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enty
一個小時前
醫(yī)生因開會提早半小時結(jié)束了會診,走前他把那本生物教科書借給了男子。
獨坐在走廊上翻著生物教科書的男子,沒有注意到徑直走向自己的女孩。
但女孩一直注視著那本生物書,于是感受到女孩視線的男子隨著抬頭。
“袁意歆?!”
“怎么忽然想著來醫(yī)院了???是身體不舒服嗎?我就說讓你作息規(guī)....”
段悅海此時正坐在副駕駛上氣喘吁吁,她接過來人遞來的水便猛灌起來。
這種狂跑兩公里后胸中瀕臨溺死的感覺,真是久違了。
袁意歆這丫頭跑這么快,還沒把我甩掉,不明顯就是在逗人玩?
段悅海想著,心里騰起的無名火,燒得手中塑料瓶子開始扭曲地變形。
她感覺之前重金給袁意歆買的典藏書,都錯付了。
“沒有,只是帶人來看病?!倍螑偤T捳f得極快,妄圖狠狠掐斷這人的啰嗦。
“帶人?怎么不給我說一聲?每次都只聯(lián)系敬長秋,表哥也很寂寞的嗚嗚嗚?!倍纬徐阋贿呴_車一邊還不忘故作痛心疾首,“當初表哥就是手術(shù)延遲了一會兒,你就先和敬長秋見面了,導(dǎo)致現(xiàn)在她啥都要搶在我前面...”
“外科醫(yī)生可以給人看?。俊倍螑偤?粗纬徐悴徽?jīng)的樣子,還是耐著性子講道理。
“那你剛才擱這是在晨跑嗎?“段承煦見說不過,聞言打著哈哈轉(zhuǎn)移話題。
“晨跑?已經(jīng)11點半了。”段悅海抬腕盯著段承煦。
“就是晨跑啊,你平常不都這個點醒嗎?對你來說,這還是一大早上呢。”段承煦見人就損,話是張口就來。
“我...”段悅海語塞。
“今年清明回家嗎?”段承煦見段悅海啞口無言,瞬間笑開了花。
“到時候告訴你?!倍螑偤Uf著眼神又跳向窗外,“對了,你有空幫我留意一下,袁阿姨她是不是住院了?”
“之前那兒房東?”段承煦將車停在一處飯館旁,“著怎么不喊敬長秋啊,這回想到你哥了?!?p> “不愿意也行?!倍螑偤?粗囃A?,打開車門正準備抬腿就走,不料卻被段承煦一把給拉了回來。
“愿意愿意,就是你要請哥吃頓飯哈。”段承煦說著快速下車,把段悅海扯進了餐館。
是一家川菜館。
段悅海乘著段承煦向服務(wù)員招呼的時候,抬頭打量著周圍的店鋪。
xx藥房、xx粥店、xx藥店...
難為段承煦在一堆藥店和粥鋪里,找出這家川菜館了。
段承煦沒等段悅海說些什么,就刷刷點了一堆菜,然后火急火燎地扔下段悅海出店門買東西了。
段悅??粗綍r做手術(shù)都不慌不忙的段承煦,此時像個興奮的孩子上躥下跳地安排一切,想說得話只得哽在脖子里,上不去下不來地灼燒著喉嚨。
平常這個點,段悅海已經(jīng)接上沈淞去菜市場了。
因為沈淞不方便露臉的緣故,段悅海已經(jīng)很久沒在外吃過一頓飯了,所以店里的氣氛讓她感覺有些不自在。
她時不時頻頻看向手機,卻依舊沒有沈淞的來電和消息提醒。
或許沈淞今日的治療也延遲了?
段悅海打開手機正準備給沈淞打電話,但她又怕破壞了治療進程。她在原地坐立難安了一分鐘后,還是準備回醫(yī)院守著沈淞。
她起身正準備去尋找段承煦的身影,后者就笑嘻嘻地提著鍋盔走了過來。
段悅海接過鍋盔怔在原地,話也無法說出口了。
段悅海還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見段承煦的光景。
一米八的醫(yī)生狂奔著竄到她和敬長秋面前,把二人都嚇了一跳。
敬長秋一邊護著埋頭的段悅海,一邊扯過段承煦的衣領(lǐng)毫不客氣地數(shù)落他一通。
敬長秋罵得火氣十足,而段承煦竟就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
“段承煦??!你平常見我和教授咋咋呼呼就算了,你怎么剛下手術(shù)手都沒洗干凈就來找悅海了?。∧阈⌒陌阉龂樦。 ?p> “不知道得還以為你趕著投胎呢!”
“硬是要我再說,我天天坐診我嗓子冒煙,我本來都不想說!這嗓子遲早有天死在你段承煦手里!”
話語間飛濺的火藥味,硬是生生地把段承煦一米八的氣場砍到了一米六。
這著實引起了段悅海的好奇,令她不由地抬起小腦袋瓜偷瞄段承煦。
微弱的眼神恰好對上,段承煦充滿力量的目光。
后者在敬長秋的唾沫中,眨了眨眼,張開嘴歪著舌頭沖她笑了一下。
“笑!笑什么笑!你長得那兒歪瓜裂棗的!還裂開嘴笑!小心嚇著悅海了!”
