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日下午七點十七,國際媒體平臺報道了一起嚴重的爆炸事故,隨后,國內(nèi)各大社交媒體炸了鍋,無數(shù)粉絲蜂擁青樹林要求澄清辟謠,越來越多的娛樂記者在三家工作室輪流蹲守,期待挖出幾個驚天大料。
事故發(fā)生在時尚之都米伊洛,昨天下午四點,國際服裝品牌VICTORIA在米伊洛城市中心舉辦活動,全球代言人遲賀年應邀出席。四點半,米伊洛城市東部遠郊的一家煉油廠突然發(fā)生爆炸,火勢由東向西一路猛進,爆炸聲持續(xù)近兩個小時,整個煉油廠的倉庫和作業(yè)區(qū)全部炸毀,并且殃及到了米伊洛市區(qū)的一部分道路和居民區(qū)。
爆炸結(jié)束后米伊洛出現(xiàn)了大范圍騷亂,街上到處是示威的人們和維持秩序的警察。爆炸和大面積斷電讓當?shù)鼐用裣萑肟只牛由险t遲給不出事故調(diào)查報告并且對此事毫無表態(tài),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游行,甚至有人在街道上堂而皇之地持槍搶劫。
雖然中國駐外大使館在事故發(fā)生之后就聯(lián)絡中國政府并做出了一系列舉動,但讓內(nèi)娛炸鍋的是,有人在外煤報道的照片里發(fā)現(xiàn)了遲賀年。
擁擠的街道上,他抬著胳膊把一個人護進懷里,而他的對面圍著三四個當?shù)厝耍麄兪掷锬弥鴺專?p> 剛開始從照片里扒出遲賀年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更多的人對此表示質(zhì)疑,因為照片里的路牌顯示的街道與活動舉辦場地相距甚遠,而且根本不是參加活動的必經(jīng)之路。但炮竹們通過路透對比,確認那就是遲賀年,因為他身上穿著VICTORIA新出的秋冬款高定。
全球首穿。
于是很多粉絲艾特工作室要求解釋,后援會的人甚至直接聯(lián)系青樹林求證事情的真假。
但都石沉大海。
向來走在辟謠第一線的青樹林工作室在這個當口保持緘默就意味著,這件事是真的。
遲賀年是在國外遇到了騷亂并極有可能遭遇了持槍搶劫,而且更糟的是,他失聯(lián)了。
他和他一整個團隊全都聯(lián)系不上。
“還是聯(lián)系不上?”渠熱高檔小區(qū)秋露白1103,一眾媒體正在圍堵的人齊聚一堂。青樹林的官方運營胡聞放下手機,朝遲漾搖搖頭。
“那些照片屬實,他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確實是梧桐大道,程木槿最近去那里考察,他倆應該在一起。蘇子珩已經(jīng)聯(lián)系人往那邊去了,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基本找不到人?!碧K瑤撥著手機頁面,瞟幾眼遲漾又看兩下然徹,欲言又止。
比起遲賀年本人的安危,他們現(xiàn)下更應該思考的問題是如何面對網(wǎng)絡輿論,是繼續(xù)這樣默不作聲還是澄清,如果遲賀年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手里的通告怎么辦,是解約還是找人替他去……
說來諷刺,藝人的生死在涉及各方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提。但這就是現(xiàn)實—哪怕遲賀年是無可替代,一旦他不出現(xiàn)或者不能出現(xiàn),資方就會立刻選出新人頂上,更多時候甚至會為了收益往他身上潑臟水,那些早就想分他蛋糕的人會一擁而上,擠破頭去瓜分他所有的資源—畢竟遲賀年如今站在頂流的咖位上,還是給背后沒有什么硬背景的咖—從這些年只會出澄清聲明上就能看出來,他除了無止境地自證一場官司都不敢打—是資方最喜歡踩的那類柿子。無數(shù)人打算在這個檔口做點什么為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也就意味著,如果屋里的人什么都不做,遲賀年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口碑和資源將毀于一旦。
