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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靄之淞

第二十二章——信【上】

霧靄之淞 酸子無語了 5165 2023-11-26 19:48:27

  twenty-three【vw世界】

  天剛拂曉。

  朝靜媛大老遠(yuǎn)就看見遠(yuǎn)處佇立的沈淞,以及他身側(cè)那個高他足足半個腦袋的少女。

  朝靜媛正打算快步上前呼喊他,飛疾的步履卻在看見沈淞臉上洋溢的幸福后,頓住了腳步。

  那幸福以可見的姿態(tài)在沈淞身側(cè)蔓延。

  朝靜媛心底對那種幸福最原始的渴望,便生出藤蔓開始狠狠地纏繞住她。

  十五歲之前,朝靜媛把初中能與沈淞在同班,當(dāng)作生命中唯二幸運(yùn)的事情。

  雖然在于瑾跳級轉(zhuǎn)學(xué)后,沈淞再次破滅了朝蘭的希望——幾乎一直蟬聯(lián)著朝蘭希望朝靜媛能拿下的第一。

  但朝靜媛卻依然對沈淞沒有任何敵意。

  因?yàn)楸绕鹚约耗盟龎裘乱郧蟮牡谝?,她更希望沈淞拿這個第一。

  不僅是因?yàn)樗?,沈淞拿不到第一會被母親責(zé)備,會被母親克扣零花錢。

  更多地其實(shí)是,她知道沈淞值得這個第一。

  因?yàn)樗蜕蜷塞溡粯?,一直都是耀眼的天才?p>  雖然在如北華大學(xué)英才班學(xué)生,這類天才中的天才里面,他們會渺小得連塵埃都夠不上。

  但是在朝靜媛眼里,這也無法否定他的厲害,他的努力,他的堅(jiān)韌和他的身上耀眼的光。

  至少在朝靜媛眼里,沈淞是整個師大附中最厲害的小孩。

  他不僅學(xué)習(xí)好,還總是會了解到,一切平常小孩不知道的生活常識和科普。

  沈淞在第一次見面時,用蠟燭幫朝靜媛修拉鏈的操作,就已經(jīng)狠狠把朝靜媛驚艷了。

  更別提他還會做很多好吃的給朝靜媛,會帶自己的玩具給朝靜媛,甚至?xí)谥莱m對朝靜媛的嚴(yán)苛要求后,有時會考試防水讓朝靜媛拿第一。

  但這些,都不是朝靜媛為什么黏著沈淞的終極原因。

  因?yàn)槌o媛知道,她不管怎么都一定會和沈淞做朋友的。

  這種命中注定般的第六感,在他們第一次相遇時,她就已然感受到了。

  在那她不算短暫的人生里,沈淞是唯一一個從一開始對她無條件好的人。

  第一次見面就把早餐分給低血糖的她,還毫不吝嗇地一直給予朝靜媛幫助。

  他做這一切,甚至沒想過要得到朝靜媛的謝謝。

  久而久之,朝靜媛開始依賴他。

  她回以沈淞同樣無條件的感情,但卻無法真正做到像他那樣從不索取。

  她越來越多地開始向往,沈淞更多的偏愛,希望沈淞最好的朋友只有她一個人。

  這種情況愈演愈烈,后來當(dāng)沈淞這樣無條件幫助著其他人的時候,朝靜媛甚至?xí)黾刀实那榫w。

  她一開始并未覺得,這種像毒蛇的情感有什么不妥,直到那天,肆意瘋長的毒蛇終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朝靜媛被自己飼養(yǎng)怪物,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天應(yīng)該是周三。

  朝靜媛的手指在翻弄著書頁,眼睛卻控制不住地飄向窗外。

  “沈淞,今天怎么來得這么遲?”

  朝靜媛猶豫糾結(jié)了半天后,最終還是開口決定問沈淞。

  彼時正是學(xué)校的午休時間,以往每天到這個時間點(diǎn),朝靜媛就會和沈淞偷偷溜出來,跑去空無一人的圖書館看書。

  朝靜媛特別愛一頭扎進(jìn)情感類書堆,每天琢磨人類間復(fù)雜的感情。

  而沈淞則不同,他看似偏愛一些奇怪的世界名書,但實(shí)際上他什么書都會看,除了時下少女鐘愛的言情小說。

  朝靜媛最初以為,沈淞是嫌棄言情文總體偏低的質(zhì)量。

  所以便向沈淞推薦了一些,文筆極佳的言情小說。

  但都被對方一一回絕了。

  “連張愛玲都不看嗎?”朝靜媛一臉可惜地望著,被沈淞棄如敝屣的言情類書架。

  “恩,母親說她年幼時就是看了這些書,才生了那么多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鄙蜾疗沉艘谎勰切?,“她不希望我看這些,所以我就不看了?!?p>  “可是她現(xiàn)在看不見啊?”朝靜媛沒被書蓋住的眉毛,高高地翹起。

