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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姓的她

第二十一章 試探

不知名姓的她 慕順 3184 2024-04-30 13:20:42

  富貴雖能迷人眼,可她從小吃多了苦頭,記住了一句至理名言,靠山山會倒,靠天天會塌,她頂多借王后一時的勢,最終還是得靠自己。

  “祁嬤嬤你糊涂啦,我好歹也是個和親公主,背靠著的是程國天下,又何須依附他人。”她說得信誓旦旦,頭高高抬起,仿佛真的就是位生長在王族的天之嬌女,只能由人仰視,而非委屈求全。

  連祁嬤嬤都愣住了,不禁呆在原地看著她不停往前走的背影喃喃自語,“她是發(fā)得哪門子的瘋,還是開竅了……”

  她由著祁嬤嬤跟著,卻沒有往靈鵲宮走,而是直接去了卉貴妃的錦繡宮。

  孰料人未到錦繡宮,忽有兩位宮人攔住了她的去路,朗聲道:“公主請留步。君上有請?!?p>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她留了個心眼,回頭對祁嬤嬤道:“你去與卉貴妃說一聲,我改日再向她請安問候?!?p>  這是入宮以來君上第一次召見她。會為了什么呢?總不至于是看多了美人,想換換口味吧?

  可眼前并不是君上的寢殿,而是御書房。

  她一跨入房中,率先見到宋蘊川長身玉立在一側(cè),他目光淡掃過她,面上未起絲毫變化。而君上宋安手中不停,專注地疾筆在奏本上圈圈寫寫,連頭都未抬一下。最令她驚訝的是,王后也在這里,就端坐在宋蘊川身畔,沖著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她不解,這是擺的什么龍門陣?

  索性行過禮后,站在階下靜候。

  少頃,宋安終于發(fā)話了,他輕輕一抬眼,帶著君王的審視口吻,卻又很隨意地用手指頭戳了戳御案上的奏疏題本,淡淡道:“璟玥公主,勞煩你替本王將這些分分類?!?p>  對于宋安突如其來的要求,她愣了一愣,完全不知所措。何為分分類?按哪門子方法分?她根本就摸不著頭腦。

  可她又不敢當(dāng)面去問。宋安這么做,似乎是在考驗她。難道是她的身份?

  相比于宋安的淡然,姜梅生的出現(xiàn)和神情都成了可疑。明明一炷香前,她們還一塊下棋閑聊,并無不妥,可為什么才過了片刻功夫,王后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她捏緊了衣角,如同一只熱鍋上的螞蟻,早已急得背上全是汗,但她表面上依舊保持著鎮(zhèn)靜,剛準備硬著頭皮試錯,電光火石間,她猛然想到一個合情合理的回答。

  “回君上,這些奏疏乃是專程給君上看的,我豈能壞了規(guī)矩,隨便翻看呢?!彼桓姨ь^去看宋安的反應(yīng),只聽得他笑了一笑,道:“那就請公主把這篇賦念誦一遍,如何?”

  對于這莫名其妙的要求,她心里又咯噔一下,同時也確認君上就是在試探她。而這試探的起因多半和王后脫不了干系。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貴族。送你金銀珠寶的,和送你一把刀的,是同一個人。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前走,去接宋蘊川手里那張沉甸甸的隨時可以置他于死地的宣紙。她仿佛看清了眼前唯一的一條路,一條死路。

  她企圖向宋蘊川尋求幫助,卻未得到任何回應(yīng),他還是面無表情,轉(zhuǎn)身回到了王后身邊,乖乖地當(dāng)一個孝順兒子。說什么會保她周全,真有麻煩了,只是袖手旁觀。她失望地把視線投回到宣紙上,眼睛卻一亮,這篇賦恰是她學(xué)過的,宋玉所寫《登徒子好色賦》。

  管它是巧合,還是運氣好,她樂得其所,用最脆亮的聲音念完全篇:大夫登徒子侍于楚王,短宋玉曰:玉為人,體貌閑麗,口多微辭,又性好色。愿王勿與出入后宮……

  念罷君上才抬起頭,神色如閃電一般評價道:“璟玥公主讀起書來抑揚頓挫,鏗鏘有力,甚為悅耳,王后覺得如何?”

  王后清淺一笑,“是不錯。不過只念一篇賦,未見識到璟玥公主真才實學(xué),有些可惜了?!?p>  “那依母親之見呢?”宋蘊川忽插話問道。

  “不如讓璟玥公主以秋菊為題,作詩一首?!?p>  “這又不是在行飛花令,要作甚詩。好了,到此為止,璟玥公主,你先回去罷?!本暇咕S護起她來,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發(fā)她出去。

  姜梅生的話就如此輕易被駁回了,令她下不來臺,臉色變得青一陣白一陣的,一時無法言語。

  其實君上怎么可能會無緣無故地護著她呢。當(dāng)她剛?cè)雽m那天,宋安一見到她的模樣和行為舉止,就察覺出了異樣。在她入宮前,宋安早就派人搜集過程璟玥的畫像和往日作風(fēng),怎會瞧不出眼前人和畫中人差之千里。隨即秘密召見宋蘊川前來,質(zhì)問他為何會沒有看出真假。他明明在送親途中早有過調(diào)查。

  宋蘊川也沒料到他的父親會起疑得這么快,若是不如實說出來,日后一旦泄露,他便難辭其咎,所以只有兵行險著、將錯就錯了,“父王莫動怒,其實兒臣已查明,她并非程國公主程璟玥。”

  任誰上當(dāng)受了騙都會不悅,何況是一位至高無上的君主,宋安猛地將茶盞掃到地上,瞪著眼斥問,“你既知曉,為何不早說?”