但反過來說,無論遲賀年回不回得來,代替他趕通告的人一定會因為“搶奪資源、趁人之?!北涣R得體無完膚。
而作為BRAVE男團的成員,明面上是他兄弟且咖位巨大的人,無論怎么做都會面臨巨大的輿論危機。
蘇瑤和丁一的目光交匯,兩位業(yè)界頂尖的經(jīng)紀人都知道其中利害,只是在斟酌著怎么開這個口。
畢竟他們是兄弟……
然徹拍拍遲漾的肩膀,深深呼出一口氣:“咱們先看看怎么穩(wěn)住局面。”
遲漾點頭:“好?!?p> 他們也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的人,有些道理不言自明。
兩位經(jīng)紀人要的只是一個態(tài)度,他們一同意就立刻開始排兵布陣。
蘇瑤率先發(fā)令:“小胡,先出一個聲明安撫粉絲,把現(xiàn)在的情況說清楚,記住,是全部說清楚,盡量不要引起更壞的影響?!?p> 丁一也看向青樹林的員工:“蔡明,把你們最近一個月的行程單發(fā)過來,除了必須是遲賀年本人出席的,剩下的對方團隊的聯(lián)系方式以及合同全部發(fā)過來。小林小四,你們跟品牌方溝通一下看活動能不能改期,不能的話協(xié)商解決方式?!鳖D了頓又補充:“盡量改期?!?p> “依然,你跟蔡明一起把行程單分出來,我聯(lián)系楊律過合同。妙妙,讓磊子穩(wěn)住咱家粉絲,先別讓她們亂說話。”蘇瑤交代完撤到旁邊撥了一通電話:“喂,楊律,對,我們這邊的合同需要您親自過目……”
遲漾和然徹沒有參與這場行動,他們在商量另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要不要以BRAVE的名義發(fā)一篇聯(lián)合聲明。
一方面他們個人之間是競爭對手,但另一方面,他們是兄弟,是相識多年共同使用一個名字的兄弟。即便“雪藏事件”后BRAVE的名字處在一個尷尬的位置,但如果他們這個時候搬出這個名頭至少能讓一些人知道遲賀年背后有他倆撐腰,最不濟也告訴那些白菜分資源輪不到他們,讓急著動手的人保持觀望--畢竟想隔山看他們?nèi)齻€打架的大有人在。
“可以是可以,但我們不能自己發(fā)這個聲明?!碧K瑤說。他們想保護兄弟她不攔著,但作為一名專業(yè)的經(jīng)紀人,她不建議這倆貨去送死。
丁一也點頭:“對,我們需要別人出面,最好是曾經(jīng)的團粉,但是……”他過分濃密的眉皺起,BRAVE的團粉成分太過復雜,粉五個四個三個的都有,并且團名一提,賀峰和習之恒的毒唯少不得又要出來跳腳,“我們需要的是只粉你們?nèi)齻€人,并且有一定影響力、能在粉圈說得上話的粉頭子?!?p> 蘇瑤和然徹幾乎同時想到一個人。在那件事之后入坑,有一定話語權,是他們自己人,竺宴。
不行!
目光相接,他們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一樣的決定。
這本來就是一灘渾水了,不能讓她也摻和進來。
但一時之間他們也想不到別的人。
有的時候心里一旦出現(xiàn)了一個最佳答案,那就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就像在走迷宮,所有的思路最終都指向一個出口。
即便那是他們都不想走的出口。
四個人陷入靜默,“出口”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了進來:“你們商量得怎么樣?有我能幫上忙的嗎?”
“沒有?!碧K瑤和然徹同時說。
竺宴不信:“怎么會沒有,我可是他們多年的團粉,我猜你們現(xiàn)在肯定在商量解決方法,需不需要我一起出出主意?”
