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白
“考慮考慮？”
冬至吸著氧，眼眸劃過精光。
唐寧的上司冬至接觸過幾回，性格溫溫柔柔的，做事很下細。
冬至點頭，已經(jīng)做出決定：“你上司人還不錯，去唄?！?p> 唐寧眸子亮閃閃的，眨巴幾下確定她不是開玩笑。
“那我現(xiàn)在就回她，要不然晚上就忘了?！?p> 萬延大屁股坐在旁邊，跟上山的時候比，精神頭明顯沒那么足。
“我們要不要吃個飯?。课液灭I?！?p> 唐寧把手機放回包里，聽他說餓，自己的肚子也忍不住咕咕叫。
背包里的零食不多，早就在中途消耗殆盡了。
蕭期挽著冬至的手，見她不搭話便指揮道：“走吧，下山?！?p> 開車期間，冬至窩在副駕駛睡覺，后排的唐寧在給剛剛拍的照片P圖，兩個人難得安靜不吵鬧。
民宿附近好吃的不少，蕭期挑了個和眼緣的門店停下，先放唐寧和萬延下去把菜點上，自己去找停車位。
車停穩(wěn)，冬至睜眼。
嗓子里似乎有一根羽毛輕輕刮過，止不住的發(fā)癢，咳嗽兩聲也不見效果。
這時，眼前遞來一顆白色的糖片。
冬至抬眸，眼底蓄起霧氣。
蕭期抬手喂她吃下，“我看你咳嗽一直不好，那天晚上去商店順便給你買的薄荷糖，潤潤喉，怎么樣？”
薄荷的味道迅速侵占整個口腔，清涼的感覺壓下嗓子里的癢意。
蕭期低頭吻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嗓音低啞又帶著撒嬌意味：“獎勵還是得自己要。”
冬至的眼神在蕭期的唇上輾轉(zhuǎn)，她湊近，語氣曖昧。
“真正的獎勵晚上給你?！?p> 氣息吹打在蕭期耳根，癢癢的，冬至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的耳尖因為自己的話逐漸染上紅暈。
“行啦！路邊兩位可別虐狗??！”
唐寧距離兩人不遠，出聲打破曖昧的氛圍。
冬至牽起他溫熱的掌心，回頭和唐寧說：“來了！”
唐寧看得怔愣。
自從冬至分手后，又經(jīng)歷各種各樣的繁瑣事情，唐寧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見她敞開心扉的笑容了。
能看見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好像什么都值得。
她越發(fā)覺得，自己撮合兩人和好是對的決定。
“看什么呢？”冬至朝她打響指，拉她進去。
之后兩天時間四人去了云杉坪打卡，返程前一天晚上，民宿附近空曠的草地上正在舉辦篝火晚會。
萬延還在外面陪唐寧挑選云南特產(chǎn)，好能讓她爸爸媽媽嘗嘗。
冬至還在收拾行李箱，聽萬延視頻那邊吵吵嚷嚷的，只能看見他一個人。
“她人呢？”
萬延一聲不吭把攝像頭轉(zhuǎn)過去，對準正圍著篝火和兩個女生手拉手跳舞的唐寧。
萬延不解，明明上一秒大家還誰都不認識誰，下一秒唐寧就能拉著別人的手一起跳舞。
對于她的社交能力，萬延沒話說。
冬至對于這種場面也見怪不怪，默默彎腰清點物品。
蕭期掛斷電話，開門從陽臺進來。
他接過冬至手上的衣服，抬手替她整理凌亂的發(fā)絲，“我來收拾，你去旁邊坐會兒?！?p> 萬延隔著電腦屏幕看不下去，適時出聲打斷：“這兒還有人哈，能不能注意點?！?p> 蕭期看向電腦屏幕，和萬延對視，挑釁般開口：“羨慕？沒女朋友自己追去?！?p> 萬延如鯁在喉，反駁的話到嘴邊停住，憋半天只說出一個字：“行！”
電話掛斷，冬至勾唇淺笑，對他使激將法的行為表示不恥。
“我們唐寧可是很有骨氣的，萬延說不定拿不下哦。”
“那這個可就不關(guān)我事了，我只想他不打擾我們?！痹捖?，蕭期雙手摸上冬至纖細的腰肢。
半晌，他的手頓住。
冬至疑惑的抬眸看他。
蕭期捧起她的臉，眼神仔細的描摹她的輪廓，“怎么感覺你又瘦了？”
“？”聞言，冬至看看手臂，又看看腿，“哪有?！?p> 蕭期在她臉上親一口，寬慰自己：“或許是我對你的照顧還沒到位，回去之后我每天要親自下廚！”