  宋蘊川跪下身來,“不是兒臣有意要隱瞞,有些事情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兒臣不得不考慮得周到些,才未能及時向父王言明。請父王恕罪?!?p>  宋蘊川一番陳詞,有理有節(jié),令宋安心頭的一把怒火不好隨便發(fā)泄,暫且問下去,“那你倒是說說吧。其中有什么機關(guān)籌謀,需要你非瞞著我不可?”

  宋蘊川當(dāng)然知道自己的父親在擔(dān)憂什么,若是細作或間諜,那遠道而來的所有人就得用秘密手段秘密處置掉,以絕后患。宋蘊川略一沉吟,平靜地給出了回答,“父王放心,她只是個普通農(nóng)家女……”

  他話未說完,單這半句話就惹得宋安又要大發(fā)雷霆,“豈有此理,他們程國弄個農(nóng)家女,就想來糊弄寡人了?簡直沒把宋國放在眼里??磥聿唤o他們點教訓(xùn)是不知痛癢了。”

  “父王息怒,他們正是為了早日東窗事發(fā),才故意將個農(nóng)家女送進了宮?!?p>  宋蘊川的話勾起了宋安的興趣,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俺虈鞒滔eタ雌饋砬优衬懶?,用和親策略做懷柔手段,肯將掌上明珠送至宋國,實際上只是緩兵之計。背后早有糧草軍馬先行,排兵布陣,靜待時機。只要父王不滿這位假公主,將其處死。假作真時真亦假,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到那時程國恐怕就會一口咬定宋國殘暴,虐待璟玥公主致死,以為其報仇之名,行正義之舉,而桓因國、趙國、中山國早有圖謀之心,定會趁此時機偷襲。到那時我們腹背受敵,就算有精兵……”

  “狗屁!一個假公主而已,豈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毒酒一杯,隨便埋了就是?!彼伟膊豢斓卮罅R起來。“這些個狗崽子,他們要開打,寡人就成全他們,先派兵把他們打得跪地求饒?!?p>  “請父王三思?!?p>  宋蘊川心知父王只是一時氣憤,才說出此等話來,這么多年,他怎會不清楚父王的野心和殺伐手段。自己若在這里一通分析,顯擺才干,反而會令父王對他厭煩。所以他只說了這幾個字,便不再說了。

  宋安不禁嘆了口氣,道:“天下人說什么宋國專橫跋扈,企圖吞食六國,卻不想想自古以來,天下紛爭,爾虞我詐,何嘗不是如此?!彼涣靡屡圩?,用眼角余光打量了自己兒子一眼,“蘊川,后面幾步棋,該當(dāng)如何?”

  “依兒臣愚見,眼下一動不如一靜。不妨先找到程國國事中那塊短板,悄悄撤去,自會潰散。”宋蘊川當(dāng)然也知道君上如此問只是在測試自己,但他若想得太周全,反而又會令宋安心生芥蒂,提防著自己。

  宋安點點頭,表示認可,“那么靈鵲宮呢?你是如何看待的?”

  “靈鵲宮中那三位女子中除了假公主以外,其余二人本是程國公主身邊的祁嬤嬤與婢女沐舒寧,那名婢女是被假公主強行留下,不足為患,負責(zé)傳遞消息且教導(dǎo)假公主的是那位祁嬤嬤,不如暫且派些人手暗中監(jiān)視著,以免打草驚蛇?”宋蘊川用存疑的語氣回答,因為他若把已安插密探的事透露出來,定然會引起宋安的不滿,更會令他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

  宋安忽然笑了笑,“為君者,止于仁,固然是好,但一味仁慈,對敵人也毫無殺伐手段,難以讓朝中手握權(quán)柄者怕你、忌憚你?!?p>  “是,請父王提點?!彼翁N川虛心請教道。

  “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三人中雖然只有祁嬤嬤是暗中傳遞消息之人,可身份上卻低于那位假公主,要聽命于她,不是嗎?”

  宋安雖未明說,不過這兩句話足夠讓宋蘊川轉(zhuǎn)過彎來。借刀殺人這一招看上去比他出的主意好。但并非是宋蘊川沒有想到,只是他不像父王那么心急,貓要抓住一只老鼠易如反掌,但吃完這只老鼠后,誰來充當(dāng)誘餌呢?他要的是放長線釣大魚。

  “父王這一招是妙,但實施起來,未必能如我們所愿。畢竟她只是個農(nóng)家女……”

  宋安不置可否,“這有何難。她既肯為了榮華富貴鋌而走險,有膽量假扮程國公主,定然也可以出賣程國,為我們所用。這樁事就交給你去辦吧。務(wù)必確保萬無一失?!?p>  萬無一失的意思是一旦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就必須采取行動,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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