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柔弱到小提琴手在鎏金鏤花的實木隔斷后揚起弓弦,替客人帶來一首又一首經(jīng)典,客人側耳聽了兩首,抬手叫停。
“可以了,出去。”江姜沒心思聽他們拉琴,落地窗外的江景絢麗,窗內(nèi)是鮮花香檳小提琴,這種人為的曖昧氣氛讓她吃不下東西。
不明所以的兩位小提琴手對視一眼,出來躬身問好,然后帶著琴離開了。
江姜這才勉強自在了半分,但桌上的花……
“我也覺得他們小提琴拉得一般,下次我們換一家,但他們家的濃湯不錯,試試?”蕭肅說著,手指已經(jīng)抵著盅壁把濃湯推到江姜面前了,像是彌補江姜不喜歡小提琴手的陪襯,這才把正餐端上桌,免得她不高興,免得她不喜歡今晚的安排。
江姜很給面子,喝了一口,滑膩鮮香,的確味道不錯。
“湯很好,酒也不錯,但我有一個問題。”江姜捏著細細的香檳杯,手腕轉動,杯壁就靠上了桌沿的花束,她問:“白刺玫是送我的嗎?”
西餐名酒大江景,品質格調(diào)氛圍感,唯一的問題是白刺玫,這種酷似玫瑰的薔薇科植物,各種人賦予它的話語各不相同,江姜也沒那個閑情逸致去了解,但她了解一點,蕭肅那位白月光小姐,最愛這種花。
而想到白月光小姐,江姜就不可避免的懷疑蕭肅到底聽到了今天下午的對話,那個距離,練功房隔音效果又向來一般。
如果他聽到了,那這頓飯蕭肅居然還要吃嗎?
不可能的。
蕭大公子成名多年,一朝失憶也不至于墮落到心平氣和的跟看著自己悼念別人的女伴吃飯約會。
那這花……
不對,蕭肅不記得白月光了,更別說對方的喜好,這種惡心人的方法也太下作了,不是蕭肅的風格。
難道他真的沒聽到,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非禮勿聽,根本不知道什么?
江姜又陷入了糾結,倒不是蕭肅不能知道,畢竟沒失憶的蕭肅一直都知道這件事,只是現(xiàn)在的蕭肅畢竟一無所知,而她又才答應了重新開始,這種時候弄個早亡的人出來就很煞風景。
更關鍵的是,失憶了的蕭肅,似乎跟之前在她面前的蕭肅,不太一樣,現(xiàn)在她對面前這個蕭公子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恰如他本人所說,重新開始,從頭開始。
“我覺得它很像舞室里的你,漂亮,潔白,優(yōu)雅。”蕭肅似乎是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問,畢竟也不能是送給第三個人的了,他含笑解釋,順勢指尖碰了碰嬌嫩的花瓣。
“是嗎?謝謝。”江姜聽不出別的意思來,倒是蕭肅眼里不加掩飾的深色讓人無處可藏。
贊美未必寫實,但欲望永遠忠誠。
因為她的美麗,他有了欲念,即使蕭肅并沒有愛上她。
香檳杯交映,江姜低頭淺啜,一邊回憶主治醫(yī)師態(tài)度不明確的話一邊思索如果他一直不恢復會亦或是明天就恢復回怎么樣,似乎,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忘記白月光的人不是她,夜夜自薦枕席的也不是她,要重新開始的亦然不是她,甚至于,今晚的酒色也不是她安排的,不是嗎?
蕭肅忘記了蔣怡,而她的康風早就死了,三兩個月而已,在真正的蕭肅醒過來之前,或許,她還可以擁抱她的康風。
現(xiàn)在,她就有這個選擇權,不是嗎?蕭肅親手遞上來的選擇權。
好酒陳釀醉人,月亮灣離得又太遠,就在樓上酒店歇下順理成章,江姜靠著沙發(fā)坐不穩(wěn)的時候這么想著,然后目送蕭肅進了浴室。
樓下餐廳樓上酒店,老板的算盤珠打得極妙,跟包廂一脈相承的江景落地窗,站在三十層看,又是跟二十層不一樣的風光。
身后貼上一具熱氣騰騰的身體,帶著濕意,江姜看著窗外,仰頭靠上了那熱氣騰騰,面對失憶了的蕭肅,跟正常的蕭肅也是不一樣的感覺。
酒氣在唇齒間蒸騰,醉意開始發(fā)酵,被摁在鋪滿花瓣的雙人大床上時,江姜才終于有了呼吸的間隙,然后又被陷進了被子里。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們在酒精的麻痹下歡愉,每一寸燙灼的皮膚都是外力的禍,明明陷溺風月,卻從不是因為風月。
醉鬼是沒有理智的,每一次更甚的糾纏都是香檳的錯,是暮色的錯。
暮色終于落地,夜色無邊宣泄,窗簾后的人看不見天色,窗簾外也窺不得春光。
江姜攀著肩的手開始脫力,滑膩的卻遠不止皮膚,還有更深更隱秘的角落。
他們,本就是夫妻,本該是如此。
而酒后縱欲的代價是,日上三竿了人都醒不了。
客房服務識趣的沒有因為早飯來叨擾,但已經(jīng)是午飯的時間段了,VIP客人卻一天了都沒有動靜,終于按耐不住撥了內(nèi)線,小心試探。
江姜就是這個時候醒的。
“就這些,一個小時后送,麻煩了?!笔捗C裹著浴袍站在不遠處,手里還有一杯水,壓低了聲音尚且?guī)е鴿鉂獗且?,顯然也是才醒沒多久。
掛斷電話,蕭肅回頭就發(fā)現(xiàn)江姜已經(jīng)醒了。
“吵醒你了?要不要喝點兒水,頭疼嗎?”蕭肅端著水杯,幾步過來,體貼的問。
江姜搖頭,拒絕了事后的體貼溫柔,剛掀開被子要下床,然后又頓住,捏著被角愣了一下,躺回去了。
“不舒服嗎?”蕭肅自然的上來摸了一下江姜額頭,不解的問。
江姜看著蕭肅身上的浴袍,問:“幫我拿件衣服。”
沒喝酒的、全裸的、江姜,暫時做不出來直接下地的舉動,只能如此開口。
蕭肅笑了一下,馬上就去了。
而江姜窩在被子里輕輕揉了揉胯骨,默默閉上了眼睛,之前都會給她穿衣服的……
而且第二天沒這么疼。
果然不一樣。
進了浴室江姜發(fā)現(xiàn),不僅是胯骨疼,大概是昨夜蕭肅太粗魯,她今天去學校考核學生基本功,恐怕沒辦法給他們示范了,甚至后面幾天的訓練練功服都得換。
是真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