冬至眼眸亮晶晶的點頭。
掛斷電話后，萬延長長呼出一口氣，心里告訴自己不要慫。
可等真要上前時，心里冒尖尖的想法又讓他退回原地。
周圍歌聲高漲，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唐寧瞥見他在角落發(fā)呆，避開人一路小跑到他身邊。
她伸出手，邀請他：“要不要跟我去跳舞?。俊?p> 萬延想到什么，語氣急促的說：“在這里等我，我馬上回來?！?p> “唉？！”唐寧還想問問他去干什么，一回頭連萬延的人影都找不到。
半場舞跳下來，唐寧心情好得不行，剛剛牽手的女生招手讓她下去繼續(xù)跳，唐寧眉眼舒展，朝那個邀請自己的女生擺手。
“你好，可以認識一下嗎？”
唐寧聞聲回頭，看著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男人問：“我…嗎？”
男人點頭，笑容看上去溫潤儒雅，他將手機遞上前。
唐寧擺手拒絕，語氣真切。
“謝謝啊，我不加陌生人。”
男人聞言也不氣餒，替自己爭取最后的機會。
“我們就當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可以嘛？”
唐寧想走，可男人擋住唯一的出路，臉色誠懇。
這時，萬延在后面出聲，語氣慍怒。
“她說了，不加?！?p> 男人回頭，唐寧伸出小腦袋瓜往后看，萬延捧著一束滿天星點綴的粉玫瑰走過來，擋在中間的男人下意識躲開，萬延趁機將唐寧拉到自己身后。
男人見這幅場景點頭表示歉意，識趣離開。
唐寧從剛剛開始小心思一直在萬延抱著的花束上。
“原來你是去買花了啊?！?p> 萬延收起眼底的敵意，注視著男人走遠才回身。
“唐寧?！?p> 唐寧的心被他鄭重的語氣擾亂，即使猜出他是想要告白，自己心里也預(yù)設(shè)過這件事，但真正發(fā)生時，心里還是緊張。
唐寧大腦一片空白，機械似的‘啊’了聲。
萬延看她這幅宕機的模樣，心里也不禁開始緊張，抱著花束的手無意識收緊。
“我……我喜歡你?！?p> 唐寧眨巴眨巴眼，說話結(jié)巴：“我…知道?！?p> 萬延重新呼出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其實……在那次暑假，從你解救我那次開始，我就喜歡你?！?p> ‘轟’唐寧的臉一下子紅潤起來，心跳隨著他說出口的話加速。
“那時候你開門闖進來，渾身都在散發(fā)正義感，就那一眼，我內(nèi)心抑制不住的喜歡上了你?！?p> 越說到后面，唐寧內(nèi)心越震撼，像呼嘯而來的海嘯，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周遭的一切變成什么樣的唐寧都再也感受不到。
“那次分開后，我找了你很久，可是你再也沒出現(xiàn)過?！?p> “直到蕭期和楚冬至重逢，還帶來了你的消息，我那個時候不確定是不是你，可我還是很激動。”
萬延眼尾泛紅，語氣有些哽咽。
“時隔多年，我終于…我終于又遇見你了?！?p> “我真的，好喜歡你?！?p> 唐寧緩慢伸出手，觸摸他發(fā)紅的眼尾。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憑一面之緣就惦記對方好多年。
唐寧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
萬延將花后知后覺的遞到她眼前。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唐寧飛快在他臉頰留下個淡淡的唇印，接過花鄭重的開口：“我愿意！”
萬延臉色‘唰’的一下變緋紅，唐寧瞥見他臉頰上的唇印不好意思的別過頭。
突然，一個身穿白棉服，扎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湊過來，圓溜溜的眼睛掃視兩人。
聲音軟乎乎的：“姐姐，媽媽說親親是兩個人互相喜歡才可以做的事情，哥哥怎么不親親你呀？哥哥不喜歡你嘛？”
