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倒霉

　　上學(xué)路上，梁同璟和趙槐序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艷陽高照，一個陰云密布。

　　“阿姨怎么來了？不是在外省嗎？”梁同璟低沉的嗓音從胸腔傳出，“還有，你剛才為什么讓我別回頭??？”

　　趙槐序把口袋里的牛奶掏出來，一股腦塞到梁同璟校服口袋里：“封口費，別問了，再問就殺了你?！?p>　　“封不了，但收下了?！绷和Z接過牛奶，手指有意無意的碰了下趙槐序手腕，“你是怕阿姨看見我？”

　　趙槐序一臉不爽道：“明知故問?！?p>　　“我媽昨晚在客廳里守株待兔，把我逮了個正著。本來只是問問我適不適應(yīng)新生活，上演一些母女情深的情節(jié)。結(jié)果，最后問我是不是真的跟你早戀了，搞得我現(xiàn)在聽到這倆字都有點PTSD了。”

　　梁同璟聞言輕笑了兩聲，緩緩開口：“為了這事啊，那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早戀?！?p>　　“梁同璟，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嗎？”這一次趙槐序沒有張口就罵，選擇了循循善誘，“高中生，最累的三年，一張接一張的卷子都做不完，你還有時間找個感情寄托？還是一個不能光明正大必須偷偷摸摸的感情寄托！”

　　“不說遠(yuǎn)的，就只高考這一件事。你知道我想考什么學(xué)校學(xué)什么專業(yè)嗎？你知道我長大后想做什么工作嗎？”

　　“還有還有，你覺得自己很了解我嗎？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嗎？連我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成分。”

　　“你以為我們的人生是在演青春校園偶像劇嗎？說早戀就早戀，說高考就高考，好像一切都很輕松的樣子?！?p>　　“清醒一點，好好學(xué)習(xí)吧?！?p>　　梁同璟聞言愣了一下，許久，他開口：“槐序，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有想法，有行動力，勇敢熾熱，獨立自由?！?p>　　“我會等的，再多等等也無妨?！?p>　　“槐序，我想成為和你并肩而行的人，我想站在你身邊，我會是你前進(jìn)的正向力，幫你抵消忽略不了的摩擦力?！?p>　　趙槐序抓住關(guān)鍵詞問道：“停，你等我干什么啊？”

　　梁同璟又換上那副狗臉，賤賤開口：“就是想跟你談戀愛的小璟哥，等你上完高中，上大學(xué)光明正大的談戀愛，懂了嗎？”

　　“好好的人你不當(dāng)，非要做狗。”

　　梁同璟繼續(xù)說：“我沒跟你開玩笑，更不是想捉弄你，我只是在如實說出我的想法?！?p>　　“......”

　　“我知道人不能太貪心，可你回來那天我看著你的側(cè)臉注視你的時候，我就想，要是你也能像我喜歡你這樣喜歡我就好了?！?p>　　“我不敢看你正臉，我怕你發(fā)現(xiàn)我熾熱的目光，我永遠(yuǎn)先躲開你的視線?！?p>　　趙槐序陷入沉默。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多長了一顆痣時，就在想要是你也能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我想你的時候，它最先感知到我的眼淚，做夢夢見你時，它最先感知到我的快樂。要是你能聽到我的心聲，再次回到我的視線就好了?！?p>　　“我這人一直很幸運，所以你回來了，你也發(fā)現(xiàn)了?！?p>　　“......”

　　遇上紅燈，梁同璟停下車，轉(zhuǎn)頭看向趙槐序的眼睛，“所以，現(xiàn)在看向我雙眼的你能明白我真心的答案嗎？”

　　“你......我......”趙槐序直愣愣的看著他，嘴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作為十幾年的死對頭，梁同璟說的這些話，對她而言不亞于渡劫遭了十幾道天雷。

　　“槐序，我沒說假話。我會等的，我自愿等。你不需要有任何壓力......”

