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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流光

第二章 怒折芳疑風盜明珠

竊流光 西瓜椰椰不耶耶 2694 2024-06-26 19:45:44

  顧堅眉一挑,頗有興致地繼續(xù)說道:“你先聽著,突然有一天,江湖黑市上出現(xiàn)了一件商品——擷芳客冠上簪花一支,售價一枚銅錢,擷芳客沒有否認,把花買下,提出要這個偷花賊當面交易,交易地點定在江湖有名的逐沙客棧?!?p>  顧堅喝口茶潤潤嗓子,道:“當天一眾江湖人齊聚逐沙鎮(zhèn),時辰一到,先是花香襲人,擷芳客也不怕被官兵抓,一身繡花織金衣大大方方坐在店中央,不多時,天外驚雷一道大雨傾盆,大家扭頭去看,再轉(zhuǎn)眼,擷芳客面前桌上就出現(xiàn)了一支花簪,擷芳客面色很不好,不知誰提了句銅錢,擷芳客忙看錢袋,果真少了一枚銅錢,當下他就把花簪折了,怒喊‘閣下留名’,二樓屏風后有個女子嬌聲回應,‘小女賤名不足掛齒’。”

  沈憐思索片刻,“確實妙事一樁,仿佛是故意讓人知道她是個女子一般,最后還要應一句。”

  “誰說不是呢,大家循著聲追到屏風后,只有美人畫一張,貼在墻上,墻上連窗戶都沒有,是實打?qū)嵉膲??!?p>  “后來呢?”

  “此事不出半個月,皇帝右袖被竊,四千張布告悄無聲息,布告上自稱‘小女子’,不求錢財,不留姓名,人們稱她為竊袖,再將半月前竊簪花的事結(jié)合一下,編戲的,寫書的,各種竊袖姑娘的事跡,明明只偷了兩件不值錢的東西,卻是史上留名。”

  沈憐忽的一笑,“若因竊袖此事被廢,那恒太子還有夠冤枉的?!?p>  “誰說不是呢,在四千人前都神不知鬼不覺,何況太子一人。”顧堅惋惜道。

  他是并州人,前太子封去并州后仁德慈愛,作為并州世家之一他有幸見過幾次,并王是個好人,他當時還為這么好的人被廢而憤憤不平,但正如年少的沈憐所說,有德無才,當了皇帝也是有心無力,顧堅游歷見識多了,又跟了沈憐三年,也意識到了這點。

  令他不快的是,他比沈憐大五歲,卻比沈憐晚認識到這點晚了整整五年,加起來就是整整十年,真是人各有命,生來才幾歲就差人家十年。

  “唉不對,你不是說要談正事嗎?”顧堅后知后覺。

  沈憐回道:“這就是我來玉京的正事?!彼佳坌沱悾瑨焐狭艘蝗缂韧那鍦\笑意,他千里迢迢遠赴玉京,便是要,抓住竊袖。

  芙蓉坊在玉京西市旁,里面住著一些從外地來京城經(jīng)商的富人,著名的煙花巷就在坊里,魚龍混雜之地。此時,芙蓉坊一家二進院子中傳來一聲大喝。

  “你要抓竊袖??!”顧堅雙手狠抓著沈憐的肩狂搖,好像要把沈憐的心搖出來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小聲些,我怕還沒抓到竊袖你就把我賣了?!鄙驊z拍開顧堅的手,他慶幸自己選了這么個地方買落腳的宅子,不然就顧堅這性子和嗓門,要是沒門外那煙花巷掩著些,他的聲音能傳到金光殿上,“你這嗓子不去當陽橋前吼一吼,著實可惜?!?p>  顧堅“呸”了一聲,一拳杵在青石板墻上,“一會兒說是正事,一會兒說只聽個趣兒,憐世子想一卦是一卦,來玉京前,你說是來吃喝玩樂的,來了你又要抓竊袖,怎么,忍不得你皇室受辱了?五年了才想起來報仇?您那哥哥當皇帝都不急,你遠在揚州急個蒜苔!你他娘還真麻球煩了!”

