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昭聞言先切了一塊腱子肉，有肉膜包裹且肉內(nèi)藏筋，當有嚼勁，又各切了一塊后腿和臀尖肉，這些地方的肉質(zhì)纖維集中，口感較硬且肥瘦分明，能滿足要求的同時也不少油水。
再添一塊肥瘦比例相當也帶有筋膜的前腿肉以備肉餡所需，最后剔下幾斤肋排和小骨收尾，既有完整美觀的骨頭又包括了性價比較高的碎骨，保準啃得過癮。
葉秋水一一拿來稱過了，依然不多不少，剛好二十斤。
葉金貴對于到手的豬肉有肥有瘦，有骨有筋不能再滿意了，連道了幾聲謝背著竹簍走了。
底下人看著也直嘀咕：這豬肉還能這么分吶？
以往得了份額就是指著一處地方的肉分到頭，一家子的喜好難免不同也只能相互遷就，怎么就沒想到可以這邊來一點，那邊來一點的，最后皆大歡喜呢？
接下來的人見狀也紛紛提出自己的要求，無一不是得到稱心的分配。
到最后村民們看帝昭的眼神都變了，若說之前的維護只是為了讓自己快些分到肉和面子的事，那么此刻道謝完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佩服和滿意。
這小師傅，她是真有本事??！
以至于到后來連秤也用不上了，信任滿滿，分了肉絕不會少了份量，又節(jié)約了不少時間。
巳時未過，名單上的最后一人已領(lǐng)著幾塊梅花肉和筒子骨千恩萬謝地走了。
葉成林面前的攤子還圍了烏泱泱的一群人，第二頭豬的下水王師傅還沒收拾完，被眼巴巴的等著分肉的村民一通無聲指責。
第一頭分的豬肉也出了差錯，有人拿稱好的肉回家又稱了一遍，拎著肉回過頭來找他說是份量少了，可誰又能保證他自己回去之后沒有切了肉留著后才又過來的，這是說不清的理。
葉成林也是如此想的，是以沒有太客氣，只說讓那人再等等，等一切忙完之后再來找他，試圖先把人穩(wěn)住最后敷衍了事。
可誰知那村民是個硬茬子，竟把家里的秤也帶來了，用它當眾稱過之后，又奪了公用的秤的來稱，這下子在場的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斤的豬肉里，足足少了二兩的份量，一片嘩然，葉成林當場傻了眼。
這下可好，分到肉的村民堅信自己稱少了，都拿來復(fù)稱，還沒分到的也不肯相信公秤的刻度了，都在要個說法，而王師傅還在理著豬下水，另一頭豬也沒開始分，場面一陣混亂，葉成林只覺耳邊嗡嗡一片，焦頭爛額。
反觀葉成松眼下的差事，就是招待各位前來幫忙的人，吃一頓熱乎的殺豬飯，這飯也用不著他做，整個人倒是神清氣爽，抬著沖洗過的長椅和帝昭打招呼：“辛苦了一上午了，小師傅，等會兒一塊來吃殺豬飯吧！”
帝昭搖搖頭，問只看著她笑的蕙嬸子借了一桶熱水，抱著一盆豬下水去了河邊。
豬下水確實趁熱更好清理些，較高的溫度能夠更方便地褪下表層的粘膩和碎屑，若是用堿面和鹽粒，再滴幾滴白醋后搓揉表面，也能更快地吸附表層細微污垢，只是現(xiàn)在用來頗為奢侈了些，帝昭也沒有堿面的存貨，因而過了一遍熱水之后，只撒了少許鹽切了幾片姜混著。
初步處理后，豬肚、豬心、豬肝等都挑出來擱在靜止空間里，待日后用到時再仔細清理，大腸的味道略重，帝昭便先行剪開，翻面，將內(nèi)部藏匿的每一處油脂和污垢都挑出來，又過了一遍清水后，末了摘一把野蔥擦遍里里外外的每一寸角落，最后又混了姜片在淡鹽水里泡著才算完。
一通處理，想要最大程度的去除異味，就是如此的繁瑣。
葉秋水本是跟來河邊洗完盆就打算回去的，卻不想竟不知不覺地看完了整個清洗過程，正要感嘆小師傅做事如此仔細的時候，又發(fā)現(xiàn)帝昭望著河面兀自出神。
不在這里。
帝昭凝神諦聽。
還是東。
可她的前方，只有一條河，一條在這邊望不見對岸的河。
“往東去，還有路嗎？”帝昭轉(zhuǎn)向一旁的葉秋水。
“往東？”葉秋水對于小師傅的問題還是十分積極的，仔細思索了一番，“正東方向是沒有的，東南方向倒有一塊地，四周環(huán)水，算得上是我們村的鄰村，叫李水村，其他的，暫時想不到了?！?p> “那應(yīng)當就是了”，帝昭俯身試了試水溫，“從這邊到那里大概有多遠？”
“乘船來回一個時辰吧，這我哥比我更清楚”，葉秋水把盆里的水倒掉，“小師傅是要去李水村嗎？”
“對?！?p> “那可不趕巧，這邊橫豎就一家船夫，昨晚剛劃去了李水村，要等到明早才回來”，葉秋水熱情提議，“小師傅若是別無去處的話不如在我家留宿一晚，剛好我哥明早去縣里也是順路，現(xiàn)在跟我回去還能吃上熱乎飯呢！”
歇息一晚么。
帝昭低頭看了一眼雙手，瘦弱，干裂，開口處因為浸泡水中還有些腫脹，看起來有些可怖，人類的軀殼終歸是很脆弱的，應(yīng)當要更愛惜些，本想午后趟水游過去怕是不妥。
也好，趁此機會，休整一晚。
帝昭婉拒了葉秋水的邀請，只約定好明早見面的時間，并告訴她自己就在翠婆婆那戶家中，若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權(quán)當作是她明日搭船的酬勞。
帝昭背起竹簍，提起木桶一路進了廚房，翠婆婆從灶膛后走出來，眼角蕩出細紋：“小師傅，用你的法子煮出來的豬血當真更有口味些，就是不知道這豬腸當真能做得連我這個老婆子都能嚼得動？”
“您且安心候著?！钡壅褜⑷藬v進屋后回來。
灶臺上，翠婆婆已替她煮了一鍋熱水，帝昭將清洗過后的大腸盡數(shù)倒了進去，不用太多的水，能沒過煮沸即可。
鐵鍋中，軟塌塌的一堆粉白色的豬腸隨著水溫的提升和沸騰逐漸定型，在沸水中翻滾彎曲，呈現(xiàn)灰白的色澤，通體帶有一點淡淡的黃褐色。
帝昭取出兩根大蔥洗凈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