　　“別說了！”趙槐序及時打斷他的話，“交警過來了。”

　　梁同璟揉了一把趙槐序的腦袋，笑道：“借口太拙劣了，你害羞了也不用這樣岔開話題吧。”

　　“不是，交警真的過來了！”趙槐序搖搖頭，嘴巴扯成一條直線，“不信你轉(zhuǎn)過去看看。”

　　梁同璟轉(zhuǎn)回頭去，果然有一個身穿執(zhí)勤熒光綠馬甲的交警站在他面前。

　　“騎電車不戴頭盔是違法行為。”交警把兩人揪到馬路一旁，看了眼兩人身上的校服，“高中生？你倆滿16周歲了嗎？”

　　梁同璟答：“滿了?！?p>　　“電動車載人，只可以載一名12周歲以下的未成年人?！苯痪_了張罰單，教育兩人絕對不可以有下次，“罰款200，讓你們家大人去交，你倆快去上學(xué)。”

　　趙槐序沒體驗過當(dāng)街教育，漲紅了臉說道：“知道了，謝謝警察叔叔?！?p>　　梁同璟見趙槐序一臉羞赧，像一只縮頭小鵪鶉，不自覺的笑出了聲，喜提趙槐序一記眼刀。

　　不出意外，兩人遲到了，且十分不幸的被老羅逮到了。

　　“怎么又是你倆？”老羅的破鑼嗓子瘋狂嘶吼，“不光早戀，還遲到！下一步還想干什么？打架斗毆？逃學(xué)？”

　　“主任，您聽我解釋?！绷和Z一臉正義，“我還沒追到，所以不算早戀?！?p>　　9班吃瓜群眾再次端起小勺。

　　“趙槐序本來不會遲到，都是因為被我攔著她不讓走，才誤了點?！绷和Z繼續(xù)狡辯，“是我鬼迷心竅，是我色令智昏，是我把持不止，趙槐序同學(xué)堅守底線，錯的只有我一個人，您罰我就行了?！?p>　　老羅憤慨的搓了一把臉，指著趙槐序道：“你先回去！梁同璟跟我走！”

　　9班吃瓜眾人滿意的放下勺子。

　　嗑CP小群里瘋狂討論。

　　今天天氣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

　　阿楚：我正在拼‘學(xué)霸何時追到小趙’，你也來砍一刀吧！

　　阿正：同璟太牛了，敢作敢當(dāng)，吾輩楷模！

　　胡子：同璟這話太燒了，我感覺老羅快升天了......

　　趙槐序虛脫的癱在座位上，懷疑自己被下了降頭，否則一個人在短短半小時里怎么會倒霉這么多次？

　　直到早讀結(jié)束，梁同璟才一臉愉悅的從老羅辦公室里回來。

　　梁狗：沒事了，別擔(dān)心。

　　梁狗：老羅讓我寫一份2000字的檢討，下周一在國旗下當(dāng)著全校師生的面讀。

　　趙槐序：去Spa。

　　梁狗：什么時候去??？

　　趙槐序：去死吧。

　　夏一晴見趙槐序滿臉黑線，手機頁面停在一個名叫“大師算命”的網(wǎng)頁，擔(dān)憂問道：“同桌，你沒事吧？”

　　“先別跟我說話，我感覺自己煞氣有點重，正在進(jìn)行中國古典心理疏導(dǎo)，別打擾大師施法。”

　　夏一晴聞言一怔，試探的開口：“學(xué)霸又惹你生氣了？要不你找點事干發(fā)泄一下？千萬別憋壞了！”

　　趙槐序的手指停在確認(rèn)付款的選項上，果斷關(guān)掉界面，真情實感的開口：“那我先睡一覺?！?p>　　夏一晴：“別，我怕你小命不保?！?p>　　“煮壺茶喝靜靜心?！?p>　　“同桌，你不如說點現(xiàn)實的?！?p>　　“我要那堆紙?！壁w槐序指指她桌角，“全要，all in?！?p>　　夏一晴立馬將桌角堆疊的便簽紙推過去，說道：“您笑納?！?p>　　聞聲而動的楚歡然隨即轉(zhuǎn)頭奉上一只勾線筆：“這個，您也笑納?！?p>　　一上午的課，趙槐序抹殺掉了全部便簽紙，繪畫內(nèi)容為：殺死梁同璟的一百零八種方式，包括但不僅限于凌遲、腰斬。

　　“同桌，真沒想到，你還會畫畫，畫的還這么......寫實”夏一晴一張不落的欣賞趙槐序的大作，“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這畫風(fēng)和Sophora還挺像！”

　　趙槐序聞言，激情創(chuàng)作的筆尖霎時一頓，冷靜開口：“看得多了，畫的就像了?！?p>　　“哦哈哈哈，這畫的也太好了，我差點以為你就是Sophora了呢！”

　　趙槐序筆尖又一頓，這次不太冷靜的開口：“上周Sophora直播，你看了嗎？”

