前,從未出現(xiàn)在宴會上。
李遠(yuǎn)山的話一出,在場所有賓客的目光悉數(shù)落到雪梅身上。
她從容走上前,大大方方地微笑,沖他回應(yīng)道:“正是,黎氏建筑黎雪梅?!?p> “黎氏建筑,那了不得呀!我記得……”李遠(yuǎn)山假裝思索片刻,接著道:“你們的祖上曾是名滿京師的皇商啊。”
“曾經(jīng)是?!毖┟肺⑿χ乱?。
李遠(yuǎn)山:“不錯不錯。”
“哈哈哈哈!”“之沛老弟啊,你還真是憐香惜玉得很吶哈哈哈哈哈!”李遠(yuǎn)山爽朗的笑聲逗得旁人也跟著笑起來。
他食指點了點沈之沛,滿臉的姨母笑,“我這就著人好好照顧你家夫人?!?p> “逸如!逸如!逸如?”
李遠(yuǎn)山連聲叫喚,卻沒有一個叫“逸如”的人應(yīng)聲,反倒是邊上的一個丫鬟看不下去,走出幾步,“大帥!”
“你主子呢?”
丫鬟頗為為難,“剛剛還在這呢,我也不知道去了哪?!?p> 李遠(yuǎn)山吩咐:“去,把太太叫來,好好陪沈夫人?!?p> “是,大帥?!毖诀哳I(lǐng)命,幾步退去。
解決了黎雪梅,李遠(yuǎn)山立馬回歸正題,不管怎么說,早點把上頭交代的事了了才好,所以他伸出右手指點樓上,“之沛老弟,雅間已為您備好,不知可否方便?”
沈之沛并沒有拒絕他們的邀請,一行人另從樓梯盤旋而上去了包間,嚴(yán)嚴(yán)實實將門關(guān)緊,并有數(shù)名士兵荷槍實彈把守,謹(jǐn)防旁人竊聽。
江畔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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