  朝靜媛捧著書背靠風(fēng),輕得似乎馬上要被風(fēng)連根帶起,她的一切隨之變成與風(fēng)相關(guān)的形態(tài),連發(fā)絲都被浸染成風(fēng)的形狀。

  “我知道,但是...這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能達(dá)到她要求的事情了?!鄙蜾撂ь^扶住了被風(fēng)吹亂書頁,但卻并未抬頭看向朝靜媛。

  朝靜媛知道,每當(dāng)沈淞有心事的時候,他都不敢抬頭看自己的眼睛。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他的心不在書上,心緒神思間,沈淞手心一滑,原本被書藏得死死信忽然露出一角。

  “誒——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毙诺募饨呛孟袼查g刺破了沈淞的汗腺,原本平和的眉毛上,開始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水珠。

  沈淞手里死死捏著一打信,見不了光的眼睛里滿是虛無。

  朝靜媛察覺到沈淞額間正簌簌流下冷汗,正想抽出紙給他擦一擦,不料后者卻一把抓住她正要動作的手。

  沈淞手間滾燙的溫度順著神經(jīng)蔓延至全身,讓朝靜媛的腦子霎時間停止運(yùn)作。

  “靜媛...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鄙蜾翆⒛谴蛐磐浦脸o媛面前。

  “可以的。”朝靜媛幾乎是在同意時間立馬做出回答。

  “不是!你先聽完我說完...我我忘記要給我姐姐信了!”沈淞又將信朝前推了推,低頭尋找朝靜媛眼睛的時候,額頭的汗不小心落在了信上。

  “所以,今早和你一起站在鍋盔攤的那個女孩——是你姐姐嗎?”朝靜媛早上一直壓在心底的疑問,忽然反上舌尖。

  她也有些著急,繼續(xù)不過腦子地說著話。

  “啊?靜媛你是怎么知道的?。俊鄙蜾谅勓院箢^一歪,眼睛終于再次對上朝靜媛的雙眸。

  在此之前,朝靜媛雖然能感受到沈淞投射來視線,但她總覺得那雙眼睛不是在看她,那逡巡的目光只是妄圖透過她,尋找一些其他的東西而已。

  現(xiàn)在,兩雙眼睛相撞的一瞬間,朝靜媛不安的心終于隨之降落。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當(dāng)沈淞的嘴吐出“姐姐”二字時,她原本緊繃了半天的表情就已經(jīng)開始松弛。

  “我...我就是忽然想走正大門,才看見你的。”朝靜媛被沈淞的問題一噎,眉毛開始擰起,并突兀地染上一縷別扭。

  “啊——我就想你平時不都是走側(cè)大門嗎....那...你能走側(cè)大門出校門嗎?”沈淞還是很著急。

  他沒有在意到那些細(xì)節(jié),他緊握著朝靜媛的手。

  心和手抖一樣,跟隨朝靜媛的手一同,一直懸在半空不曾落下。

  “能啊,但是我無法帶你進(jìn)去,因?yàn)楸0捕颊J(rèn)識我們教職工子女?!背o媛實(shí)話實(shí)話。

  “呼——不帶我不帶我,沒有想要你帶我出去?!鄙蜾链笏闪艘豢跉?,“我就是...想讓你去鄰街的少年宮,我姐姐在那里比賽...我想讓你幫我送一下...信”

  沈淞略帶欣喜地繼續(xù)說著:“本來還擔(dān)心如果相貌描述的不對,你可能會認(rèn)不出她。但是沒想到你竟然已經(jīng)見過她了?!?p>  擔(dān)心散去后,沈淞又恢復(fù)到了平時溫和的樣子。

  沈淞望著朝靜媛,眼睛已經(jīng)被喜悅壓成了一道彎彎的月牙,便更像那掛在天邊的弦月了。

  宛若新月的雙眸一如往常,散發(fā)著難以令人忘卻的幽光,清瑩剔透到,即使放在白天也讓人難以忽視。

  讓朝靜媛看呆了眼,心像被人掏空般,不受控制地虛焦著雙目。

  意識就此開始神游。

  待她的神志再次清醒地探尋四周時,她已經(jīng)快到少年宮了。

  她站在路邊努力回憶來時的路,卻沒有一點(diǎn)印象。

  記憶仿佛中斷在了沈淞送她出側(cè)大門的時候。

  他那時還在擔(dān)心她會不會被保安盤問出不了門,會不會在路上撞見朝蘭,或者會不會與柏靈失之交臂。

  朝靜媛雖然自己也十分緊張,但她還是伸出僵硬的手,輕輕拍了拍沈淞的背。

  “你不用擔(dān)心的,保安一般不會盤問我的?!背o媛把信裝進(jìn)袋子里藏好,“因?yàn)橛袝r候我也會回家,幫媽媽拿東西的。”

