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啊。
她覺得,李長安做事都是懷有一定的目的。
和她成為盟友,也應該是想拉攏太師府。
然而六年前,他救自己,卻不抱任何目的,只愿所救之人平安,著實讓人意外。
“第一次覺得,二殿下還有這般好心腸?!蹦逻t走到桌邊,翻過水杯,倒了一杯水后遞給李長安。
李長安接過水,看著杯中的水問:“我替你作證,也不算好心?在項卿面前,替穆太師解圍,也不算好心?”
“二殿下這話就不對了,我們不是各取所需嗎,二殿下做這些,不是為了自己嗎?”
“哎──我分明知道你這個人沒什么良心,卻還問出這樣的問題?!?p> 他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李長澤都已經(jīng)走了,我也該走了?!?p> “那二殿下救我這件事,想讓陛下知道嗎?”穆遲試探的問。
“穆二娘子若是愿意把這件事說出來,那于我,自然是好的,只是,你說出來,父皇不一定會高興,而李長澤,也不一定會放過你?!?p> 他是了解自己父親的,穆遲也沒有必要因為這件事,招來橫禍。
“知道了。”穆遲應著,她明白,讓這件事石沉大海,并不是一件壞事。
李長安想要扳倒李長澤,有很多辦法,不一定會用到這件事。
“告辭!”
他將水杯放在桌上便離去了。
當他走到太師府門口時,那輛馬車已經(jīng)不見了,想來,李長澤應是不想等他,直接走了。
這樣也好,是時候見一見沈言了。
城南竹屋。
沈言跪在李長安的身前,身旁還放著一把已經(jīng)從劍鞘取出來的劍。
支黎站在李長安身邊,見二人都不說話,他先開口了:“殿下,七郎已經(jīng)跪了好一會兒了,要不——”
“你出去!”李長安淡漠道。
支黎的話都還沒說完,只能灰溜溜的先出去了。
“殿下,七郎回來請罪了。”
“你有什么罪?”
“當年,七郎不該不辭而別,在這四年里,一封信都未給殿下寫過,請殿下賜罪?!?p> 他伏身低頭,已然做好了受罰的準備。
李長安起身將她扶起來:“滅族之仇,不共戴天,你不辭而別,不過是不想連累我,對嗎?”
沈言的眼淚瞬間落下,他倔強的伸手拂去。
他如今也才十七,之前一直都活在仇恨里,一天安心的日子都沒有過。
在李長安面前,他也從未掉過眼淚,今日,是第一次。
“殿下,往后,七郎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殿下去哪,七郎就去哪!”
眼淚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大仇得報,他無需在繃著神經(jīng),難過時也不用再忍著眼淚。
“阿言,你愿意隨我入皇城嗎?”李長安伸手替他擦去眼淚。
“殿下在哪,七郎便在哪,就算是去皇城生活,七郎也愿意?!?p> “只是皇城兇險,我或許不能時刻保護你,但我確實需要你?!崩铋L安很真誠。
沈言笑了:“殿下,我有能力自保?!?p> “那你收拾一下,隨我離開?!?p> “嗯。”
沈言收拾東西時,李長安將手邊的杯子扔向房門。
房門被水杯撞開,支黎眼疾手快的躲到一旁。
“就這么喜歡聽墻角?”
“殿下,你方才差點就傷到我了,要是我受傷可就沒人能伺候你了?”
支黎一臉狗腿般的朝他走去。
李長安淡淡一笑:“你就這么確定,除了你就沒人能照顧好我?”
“殿下,你不會覺得七郎比我好吧?他只會打打殺殺,哪里有我貼心?”支黎上前,替李長安按捏肩膀。
李長安稍顯嫌棄的聳聳肩:“怎么一出宮,你就變得不正常了?”
“殿下!我哪里不正常了?”支黎收回手,一臉委屈的看向他。
這時,沈言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出來了:“殿下,我們現(xiàn)在走嗎?”
李長安瞪了支黎一眼后,便走出竹屋。
西市入口圍滿人,被綁著跪在邢臺上的從芒,雙眼空洞,她不喊冤,任憑不知真相的人對她扔爛葉與臭雞蛋。
刑臺對面客棧的二樓。
“庭州,這個結果你滿意嗎?”穆遲淡淡的開口問。
“二娘,我已經(jīng)無事了。”宋庭州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滿意。
“你應該是不滿意的吧?我也不滿意,傷害你的人,明明是穆嫣,可死的人,卻是從芒?!?p> “二娘,穆府的家主已經(jīng)不是戶部侍郎了,這算是對穆嫣的懲罰了?!?p> 穆家早已從原來的府邸搬了出來,搬去了一處小小的宅子。
對于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穆嫣來說,她肯定不會習慣這樣的生活,也許還會找穆川大吵大鬧,而貪慕虛榮的喬亦舒也不一定會留在穆川的身邊。
這個家,遲早會支離破碎。
穆遲沒有再開口,靜靜的看著從芒,可腦中全是穆嫣前世得逞的笑。
刑手手中的大刀慢慢舉起,從芒從容的閉上了雙眼,等待著死亡來臨。
手起刀落……
刑臺上全是血,阿淺害怕的躲在二娘身后,她從未見過這么血腥的場面。
宋庭州伸手擋住穆遲的眼睛:“二娘,別看?!?p> 穆遲拉開他的手,眼睛都沒眨,淡漠道:“不過是人頭落地而已,有什么看不得的?”
“二娘,你、不害怕嗎?”宋庭州問。
“這又何懼?”穆遲笑著,眼中無一絲恐懼。
小姑娘分明最怕這些了,二娘竟一點都不害怕。
刑臺前的人慢慢散去。
“殿下,我們也快走吧?!鄙蜓栽谝慌源叽僦?。
是該走了。
他只是來看看穆遲之前忙活一陣后的結果。
最終,死的人還是這個婢女,沒有任何改變。
他轉身時,望見了站在客棧二樓的穆遲,以及她的侍女和護衛(wèi)。
穆遲也看見了他,對他點頭微笑。
可在下一刻,她就注意到了李長安身邊站著的一個少年,準確的來說,她是注意到了那少年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
這個少年,她在前世從未見過,但是那枚扳指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不受控制的叫了一聲:“李長安,等等?!?p> 在外,她不能喚他一聲二殿下,所以叫了一聲:李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