萬延蹲下身，面對可愛的小妹妹解釋：“沒有哦，哥哥也很喜歡姐姐?！?p> 小女孩皺眉，“那為什么…”話還沒說完，小女孩的父母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不好意思的跑開。
萬延俯身蜻蜓點水般回吻在她臉頰，小女孩圓圓的眼睛彎起來：“媽媽！哥哥也喜歡姐姐！所以他們才親親！”
察覺到臉頰邊還沒消散的溫熱，唐寧害羞捂臉跑開。
萬延咧嘴笑，快步追上前。
——
踏上回青陽市的歸途，冬至細微察覺到唐寧和萬延肢體接觸上的變化。
她心里了然，挑挑眉沒戳破。
蕭期開車經(jīng)過冬至以前居住的小區(qū)時，冬至想到什么，從包里掏出防過敏的藥吃下，讓他把車停在路邊。
青陽晚上才下過雨，路上的雨跡還沒干透，草叢的綠葉還掛著水珠。
剛踏上小區(qū)旁邊的人行道，一只小三花貓立刻從草叢里跑出來，喵喵叫著用毛茸茸的腦袋去蹭冬至的小腿。
冬至蹲下，纖細的手指在小三花的背上撫摸。
它的身上掛著少許露珠，毛發(fā)有些灰撲撲的。
“腿腿，想我了嘛？”
“腿腿？”蕭期失笑，“這是什么名字？”
冬至溫柔的替小三花順毛，拿出包里帶的火腿腸撕開喂腿腿吃。
“我給它買過不同種類的貓糧和凍干，它都不喜歡吃，只吃火腿腸，所以叫腿腿。”
見小貓吃火腿腸吃得歡，蕭期嘴角上揚，小貓好，冬至也好。
“你喜歡小動物我們可以養(yǎng)只狗?！?p> 冬至聞言笑道：“你真要養(yǎng)啊，照顧寵物可是不能含糊的?！?p> 蕭期沒回答，只是在冬至和腿腿道別后，身體力行養(yǎng)寵物的事情。
冬至站在寵物店門外，腦子剛思考過彎。
“你……真要養(yǎng)？”
蕭期見她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挑了挑眉：“那肯定啊，家里添個新成員也挺熱鬧?！?p> 一進門，原本兩邊玻璃展柜還趴著的小狗瞬間站起，搖尾巴用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兩人。
冬至看這只小柯基可愛，看那只小邊牧也可愛。
店員趕緊丟下手里的工作來到兩人身邊，正準備向兩人了解了解想要什么狗狗，就聽見冬至說：“就要他?！?p> 店員和蕭期同時看向她，冬至手指點在玻璃展柜前，展柜里的金毛幼犬抬起爪子和冬至手指重合。
比起其他幾只，冬至看上這只毛發(fā)偏向米黃色，沒有另外幾只毛色黃，可它哈著舌頭，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自己，冬至沒辦法移開視線。
蕭期看冬至這幅可愛的模樣忍俊不禁。
“你喜歡嗎？”冬至回頭看他。
蕭期點頭：“你喜歡我就喜歡。”
冬至彎唇輕笑，繼續(xù)逗小金毛。
蕭期留下地址，讓店員把全套的寵物用品搬到家里，自己先拉著冬至回去。
回去的路上，小家伙在后座安安靜靜坐著，也不鬧騰，偶爾趴在車窗上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往外瞧。
蕭期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緊方向盤，語氣愉快：“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嘛？”
冬至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車輛，好半晌才開口：“你有沒有什么好想法？”
車駛進地庫，穩(wěn)穩(wěn)停好。
蕭期替冬至開門，牽她下車：“回去慢慢想?！?p> “汪！”小家伙小聲的朝兩人叫喚，在后座跑來跑去，尾巴搖得歡快。
冬至抱起它，手掌撫摸它的毛發(fā)，小家伙就這么乖乖趴在她肩上，眼珠還有些濕漉漉的。
蕭期攬住冬至的腰，往家里走。
兩人先后進家門，把小家伙放在地上，小家伙就吐著舌頭滿屋子撒歡，絲毫看不出害怕和不適應(yīng)。