　　“沒看，我當(dāng)時在補習(xí)班上課?！毕囊磺缬行┻z憾，“后來，我去微博找回放，結(jié)果一點蹤跡都沒有?！?p>　　趙槐序松了一口氣，暗暗感嘆自家公關(guān)的業(yè)務(wù)水平，語氣里帶著虛假的遺憾，安慰道：“那也太可惜了，Sophora說今年可能會去漫展整點周邊無料，免費送的那種?！?p>　　“什么！free！我粉的太太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太太！”夏一晴現(xiàn)在完全處于癲狂狀態(tài)，“今年漫展在Z市辦，我都和阿楚約好一起去了，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楚歡然聞言，飛速回頭，興奮的道：“對啊對啊，小趙要不要一起??？”

　　“啊...看看吧，有時間我就去?！?p>　　趙槐序不敢多說話了，生怕錯說一個字，引起一連串蝴蝶效應(yīng)。

　　親哥說的果然沒錯，腦子挺好使的，可惜長了張嘴。

　　想起自己親哥，她又掏出手機給趙玄序發(fā)了個消息：哦，我親愛的哥哥，請您于今晚9點準(zhǔn)時來校門口接我，萬分感謝。

　　半小時后，趙玄序回她：我沒時間，老媽去接你。

　　晚上九點，下課鈴一響，趙槐序同第一天一樣飛速從前門逃走，又晃了守門員李志成一眼。

　　一切動作都落在梁同璟眼里，也覺得自己今天輸出有點多，得先讓趙槐序消化一下，無奈的搖搖頭，淺淺一笑。

　　劉一鳴見狀嘴角一扯：“笑的挺好，下次別笑了。”

　　梁同璟：“......你想死？”

　　趙槐序出正門，過天橋，天橋下面一輛車，抱著背包鉆進(jìn)車，“王叔，快開車，回家回家?！?p>　　“不用急，等等同璟。”

　　“??？”

　　陳折瑜見她跑的額頭上出了點薄汗，伸手遞給她張紙巾。

　　“擦擦汗，你今天不是被交警罰了？你茗雪阿姨讓我來接你的時候，順帶捎上同璟一起回家?！?p>　　“......”

　　“你怎么也不等等同璟，跑那么快干什么，后面又沒蟲子追你?！?p>　　“蟲子沒追我，狗追的?！壁w槐序換到副駕，剛打開車門就見梁同璟從天橋上下來，“狗來了。”

　　“槐序，我坐副駕吧，你和阿姨坐后排?！?p>　　“用不著，滾后面坐好?！?p>　　陳折瑜覺得兩人間存在一絲絲火藥的味道，適時開口：“小璟，你來后面跟阿姨一起，不用管槐序?！?p>　　一路上，沒人說話，車?yán)锇察o的氛圍被趙槐序的手機提示音打破。

　　梁狗：你理理我好不好？

　　梁狗：我今天說錯話了嗎？

　　梁狗：你別不理我，要不你罵我一頓也行。

　　趙槐序：滾。

　　梁狗：好，我下車。

　　“阿姨?！?p>　　“嗯，怎么了小璟？”

　　趙槐序心里一驚，立馬發(fā)了句消息：別滾！回來！

　　梁同璟瞟了眼消息，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了一下，“六中每周末都有各科補習(xí)課，槐序剛轉(zhuǎn)來，可能不知道?！?p>　　“補習(xí)課？把槐序也插進(jìn)去吧，別讓她周末整天在家里玩手機，你去上課的時候順手捎上她。”

　　“好，那周末我?guī)黄鹑??！?p>　　趙槐序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不情不愿的開口：“親愛的陳女士，請問您考慮過您親生女兒趙槐序也就是我本人的感受嗎？”

　　“阿姨，槐序要是不想去，就別逼她了吧?！绷和Z語調(diào)里蒙上一層虛假的委屈。

　　陳折瑜：“呃......槐序啊......”

　　趙槐序：“......”

　　梁同璟開始茶言茶語：“阿姨，我看槐序這幾天也不怎么想理我，就別讓她干她不喜歡的事了吧。都怪我，說話不過腦子，惹槐序生氣了......”

　　“我去，您住嘴吧?！辈辉俪聊袦缤鼍驮诔聊斜l(fā)，趙槐序最終在沉默中妥協(xié)。

　　趙槐序：死綠茶！【中指】

　　梁狗：謝謝夸獎【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