  “那是因?yàn)槟悴粫慕搪毠す⒘锍鋈グ?,但是萬一有人看見了——要不算了...可是...”沈淞糾結(jié)的小眼神,看得朝靜媛心疼極了。

  平時一直都是沈淞幫她,今天她怎么能拒絕沈淞的請求。

  更何況,她原本就看不得沈淞糾結(jié)的神情。

  這么好看的臉,怎么能露出那么難受的表情?

  要一直笑著才好。

  朝靜媛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一把按住沈淞欲起身的雙臂,“你中午就沒好好吃飯,是一直在擔(dān)心這件事吧?!?p>  “沒事的,那邊沒有幾個保安?!背o媛故作淡定地拍了拍,自己藏在校服外套下的袋子。

  朝靜媛最后還故作輕松地沖著沈淞笑了一下。

  但事實(shí)上她遠(yuǎn)沒有沈淞所想的那般,對側(cè)大門熟捻于心。

  因?yàn)槌o媛在平常幾乎不走副大門進(jìn)入學(xué)校。

  每天清晨,她都會快朝蘭一步先出家門。

  這樣不僅能避免和朝蘭同行被同學(xué)們發(fā)現(xiàn),而且能成為每日一早,班上第一個看見沈淞的人。

  可惜沈淞走路一直目不斜視,從未發(fā)現(xiàn)過跟他身后不緊不慢的朝靜媛。

  就像他從未真正覺察到朝靜媛那溫暖的眼神。

  那只有在看向他時,才會溫暖的眼神。

  不過這并不可惜,因?yàn)槌o媛也從未想過告知沈淞這些。

  一想到沈淞處在人群中,耷拉著臉一動不動直視前方的表情,朝靜媛的唇角就難以抑制地上揚(yáng)。

  她知道,只要她肯上前拉住少年,自己的身影就會在少年回頭的瞬間,點(diǎn)燃他的眼睛。

  她也會收下他臉上那枚綻放的笑容。

  朝靜媛一直都很喜歡看沈淞笑,除了今天。

  因?yàn)榻裉欤屔蜾辆`放出那樣笑容的對象,不是自己了。

  朝靜媛彼時站在少年宮門口,手指正隨意地?fù)芘哦选?p>  雖然她一早就發(fā)現(xiàn)站在人堆里的柏靈,但她的注意力,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一旁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給吸引了。

  ...

  心底吹起的風(fēng)一直在努力,托起那個罪惡的想法——扔掉信吧。

  反正沈淞也沒有她姐姐的聯(lián)系方式。

  即便之后沈淞姐姐告訴沈淞自己沒有收到信,但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送到了信,就算以后和姐姐對峙,沈淞也會更相信自己吧。

  對吧...

  朝靜媛收緊的手指,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擠壓著手中信喘息的空間。

  可如果他更愿意相信,那個沒有見過幾面的姐姐呢?

  畢竟,血緣重于一切。

  朝靜媛低垂著眼眸,時不時打量著不遠(yuǎn)處神采奕奕的柏靈。

  柏靈活潑靈動的樣子,真得好像沈淞的靈魂。

  朝靜媛只是看了柏靈一眼,就好像也感覺到了沈淞的召喚。

  血濃于水的親人,真的有那種強(qiáng)烈的羈絆吧。

  朝靜媛思索半響,還是無法知曉問題的答案。

  像她這種沒有血緣至親的人,如幽靈般在這世間,妄圖抓住他人索求溫暖,最終卻還是連基本的感同身受都無法達(dá)到。

  朝靜媛很難感受到親情隱隱透出的輪廓。

  雖然朝蘭告訴她,自己會對她視如己出,她們會成為很幸福的母女。

  但朝靜媛卻很難似平常小孩那般,在感到危險與害怕時,自然而然撲向朝蘭的懷抱。

  當(dāng)她們一同走在街上時,朝靜媛甚至不敢主動牽起朝蘭的手。

  大部人在看見她們的第一眼,也都是下意識把她們的關(guān)系,歸到老師和學(xué)生那一類。

  她們確實(shí)不像母女,即使穿上親子裝。

  “朝老師!這是...您的學(xué)生嗎?”記憶里,大人們紛亂混雜的臉,朝靜媛早已記不太清。

  但每次見面時,不同人口中,脫口而出的幾乎相同意思的話,她一直都無法忘記。

  “不是不是...這是我的女兒。”

