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其他什么事你都可替我,唯獨此事不行。”
她才是這泗溢縣的縣令,若如此貪生怕死,事事都需別人替她去做,那要她這父母官有何用?
周疏堅持己見,周暉見說不過她,便只好妥協(xié)。
“那好吧,不過阿辭,不管你去哪,我是一定要跟著你的,你不可再推辭了?!?p> 聞言,周疏點點頭,答應(yīng)了他要跟著自己的請求。
三人來到村子上,被損毀的房屋還沒修繕好,到處一片廢墟。
雜草叢生的廢墟里,隱約可見兩三具尸體。
那是因感染了瘟疫而喪命的村民。
在尸體不遠處,有不更事的孩童,茫然地坐在地上,手里捧著不知從哪里弄來的吃了一半的饅頭啃著。
他們的大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見有人過來,眼里先是閃過一陣慌亂。
奮力從地上爬起來,護著自家小孩。
見來人穿的是官服,又悄悄松了口氣,眼里涌動著希冀的光。
護著孩子,一個勁地朝周疏磕頭。
“縣令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孩子還小,他是無辜的啊?!?p> “是啊大人,求您救救孩子們吧?!?p> 他們長時間滴水未進,聲音都嘶啞了,唇角也干裂開來。
再加上生了病,身體虛弱得很。
剛說了兩句話,又劇烈咳嗽起來。
見狀,周暉下意識抓住周疏手腕,帶著她往后躲去,一只手還捂住她口鼻,避免被這些人給感染了。
那些村民見此心里一陣失望,眼里的光,也漸漸黯淡下來。
他們默默往后退了退。
周疏看著村民們下意識的動作,心里苦澀不已,拂開周暉拉著她的手,指揮眾人用白布捂住口鼻。
“大家用白布蒙住臉,把口鼻給捂住,瘟疫傳染性極強,切記要小心。”
對眾人說完,周疏上前兩步,走到村民們面前。
那些村民見她上前,不由得又往后退了退。
“大人,您別過來了,我們感染了瘟疫,已經(jīng)是將死之人,我們死不足惜,可要是感染給了您,我們的罪過可就大了?!?p> 話落,其余村民紛紛點頭附和。
周疏沒聽他的,繼續(xù)往前。
“大人!”
村民們急了,周暉也急了。
“阿辭?!?p> “兄長,無礙?!敝苁杌仡^安撫了下他,接著又扭頭看向那幾個村民。
“鄉(xiāng)親們,請你們放心,本官今日前來,不是要將你們趕出泗溢縣的。”
“真的?”有村民不確定地問。
“嗯?!敝苁杩隙ǖ攸c頭,“本官已命人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可供你們養(yǎng)病暫住?!?p> “可……”
村民們?nèi)允怯行┎桓蚁嘈?,緊緊抱住自家孩子,圍成一團,警惕地望著她。
周暉急了,再耽誤下去,他們這些人都得陪他們一起死在這里。
“你們到底在害怕什么?要我們真是來傷害你們的,早就一把火把這里給燒了,你們死了,瘟疫又沒了,豈不是更好?”
聞言,村民們瑟縮了下脖子。
接著又聽周暉道:“還有,你們先前不還求她救你們的孩子?現(xiàn)在她說要救你們了,你們怎么反倒還不相信了?”
一番話下來,村民們心中的疑慮漸漸打消。
見狀,周疏趁熱打鐵,補充道:“我兄長說得對,鄉(xiāng)親們,請你們相信本官,本官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們的?!?p> “現(xiàn)在,請你們跟隨將士們前往疫人坊,那里有大夫,會為你們看病?!?p> 話既已說到了這份上,村民也已經(jīng)選擇相信她。
便不再負隅頑抗,聽從她的安排,帶著小孩,跟隨將士們前往疫人坊去了。
等村民們一離開,周疏便命人將那幾具尸體給焚毀,另外命人將感染了瘟疫的村民的衣物也一并焚盡。
等做完這些,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
累了一天,周疏渾身酸痛不已,在秋旻攙扶下回到縣衙。
剛進入后院,便見溫昱庭一襲白衣,于月下飲酒。
見她回來,放下酒杯,笑道:“周縣令,本侯可在此等了你許久了?!?p> 周疏緩步過來,目光在桌子上的食物上掃視一圈,最后落到他臉上。
溫昱庭眼神不躲不避,大大方方任由她打量。
甚至還張開手臂,原地轉(zhuǎn)了一圈,問她,“縣令大人,可否覺得今日本侯格外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
聞言,周疏嘴角彎了彎。
不吝夸贊。
“小侯爺一貫清風(fēng)霽月,我等望塵莫及?!?p> “周疏,認識你這么久,本侯還頭次知道,你也能如此違心地夸贊一人。”
“小侯爺誤會下官了,下官是真心的佩服小侯爺?!?p> 此前去往村子的路上,周暉已經(jīng)詳細地向她講述,自己是如何找到溫昱庭與王友賢的。
原來,溫昱庭騎馬出城后,回想泗溢縣突發(fā)瘟疫的事,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沿著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正好遇見出城來“尋找”他的王友賢一行人。
當(dāng)時,王友賢還覺得奇怪,狐疑他怎么不按計劃行事。
“小侯爺,您不是要出城狩獵嗎?怎的不去了?”
“王將軍,我且問你,你出城時,可有覺得哪里不對?”
“不對?”王友賢簡單回憶了下。
還真有!
他出城時,遇到了張茂安帶著縣衙里的所有衙役,往刺史府方向去。
見到他出城,似在意料之中,甚至還與他客套,讓他和將士們也去狩獵。
可他來湘州城,是為了賑災(zāi)而來,怎能貪圖玩樂?
王友賢當(dāng)場便板著臉,將張茂安教訓(xùn)了一頓,出城了。
現(xiàn)在想來,那張茂安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他把這話一和溫昱庭說。
溫昱庭臉色凝重地點點頭,道:“果然如我所想?!?p> 王友賢是個直腸子,哪里懂得官場上的這些彎彎繞繞。
撓了撓后腦勺,“小侯爺,下官腦子笨,您就別和下官我打啞謎了,到底發(fā)生了何事?您還出去狩獵嗎?那……”
說到此處,他小心地左右看了眼。
此處已經(jīng)是城外,跟著他出城的,又全是他信得過的弟兄。
也不怕泄露秘密,朗聲問道:“那失蹤了的災(zāi)民,咱還去找嗎?”
“不找了,先回城?!?p> 溫昱庭當(dāng)機立斷,說完,策馬揚鞭,快馬回城。
王友賢帶著人跟上他。
扯著嗓子吼:“小侯爺,就這樣回去,要是周大人問起來,我該如何向他交代?”
“你只管實話實說,周疏要有意見,讓她來找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