蕭期默默注視這一幕，心里甜絲絲的，原本沒什么生機的家因為冬至的到來，漸漸開始多了生氣，屬于她的東西在家里擺放整齊，占據(jù)家里另一半的位置。
想到這，蕭期嘴角微微上揚，幸福感快從身體里溢出來。
冬至對此毫無察覺，安靜坐在沙發(fā)上看唐寧給自己發(fā)的信息。
唐寧：她們想給你準備禮服，你是穿自己的還是她們準備？
冬至：禮服就不必了吧，我就穿個裙子唄。
唐寧：但是新娘說最后環(huán)節(jié)是大合照耶??！
冬至：…行吧，我知道了。
“怎么了？”蕭期抬手撫上她的肩膀，坐到她身旁，看她的臉色像有煩心事。
冬至順勢躺在他懷里，兩人齊刷刷往沙發(fā)靠。
蕭期眼尖，眼神一撇將手機信息全部落入眼中。
“禮服??？”蕭期趴在她頸窩，鼻尖輕嗅她發(fā)絲上淡淡的香味，“這個我來安排。”
冬至點頭，想到之前有幾場表演，劉老師給自己準備的衣服，不放心叮囑道：“簡單點就行，別太浮夸?！?p> “汪！”小家伙沖兩人叫，笨拙的身子往琴凳上爬。
冬至拉起蕭期起身走近，把小家伙抱在懷中，蕭期拉開琴凳，兩人落座。
小家伙爬上琴鍵，音符被它按得亂響，小家伙不害怕，反倒更歡了。
冬至拿開它亂按的爪子，指尖輕輕按響琴鍵，“你喜歡嗎？”
“汪！”
蕭期眉毛輕挑，把小家伙攬在自己懷里，抬眼與冬至對視：“看來還挺有緣分?！?p> 冬至唇角微揚，活動活動手腕練婚禮上的琴曲。
在飛機上唐寧就把琴譜發(fā)過來了，名字叫如果可以。
冬至對這首歌印象不多，只是偶爾聽過。
唐寧說，這首歌幾乎貫穿新郎新娘整個戀愛史，兩人也是因為這首歌相識，對兩人來說意義非凡。
她的手指在黑白鍵上輕盈的跳動，指尖輕觸琴鍵的瞬間，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彈到高潮時，冬至身體微微前傾，隨著音律的起伏，身體輕輕晃動，頭也隨著琴音擺動。
周邊的一切都靜止下來，蕭期看著眼前沉浸在音律里的她，眼神格外溫柔，就連懷里的小家伙也不鬧騰，安安靜靜趴在懷里，眼珠一動不動的看著冬至。
一曲結(jié)束，冬至從樂曲中回神。
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往她懷里鉆。
“我想好你叫什么了?！倍辽焓置彳浀拿l(fā)。
“黑白？”冬至試探性叫道。
“汪！”
蕭期失笑，拉著她的胳膊依偎在她肩膀上。
“你這個取名字的本事還真不賴?！?p> 天光破曉，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三角琴被照到反光，兩人依偎的畫面反映在廚房玻璃門前。
時間真是美好事物的映照，許多解不開的結(jié)，在時間推移中，被覆蓋，被換上另一幅裝扮。
寵物店盤點完黑白的用品運送來時，蕭期正準備做飯。
保安亭的大爺?shù)玫綔试S掛斷電話，放面包車進去。
送東西來的是兩個高大的男生，上上下下搬東西好幾趟，冬至負責指揮用品的擺放，家里寵物用品漸漸多起來。
等到兩人最后一趟搬上來的時候，蕭期遞給兩人兩瓶水，又封了個紅包。
“謝謝?！?p> “沒事兒?！遍_車的男生擦擦臉上的薄汗，將斜挎包里的紙和筆遞給他，“要是驗收沒問題就簽個字，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蕭期回頭視察這滿屋的用品，最后在白紙上簽字。
吃飯時間，黑白從房間里出來，嘴里叼著蕭期的衣服。
蕭期失笑，彎腰伸手去奪黑白嘴里的衣服：“這才剛回來就搗蛋?！?p> 冬至身著真絲睡裙盤腿坐在沙發(fā)上，黑色的長發(fā)波浪般垂在腰間，桌臺上擺放著蕭期剝好的荔枝。
蕭期奪回衣服，黑白立刻撒歡往冬至這邊跑，眼里只剩下吃的。
冬至害怕它真把荔枝弄翻，趕忙起身將荔枝收走。
黑白就這么眼巴巴的望著冬至手里的荔枝跟著她走。
蕭期瞧見這一幕只想到一個詞。
護食小貓。
冬至是護食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