  每次朝蘭和朝靜媛一起出門,每當(dāng)別人談起她們之前關(guān)系,朝靜媛就會很敏感地意識到朝蘭的別扭。

  以及,自己和朝蘭的不同。

  幾乎沒有人會夸她們長得像,加之朝蘭對待朝靜媛學(xué)生般的待遇,一開始不知道真相的人,都會在得知她是朝蘭的女兒后,擺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

  這一切是很不正常的,甚至可以說處處透露著不自然的詭異。

  命運(yùn)的崩塌早在此刻,就已經(jīng)開始影影綽綽地露出了一角。

  但于超級遠(yuǎn),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起初也并未覺得這些有不妥。

  甚至,從小為體會過什么為母愛的朝靜媛,甚至?xí)X得比起孤兒院老師,待在更加慈眉善目的朝蘭身邊是一種幸福。

  直到那次,朝蘭帶朝靜媛參加了自己妹妹的葬禮。

  其實(shí),朝靜媛對這位小姨的逝世,心底難以掀起任何悲傷。

  比起陌生人去世,她的同情沒有多上多少。

  這個世界每天都會有人死去,朝靜媛在孤兒院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道理。

  小時候消失在床上的小伙伴,就已經(jīng)告訴了她。

  死亡是和活著一樣殘酷的事情,因?yàn)槿魏稳说乃劳觯疾荒苷嬲袛嗳魏稳松倪M(jìn)程。

  因?yàn)樘柕诙鞎粘I?,逝者無法留下一切,生者也無法抓住任何東西。

  我們只會孤獨(dú)地行走一生。

  明白這句話的時候,朝靜媛就很少會為死亡而感到悲傷了。

  甚至,她還會有些“惡毒”的高興。

  那個以前總會沖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小姨,終于平和下來了。

  但她還是為了他人口中的面子,僅憑著那幾分對生命的惋惜,擠出了幾滴飄渺的眼淚。

  那時的她已經(jīng)開始學(xué)會特意觀察朝蘭,并隨之模仿她能模仿的一切。

  為了讓旁人能吐出讓朝蘭欣喜的“母女相似”、“母女情深”,朝靜媛恨不得將整顆心都吊在朝蘭身上。

  雖然結(jié)果如她所愿,朝蘭望向她的時候笑容日漸增多。

  但即便她做得完美,她還是難以切實(shí)感受到旁人口中的母愛。

  她曾一直欺騙自己,或許朝蘭只是初為人母不會而已。

  如果她慢慢地之前比做得更好,更符合朝蘭的期待,或許...或許就能得到那份名為母愛的幸福了吧。

  血緣相依的幸福啊。

  朝靜媛曾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在朝靜媛?lián)荛_自己頭上系著的白色布帶,看見朝蘭悲痛地抱著自己侄女之前,朝靜媛也是這樣想得。

  朝靜媛眼底的白布之下,朝蘭緊擁著自己的侄女,神情悲戚,看上去像是欲將她揉進(jìn)自己血肉里那般。

  但那力道卻異常的輕,因?yàn)槌m的手一直在顫抖。

  兩個眉眼間有著三分相似的人,在紙錢的火光中淚眼婆娑。

  看到這一幕的朝靜媛,忽然感到心中仿佛有什么轟然碎裂了。

  但她卻無法對此多說出一個字。

  她只是看著她們。

  那依偎在一起的二人,朝著骨灰盒旁笑得燦爛的小姨,悲痛欲絕地哀嚎著。

  她們的眼淚仿若泣下成河,欲沖散忘川河,劫回早夭的親人。

  只有朝靜媛呆愣地僵在原地,她臉上掛著快被風(fēng)逝干的淚痕,還在拼命壓下眼底蔓延的酸澀,一個人抗下內(nèi)心的狂風(fēng)暴雨。

  因?yàn)樗鋈幻靼琢艘粋€可悲事情,她無法得到那份愛。

  不管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

  因?yàn)槟莻€被她稱作“母親”的女人,從未那樣抱過她。

  這個世上最不需要人教的就是愛了。

  朝蘭怎么可能學(xué)不會愛呢?

  朝蘭身上原來也是有母性光輝的啊,只是朝靜媛從未感受過罷了。

  她只是不會愛她罷了。

  最難讓人教的東西,也是愛啊。

  朝靜媛在火光中,最后一次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朝蘭。

  可惜,縱使對面相隔不足一尺,卻又宛若深淵裂谷難以靠近。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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