對面的人不說話,她就自說自話:“比如給你們送點吃的,盯著網(wǎng)上的評論,或者發(fā)點什么告訴那些跳梁小丑我偶像是有人護著的,我們團粉的戰(zhàn)斗力可不是蓋的,雖然這些年過得著實憋屈但有事我們真上……”
丁一忽然出聲打斷她:“竺宴小姐,你手上有沒有他們以前的視頻,或者,你能不能聯(lián)系上一些粉絲?我是說只粉他們?nèi)齻€的團粉?”
“視頻我有,別的姐妹我沒有,但是我知道怎么找到她們?!?p> “好,那就麻煩你聯(lián)系一下她們,我們現(xiàn)在需要喊團名的聲音……”丁一的話還沒說完蘇瑤就關了免提拿走手機:“竹子,把她們聯(lián)系方式發(fā)給我,你手上的視頻也發(fā)給我,越快越好。”
“明白,馬上?!?p> 竺宴的行動力MAX,蘇瑤立馬就收到了容量為兩個G的文件夾,里面分門別類列著BRAVE早期的各種視頻。
主打兄弟關系好的尤其多。
“妙妙,找我們自己的人把這些視頻重新剪輯發(fā)出去,讓后援會幫忙擴散,要快。蔡明,讓你們的人也跟上。”
丁一幽怨地瞪蘇瑤一眼,也張嘴:“小四,聯(lián)系我們后援會,看著點贊,主要是控評?!?p> “好!”得了令的人齊齊點頭。
然徹率先起身:“把合同分我。”
遲漾也跟著上:“這些給我。”
一屋子人全都動起來,擬聲明的擬聲明,打電話的打電話,各種文件在大大小小的屏幕上傳輸。
所有人都在為穩(wěn)住遲賀年的后方而努力。
直到胖子的鬧鐘響起:“哥,咱們得走了?!彼麄兘裉煊袀€試鏡。
然徹點頭,把手上的資料扔給遲賀年出了門。
晚上十點,月上柳梢。
小林對著電腦驚呼出聲:“喊有人撐腰的人越來越多了!”
“姐,現(xiàn)在輿論基本控制住了,我們是不是可以發(fā)聲明了?”李妙請示蘇瑤。
“節(jié)目組那邊聯(lián)系得怎么樣了?”
“《狼人進化》那邊已經(jīng)同意換漾哥上了?!?p> “《潘多拉之門》那邊說可以先把男一的位置留下來,但最多只能等半個月,半個月以后年哥不回來他們就重新選人了?!?p> “《美人妝》也同意換人,但她們要得急,后天就得去拍封面。”
“我這邊還有兩首公益單曲和MV,是跟人合作的,時間改不了,拍攝也定在后天?!毙×稚炝藗€懶腰:“官方的意思是讓我們自己出人?!?p> “在哪兒拍?”丁一問。
“禹都?!?p> “那就我們?nèi)?,雜志那邊你們上。”丁一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蘇瑤白了他一眼:“行?!比缓筠D(zhuǎn)頭交代:“我們不發(fā)聲明,讓節(jié)目組先官宣換人,我們轉(zhuǎn)發(fā)?!?p> 丁一對這波操作嘖嘖贊嘆:“不愧是蘇大經(jīng)紀人,論雞賊我看沒人能比過你?!比缓蟾嬖V胡聞:“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工作室不要發(fā)聲,引導粉絲不要亂說話,剩下等你老板回來。”
胡聞點頭:“好?!?p> 蘇瑤拍拍手:“彼此彼此!”
行程基本安排妥當,熱火朝天的忙碌告一段落。一群年輕人抱著電腦就地癱倒,竺宴帶著小橘拎著一大堆東西推開門:“大家休息一下,都先來吃點東西?!彼齻z剛落地就掃蕩了附近的餐館。顧及到人的口味不同她們還特地跑了幾家不同特色的店。
眾人一陣歡呼:“唔,終于有吃的了!”
