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原本安靜下來的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瞬間又把村民們的情緒給煽動了起來。
“不會吧?這縣令大人看著不像是那種陰奉陽違的人啊?!?p> “怎么不會?天下烏鴉一般黑,他肯定和那姓李的一樣,貪污了我們的錢財,不為我們百姓辦事?!?p> “那可怎么辦???”
“怎么辦?他要是不管我們,我們就去找刺史大人,聯(lián)名上書請求皇上,罷他的官,把他給處死!”
“殺頭啊……”
眼見村民們情緒越發(fā)高漲,周疏聽著那些誅心般的話,心下一陣苦澀、難過。
她剛想要解釋,就又聽那道聲音說道:“大人,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現(xiàn)在就在村子里,我們泗溢縣遭受天災(zāi),鄉(xiāng)親們流離失所,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個能暫住的地方,可因為那些人,我們這些好端端的人卻不敢回家?!?p> “大人,求你體諒我們老百姓的疾苦,把那些人盡早給趕出村去吧?!?p> 那些人也是泗溢縣的村民,同樣疾苦。
豈能為了避免感染,而將他們無情地給驅(qū)逐出去?
周疏穩(wěn)下心神,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定定盯著方才說話的男人。
男人一身褐色短衫,賊眉鼠眼,五官不算好看,也不算難看。
只是和周圍泗溢縣的村民,卻顯得格格不入。
村民們因長時間顛沛流離,餓得面瘦肌黃,眼里毫無光彩。
身上的衣裳更是破破爛爛,打滿了補丁。
更別說能有雙鞋子穿了。
擠在縣衙門口的村民,除了那個男子,另外還有三四個同樣獐頭鼠目,穿著光鮮的男人。
周疏不動聲色打量過那幾個人,目光落到他們腳上穿著的鞋子上。
是官靴。
看來是官府里的人。
縣衙里的衙役她昨日都見過,這幾個人是生面孔。
袖子下的手緊了緊,周疏扭頭,附在秋旻耳邊小聲說了句什么。
話落,只見秋旻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男人注意到兩人動作,心生警惕,和周圍同伴使了個眼色,正要離開。
這時,馬蹄聲響起,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士兵給包圍住了。
溫昱庭騎馬走在最前面,他單手扯著韁繩,臉上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狂妄。
薄唇輕啟,朝身后的小兵吩咐。
“給本侯把這幾個鬧事的都抓起來,關(guān)進大牢,好好審問?!?p> “是?!?p> 小兵們動作迅速,不出多少功夫,便把那幾個鬧事的人給抓了起來,帶到溫昱庭面前。
“小侯爺,我們都是些普通老百姓,你讓人抓我們干什么?”
先前帶頭鬧事的那個男人一臉憤慨,扭頭怒瞪著周疏。
“大人,難道你就是這么當(dāng)我們泗溢縣的父母官的麼?我們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你就讓人將我們抓起來,難不成是想對我們嚴(yán)加拷問,屈打成招?”
周圍不明真相的村民,一聽他這話,看周疏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見她往前走來,不由得紛紛往后退去,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周疏眼神冰冷,走到帶頭鬧事的男人面前,指著他腳上的靴子,朗聲道:“你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泗溢縣百姓,可你往周圍看看,泗溢縣遭受天災(zāi),田舍房屋盡毀,村民們別說是睡覺,就是連口飽飯都吃不上,更不用說衣不蔽體。”
“可你再看看你腳上,穿著的可是官靴?!?p> 被周疏直白地指出身份,那男人下意識把腳縮到褲子底下。
望著她,仍不死心道:“你少血口噴人,我才不是什么官府的人,我腳上的鞋子不過是刺史大人好心,見我們受苦,送給我們穿的罷了?!?p> 他倒是省了自己的事。
還沒審問,就把孫垚給供了出來。
周疏皮笑肉不笑,“泗溢縣百姓這么多,刺史為何單單只對你伸以援手?難道在他心中,泗溢縣其他百姓,皆不如你麼?”
借刀殺人的招,她也會。
聽周疏挑起村民對孫垚的敵意,那男人急了。
掙開小兵的禁錮,不管不顧朝她沖來。
“狗官,我要殺了你!”男人怒吼著。
還沒沖到周疏面前,就被飛身過來的周暉,和秋旻一人一腳將他給踹飛了。
再次被壓著跪到周疏面前,男人無能狂怒。
溫昱庭一聲令下,“帶下去。”
男人和他的同伴,被帶下去關(guān)起來了。
圍著的村民,皆被剛才男人奮起要殺周疏的這一幕嚇破了膽。
退到一旁,不停吞咽著口水。
溫昱庭騎著馬上前,笑得一臉如沐春風(fēng)。
“周疏,本侯又幫了你一次,你該如何謝我?”
男人方才不管不顧沖過來的時候,周疏的心也懸了起來,此刻聽到溫昱庭打趣的話,蒼白的臉上,也牽起一抹淡笑。
“下官愿為小侯爺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呵呵——”聞言,溫昱庭低低地笑起來,俯身,直視著她雙眼,在她耳邊輕聲道:“你這般身嬌體弱,本侯可舍不得你上刀山下火海。”
說完,不顧她驟然大變的臉色,直起身,轉(zhuǎn)頭面對著泗溢縣村民。
“瘟疫一事,本侯已知曉,你們放心,有周縣令和本侯在,定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被感染瘟疫而喪命。”
“謝小侯爺,謝縣令大人。”泗溢縣的村民紛紛下跪磕頭,感謝。
還沒等他們多高興一會,溫昱庭接著又話鋒一轉(zhuǎn)。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圣心仁厚,派本侯前來泗溢縣賑災(zāi),為救你們于水火?!?p> “如今突發(fā)瘟疫,雖傳染的人數(shù)尚且不多,但每一個百姓,皆是陛下的子民,皆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本侯與周縣令也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等死?!?p> “本侯與周縣令已商量好,會為已經(jīng)感染瘟疫的村民尋找一處地方,供他們居住治療,另外,本侯也會集全城大夫之力,盡早研究出治療瘟疫的藥方,早日使感染瘟疫的村民痊愈,讓大家早日一家團聚?!?p> 言辭懇切,語氣鏗鏘堅定。
溫昱庭的話,無疑感染了泗溢縣的村民們。
他們一個個皆熱淚盈眶,慶幸自己遇到了這么好的縣令和巡撫大人。
再三磕頭道謝后。
周疏讓王友賢的手下,將村民們疏散安頓好。
而自己則帶著一隊人,去村子里將感染瘟疫身亡的村民運出城去,把尸體燒毀。
周暉擔(dān)心她,阻止,“阿辭,你身子骨弱,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和秋旻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