或許是因為血緣的吸引,段悅海對段承煦有種說不出親切感,雖然她無法對段承煦言說,但那股感覺卻讓她不自覺地依靠起段承煦。
段承煦同段悅海雖然只算得上表親,但段承煦卻真真實實地把,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表妹當親妹妹照顧。
其他大人們雖然也十分疼愛段悅海,但他們都不如段承煦和段悅海親近。
或許,段承煦一開始也沒想要這樣和段悅海親近。
他只是做了自己能為妹妹完成的一切罷了。
“上回看到醫(yī)院門口新開一家,就想帶你嘗嘗的?!倍纬徐阈χ槌黾垇聿磷雷印?p> “謝謝哥?!倍螑偤E踔€熱的鍋盔,竟然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你還記得你高三那會兒,我來接你看奶奶不?”段承煦裂開嘴笑得有些夸張,“雖然那時候天黑的要死,但我還是看見你的眼睛被栓在了那個鍋盔攤上哈哈哈。”
“不記得了?!倍螑偤?兄伩哪標查g凝固,眼睛直直朝段承煦射過去。
“還有那次陪床奶奶問你想吃點啥,你說和奶奶吃一樣就行,結(jié)果我看你吃了三天淡口臉都綠了哈哈哈。”段承煦捧腹大笑,“還是我偷偷給你塞了,一份辣子雞丁你臉色才好起來?!?p> 說話間,菜已經(jīng)盡數(shù)上全了。
“誒?那個...服務(wù)員,我沒有點這個菜吧?”段承煦收起笑容,指著一盤素菜小炒,沖著服務(wù)員說著。
“我點的,每次和我吃飯都點這些辣菜。”段悅海說著將小炒擺在了段承煦面前,“你忘了自己身體什么情況嗎?況且你又不愛吃辣啊?!?p> “瞎說什么!我現(xiàn)在無辣不歡!有些渝川人都吃不過我??!”段承煦小臉一紅,說著說著就低頭扒飯。
段悅海打發(fā)走段承煦后,時間已過十二點了。
當她提著剩菜在走廊發(fā)現(xiàn)上沈淞?xí)r,走廊上方的電子鐘剛好跳轉(zhuǎn)到十二點十五分。
沈淞獨自坐在診室外的銀色長椅上,過道里人來人往,交錯的人影不斷遮住灑向他的光,但他卻絲毫未受到影響,仍是十分專注地看著一本生物書。
段悅海看著沈淞專注的樣子,不知不覺間竟發(fā)起了呆。
搖擺不定的光,像一條可以穿梭時間的隧道。
指尖觸碰到書頁的動作,堪堪和記憶里重合起來時。
段悅海心上一緊,提著飯盒的袋子在手中收緊。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沈淞開口叫她。
“悅海?怎么了?”沈淞抬頭望著段悅海,眼神盡是平淡溫柔,沒有染上段悅海想象中的半分慍色。
“沒有,忙完敬長秋的事情后偶遇了我表哥,就和他吃了一頓飯?!倍螑偤=┯驳卦噲D解釋些什么,手不自然地舉起打包盒。
“表哥?可是...”沈淞微微皺起眉,“謝謝啦,但徐醫(yī)生帶我去食堂吃過了,我們留著晚上回去吃吧?!?p> “誒,本想吃完后帶你去吃的,但剩太多了——我哥他每次都點一堆菜?!倍螑偤R幌肫鸲纬徐泐^就又開始隱隱作痛。
忽然手機開始震動,是段承煦打來的電話。
說曹操曹操就來。
“喂?悅海啊,之前你姑姑給我們帶了一點水果,你還沒走遠吧?我給你送過來?”
“不了?!?p> 段悅海正準備敷衍完后掛掉電話,不料她忽然聽見段承煦的聲音從身體右后側(cè)傳來,手機和身側(cè)兩種聲音詭異地混合在一起,像毒蛇一樣忽然竄進她雙腿,一種心慌直往天靈蓋冒。
段悅海想也不像,拔腿拉著沈淞就往樓梯口跑去。
沈淞彼時正在整理口罩,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段悅海猛地往前一拉,口罩的一側(cè)不幸被拉下。
“段悅海?!”
段悅海跑得過程中似乎還撞到了誰,但她此時無暇顧及,她只想光速逃離這里。
不能讓段承煦發(fā)現(xiàn)沈淞!
而那個角落里被段悅海撞到的倒霉蛋,正是沈槿麥,她看著今天神叨叨的段悅海,捂著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正想拉住她說些什么。
眼神卻無意落在了身后整理口罩的沈淞臉上,她隨即快速變換了目標。手繞過段悅海想要抓住沈淞。
“表哥?不對...你——”沈槿麥靠近的手在她眼睛徹底看清沈淞?xí)r,猛地縮了回去。
被沈淞狐疑的眼睛洞穿的沈槿麥,眼睛里滿是驚恐。
記憶也在這一刻沖破束縛,狠狠拽住沈槿麥讓她不得動彈。
等等。
沈槿麥連忙掏出手機,手指的動作險些跟不上快速轉(zhuǎn)動的眼球。
終于,在目光和指尖交匯的某一個瞬間,沈槿麥找到了記憶忽然冒出的線頭。
她輕輕一扯,想要的東西就一下跳進眼里。
那張一閃而過的臉倏爾間,又出現(xiàn)在沈槿麥的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