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要死了,糊涂不糊涂的,能怎么樣?”
“那可不行,要是我到了地下,見了我老朋友,他們問我,你是怎么死的,我說,我撞樹撞死的,他們問我,為什么你好端端撞樹,我還得解釋我為什么忽然要撞樹。”
“你想得可真多?!鼻邠蠐舷掳汀?p> “關(guān)鍵是,我得弄明白我怎么忽然就到了這里,怎么就被困在這里了,如果真的是鐘星封搞的鬼,我至少得再殺他一次吧?!?p> “你敢!”
曲溥的目光突然陰沉下來。
“我敢殺他一次,殺他第二次,也沒什么敢不敢的?!闭潞蛹づ怂?。
“再說,你不是并不在意你這個兒子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
“你要是在意他,還會缺席他的童年,讓你妻子和兒子過得那么慘嗎?”
曲溥沉默了,這是他永遠不能彌補的過錯。
“他對你做過的,我替他道歉?!?p> 章寒居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拍著自己的膝蓋,最后笑得快沒有力氣時說,“道歉?你道歉一句,安雙就會回來?他操控我殺了我最好的朋友這件事,就能掀書頁過去?那些會場上死了的人,他們的家人就會原諒?”
曲溥說,“星封那些孩子,只對你做了這一件壞事,其他壞事,你全壓在他手上,是不是有失公允?”
“他是項目總負責(zé)人,他不來負責(zé),你說要誰負責(zé)?”
曲溥的手指慢慢指向了她。
“我?我!好吧,我是該負點責(zé),弄這么殘忍變態(tài)的游戲,我是罪過挺大,不過我這算是從犯吧,主犯還是你兒子。”
他又將手指指向了他自己。
“什么意思?”
章寒居問他。
“主犯從來不是他,而是我和其他人?!?p> “其他人?你是指羅總?”
“她也只是從犯,我也不能算是主犯?!?p> “你把我搞暈了,到底在說什么?咱們都是從犯,那主犯是算是誰?”
“日出游戲的真正創(chuàng)始人?!?p> 章寒居疑惑,“不就是你們?”
“這樣說來,你們?nèi)齻€創(chuàng)始人,都是主犯。”
“我說了,我們不是。”
推卸責(zé)任有一套,章寒居覺得也沒什么好多說了,“是不是也不重要了,現(xiàn)在我們都被困在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p> “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彼鋈荒涿钸@樣說。
“什么?”
“如果你再次見到星封,你不許再傷害他?!?p> 章寒居簡直無語,到底是誰在傷害誰?果然人心都是偏的,他當然向著他兒子。
“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
“你想要知道的,我都能告訴你。”
“真的?剛才你不還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嗎?”
曲溥說,“對啊,我不知道怎么出去?!?p> “那你還說個什么勁兒?!?p>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可我知道,我們是為什么進來?!?p> “進來?對了,我和你,到底是怎么進來的?游戲設(shè)定嗎?”
他搖搖頭,“現(xiàn)在日出游戲已屬于雖然連接現(xiàn)實世界,卻屏蔽了現(xiàn)實世界的信號,門窗已經(jīng)關(guān)閉,游戲也不能再啟動了?!?p> 章寒居隱約記得之前在現(xiàn)實世界,她出來之后,游戲是出了故障不能啟動了,“這意味著什么?不能啟動,那游戲不是應(yīng)該停止嗎?三輪游戲早就該結(jié)束了。”
“這個世界不再受現(xiàn)實世界操控。”
“我知道啊,你剛才說過一次了?!惫皇悄昙o大了,車轱轆話來回說。
“別打斷我,你還想不想知道為什么被關(guān)進來?”
“我想啊,就在車上一瞇眼,我就進來了,楊佳佳還說帶我回莊園去,走到一半,說不定就發(fā)現(xiàn)我沒了。”
她嘀嘀咕咕。
“日出游戲的三個創(chuàng)始人,分別是我,羅吾,還有程阿言?!?p> 章寒居只認識兩個,“程阿言是誰?”
“她是游戲最開始的設(shè)計師,日出游戲正是由她而來。”
“羅吾在現(xiàn)實世界,你在游戲世界,那程阿言呢?”
“她已經(jīng)死了?!?p> “what?死了!”章寒居雖然之前也這么設(shè)想過,但是現(xiàn)在驗證了想法,還是有些驚訝。
“小吾和我還有阿言,二十出頭的年紀就開始在做日出游戲了,那時候市場上還沒有出現(xiàn)嵌入式意識游戲,我們?nèi)齻€嗅到這個機會,認為未來游戲市場一定是嵌入式意識體驗游戲的天下,只要我們做第一個啃螃蟹的人,我們?nèi)齻€將會成為歷史性的人物。”
章寒居靜靜聽他說著,應(yīng)了一句,“你們?nèi)齻€成功了,嵌入式意識游戲里,日出游戲是龍頭,其他嵌入式意識游戲都是由它衍生而來,再沒有比它更成功的了?!?p> 他繼續(xù)說,只是說得越來越慢,就好像自己已經(jīng)記不大清了,實際上,他說的每個細節(jié)章寒居都覺得生動得像是昨天發(fā)生的事情。
羅吾和他加入阿言的項目后,三個人就開始同吃同住。
程阿言是個天才,嵌入式意識游戲也是她的想法,一開始他們只能設(shè)計游戲場景,人物方面設(shè)計得一塌糊涂,一板一眼,沒有任何靈動可言。
有那么一天,阿言忽然瘋了一樣跑向?qū)嶒炇?,抱住他們說,她知道怎么做了,她將會設(shè)計出一群新人類。
她說她要成為他們的神明,給予他們喜怒哀樂。
盡管這是他們一開始的設(shè)想,可羅吾和他都覺得是在癡人說夢。
只有阿言相信他們能做到。
當時游戲還沒有命名,本來羅吾說要以為他們?nèi)说拿置?,后來他看著漸出的日頭,再看看因為游戲逐漸瘋狂的阿言,說,不如叫日出游戲吧。
羅吾問他有什么含義嗎?
他說,日出很好,象征著一切都是開始,最好的開始。
羅吾和阿言都同意了。
其實他沒有告訴他們,因為日出時夢就會散,日出之后可以說夢,噩夢好夢都會隨太陽被蒸干,他那時候始終不認為他們能成功做出這樣的游戲。
羅吾中途曾提出退出,她不想再做這款游戲了,想要轉(zhuǎn)行,因為她的兒子生病,家中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精力和錢財支持她的夢想了。
項目開始的第三年,羅吾果然退出了。
也和他們斷了聯(lián)系。
項目只剩下阿言和他。
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說實話也不是日出游戲設(shè)計的主力,基本上壓力都在阿言身上。
不瘋魔不成活,日出游戲中的場景設(shè)計得越來越逼真,作為第一個測試者,他在游戲場景中幾乎感覺不到游戲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的差異。
唯獨人。
他們設(shè)計不出與人類一樣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