食物和水三下五除二分發(fā)完畢,小橘守在桌角的電腦前繼續(xù)監(jiān)控輿論風向。蘇瑤掛斷電話,竺宴遞給她一盒壽司,朝角落抬抬下巴。
遲漾盤腿坐在窗簾后面,左手撐著下巴,眼神渙散,說不上是發(fā)呆還是在思考。
蘇瑤薅了瓶飲料坐過去,遞給他:“想什么呢?”
遲漾接過,擰開蓋子又還回去:“沒想什么。”過了一會兒又說:“怕他回不來?!?p> 年少的情感總是更容易被珍惜。更何況他們十歲出頭就認識,一起簽公司,一起練習,一起出道,一起經(jīng)歷輝煌和低谷。在過去十幾年里,遲賀年仗著自己年紀最大管他們管得死死的,又做什么都護著他們,永遠背鍋永遠讓步,永遠不會讓他們受欺負。
比遲沃還像他親哥。
“還沒出道那會兒好多人罵我拖后腿,說我肢體不協(xié)調(diào),唱歌難聽,他倆一邊監(jiān)督我練習,一邊披著馬甲幫我罵回去,結(jié)果出道的時候我名次比他高,我覺得不好,他反過來安慰我,他說沒事,大家都能留下就挺好。后來出道了,粉絲多,老有人在樓下堵,有一次我們練習到很晚,出來的時候碰上私生飯,他第一個沖上去攔住人讓我們先跑。你們都不知道,有段時間我特別迷騎行,一段不騎就不舒服,但是公司又管得特別嚴不讓出門,他就慫恿大伙兒一塊兒去,人多嘛,公司怪罪下來一起擔著。然徹那個悶葫蘆竟然是第一個答應的。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哥們兒以后是干大事兒的?!闭f起以前的日子,遲漾的眼底閃著光:“其實說起來然徹是年紀最小的,但好多事都是他倆在照顧我,有事他倆沖得最快……”少年說著說著就沒了聲,蘇瑤把他輕輕地摟緊懷里,輕輕說:“沒事兒,他們都看不見?!?p> 懷里的人先是沉默,然后細微地抽噎起來。
少年人啊,總是害怕面對生離死別,但也最無懼生死。
在相隔大半個地球的古老城市,在一片狼藉的廢墟里,黑色長裙的少女被捆在鐵架上,裸露的白皙小腿汩汩冒血,她啞著嗓子對旁邊的少年喊:“快走,別管我,你快走?!?p> 少年拿外套蓋住她裙擺,一言不發(fā),手持磚塊一下一下地砸向鐵鏈上的鎖。
程木槿臉上的淚和血混在一起,她撕心裂肺地喊:“走啊遲賀年,你不是不喜歡我嗎?我是生是死都跟你沒有關系你趕緊走!”
虎口被振出了血,遲賀年沒有一絲猶豫扯開襯衫,又扯掉袖子纏在手上,繼續(xù)用力地砸鎖。
新鮮的汗和血一起沿著下巴滴在那件全球首穿的外套上。
身后的轟鳴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響,程木槿要瘋了,她撕心裂肺地大喊:“你不是明星嗎,你看看你這副樣子怎么對得起你粉絲?你打算怎么跟品牌交代,違約金你賠得起嗎?你趕緊走聽到?jīng)]有遲賀年,為我這么一個大小姐堵上前途和性命一點都不值得……”
“值!”遲賀年斬釘截鐵地說,“在生命面前,任何利益都不值一提?!贝u頭在鐵鏈上撞得粉碎,“開了”,他扔下襯衫和碎渣把鏈條一圈一圈解開,扶著程木槿站起來,“還能走嗎?”
程木槿扶著鐵架:“能?!?p> “算了,”遲賀年根本沒聽她說什么,他把外套綁在程木槿腰上,把手機塞給她:“拿好了,別弄丟?!比缓罄@過傷口把她打橫抱起來,“銳哥他們應該在酒店等我,我們現(xiàn)在過去……”
身后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遲賀年抱緊程木槿,頭也不回地往前瘋跑,在熱浪摸到他的后背的同時一個縱跳越進河里。
“別呼吸?!逼鹛乃查g一道低沉的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