  沈憐安安靜靜等顧堅罵完,顧堅罵完了氣也就消了,沈憐道:“揚州風軟水甜,養(yǎng)了你三年,你這嗓門和拳頭可半點沒養(yǎng)軟?!彼謬@了一口氣,“唉,你但凡是個沉得住氣的,我在揚州就給你說了。”

  “行,我沉住氣,你現(xiàn)在說?!?p>  沈憐擺擺手,示意顧堅靠近側(cè)耳,然后低聲講述:“三年前新帝登基,我父王臥病,沒有來玉京覲見,皇上賜我父王蓮花明珠一對,分白珠和赤珠,藏于王府密閣,兩年前白珠被竊,王府不敢聲張,秘密搜尋,一直未果,上月,連赤珠也被竊走了?!?p>  顧堅心下大驚,忍著沒喊出來?;赐醺荛w不僅機關重重,當中還養(yǎng)著不少死侍秘衛(wèi),那些死侍秘衛(wèi)都是自小培養(yǎng),經(jīng)過養(yǎng)蠱似的選拔,毫不夸張的說都是真火里煉出來的,密閣的防衛(wèi)程度只會比金光殿高。

  沈憐繼續(xù)道:“白珠和赤珠被竊當夜,那些死侍并未出現(xiàn)昏睡的情況,只覺一陣清風,那寶珠便似突然消失一般?!?p>  顧堅忍不住叱道:“難不成是清風盜走的?”

  “若是尋常珠寶,也便罷了,傳說蓮花明珠在每十年的夏夜,可以看見珠中蓮花盛開,十年前父王得勝還朝,是先皇與我父王共賞,如今的陛下希望今年夏夜六月十七淮王可以攜珠前來玉京,共賞神蓮?!?p>  “那不就只剩下三個月了嗎?實在不行,淮王殿下再稱病……”

  沈憐輕搖頭,微暖的風撩撥著他的發(fā)絲,也擾著他的心緒,“不可,三年前父王確實抱恙,未赴京已經(jīng)多有不敬,這次算是補上三年前的覲見?!?p>  “白珠丟失時,我們找遍了江南淮南兩道,之后我想離開揚州親自找尋,可惜沈惟是忽然做的太子,忽然做的皇帝,剛剛登基,根基不穩(wěn),江南這邊不服他,他也正防著淮王,父王怕皇帝多心,不許我離開,我只能借著出游的名義在臨近處找?!?p>  “哦,我說你看著還挺賢明一個公子,怎么每月都要出游玩樂,原來是找明珠!”顧堅心道,在揚州,沈憐世子向來以清逸瀟灑,不羈名利聞名,近來三年的巡游陣仗卻愈見繁瑣。

  “我父王的人越派越遠,暗地里安插的眼線,江湖上的探子,什么人都用了,依舊沒有消息。那賊取明珠,不留名字,也不做要挾,不求財求名,那還能是求什么?”

  “求皇帝和淮王殿下疏遠?”

  沈憐默默點頭,“如今唯有這玉京城,王府不曾派人來過,方才又聽聞竊袖之事,便越發(fā)懷疑是竊袖所為?!?p>  顧堅忙道:“茲事體大,竊袖也不是說抓就能抓住的,查錯了怎么辦?”

  “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若不是她,或許也能請她幫忙找尋,我此番進京為了方便行事,并未通報,咱們低調(diào)行事,我是顧府公子顧憐,你弟弟?!?p>  顧堅聽了一樂,隨即裝模作樣眉頭一皺,“去去去!誰想做你哥!顧憐,聽著更娘了,做我妹還差不多?!?p>  “此事還需阿柔多多關照?!鄙驊z裝模作樣做了個揖,低頭那一瞬,他的眼睛不著痕跡地瞥向身后,就算真的是清風盜走的明珠,他也要追回來。

  任誰也看出來當今淮王勢大,沈惟這皇帝還沒當幾年,新官上任還三把火,何況皇帝,等幾年他坐穩(wěn)了九五之位,必定會對淮王府動手,這是遲早的事情,可沈憐希望這個過程可以溫和一點。

  太子性柔,就算因竊袖被廢也沒有怨言,若淮王因明珠之事被皇帝責怪……沈憐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三年前怕皇帝多心不讓自己離府的父親早就性情大變,屢次懷疑是皇帝找茬盜走明珠,若不是沈憐攔著,淮王就要點兵了。

  三年間,父子兩人的位置竟然完全對調(diào),年少沖動的沈憐變得謹慎穩(wěn)重,原來秉節(jié)持重的淮王卻顯得老邁昏庸,恃權(quán)而驕。明珠久久不能尋得,一提到明珠淮王便怒罵皇帝,沈憐上前也勸不得?;赐趵潇o下來后又萬分后悔,常常嘆息,抓著沈憐的手道:“兒呀,父王糊涂,不能管事了,只能你多操心些,萬事務必思慮周全?!?p>  只有沈憐知道,話是這么說,可淮王真到糊涂的時候,他也無法制止,淮王可是有一支愿意跟著他一起糊涂的軍隊。

  不管怎么說,總要先解決眼前的明珠之事。而找明珠,就要先找到那位,竊袖姑娘。沈憐對她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就仿若千千萬萬的人中,曾擦肩而過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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