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睜眼就是五年后
雨后初晴,豫城碧空如洗,空氣卻是潮濕又悶熱,檀溪站在自家三樓陽臺,眉間微蹙,在跳與不跳間掙扎拉扯著。
她要趕緊逃離這里。
她的父母瘋了!
這是檀溪被禁足在這間房的第七天,再過半小時,她這個被認定霸占別人身體的孤魂野鬼,就會被親生父母請來的大師打出體內,送入輪回。
桌上躺著本翻開的記事本,書頁時不時被風吹的翻動。
半月前,車禍重傷昏迷五年的檀溪醒來,從來對她態(tài)度冷淡的父母緊張的瞧她,眼里的關心更是毫不掩飾。
檀溪享受了幾天從未有過的待遇,以為在要失去自己后喚醒了父愛母愛,卻被現實狠狠打臉。
在旁人視角,‘檀溪’早在五年前就已經醒來,實際上是,有另一抹靈魂進到這具軀殼,操縱著這具軀殼,代替她生活了五年。
檀父檀母五年前就察覺到這個的‘檀溪’并非是他們的女兒檀溪,五年相處間讓他們產生了濃重的感情,在發(fā)現陪伴他們五年的‘檀溪’已經不在,這具軀殼的主人已經回來的時候,他們像是被蠱惑,著魔到找道士來把她從這具身體驅趕出來。
他們希望那個‘檀溪’可以回來。
比真假千金真假皇后更離譜的事情發(fā)生在她的身上。
“你不是我的檀溪。”
“我們要的是五年前車禍后醒來的檀溪?!?p> “我要想辦法讓她回來?!?p> “你已經死了,就安安靜靜的去投胎,為什么要回來?!?p> “……?!?p> 這些話像一塊厚重的石頭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
檀溪自小就不在父母身邊長大,感情淺淡,她奢望他們的愛,卻從來沒有得到過回應,這個‘檀溪’卻輕而易舉得到了,并替代了她。
桌上記事本記錄了‘檀溪’這五年來的經歷。
記事本被吹到了后一頁,最后一排紅色字體格外顯眼,代表一種警告。
沈淮川是瘋子,一定要遠離他。
他怎么了?
為什么一定要遠離他?
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在樓下停穩(wěn),著道褂的男子被管家引進別墅。
“……?!?p> 糾結著把要把要送她往生的人給糾結來了。
算了,待會兒趁他們不注意跑就是了。
這扇鎖了七天的門終于打開,站在門外的是這個家的老阿姨,目光憐憫又復雜的看著檀溪。
她嘆了口氣:“大小姐,隨我下來吧!”
跟著阿姨下去的間隙,檀溪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證件是否有帶齊。
他們請來的大師就站在客廳中央,頭發(fā)梳成一個髻,眉目英挺,一身正氣。
看樣子挺厲害,應該是個正牌道士。
檀溪出來的那刻,大師視線立馬掃向她,那雙漆黑沉靜的眸子像是要把她看透。
“令女印堂發(fā)黑,邪祟纏身,老道這就將她驅除?!?p> 檀溪:“……。”放屁。
胡說八道,是江湖騙子沒錯。
看著挺靠譜正經的,果然人不可貌相。
檀父檀母對視一眼,又重新把目光放在檀溪身上:“那就有勞大師了,將她送去她該去的地方?!?p> 大師下巴微抬,沉穩(wěn)道:“兩位放心,一定將她送走。”
這對父母已經不是缺心眼那么簡單了,待會兒他一定安全將這小姑娘送走。
被關在房間幾天的檀溪原以為他們說什么心態(tài)都能平靜,看來還是低估自己了,此時心臟像是被繩子緊緊纏繞,沉悶窒息。
檀母下意識就要叫人控制住女兒,以防她等下掙扎破壞好事。
大師示意她不用,廢話不多說,手持一張符紙在檀溪跟前比劃,最后符紙奇跡般的自燃起來,他將符紙放進一碗水里,端到檀溪面前:“小姑娘,喝下你就好了。”
檀溪嫌棄皺眉,就沖他是江湖騙子這一點,這玩意喝下去不給中毒進醫(yī)院?
裝著燃燼符紙的水已經湊到唇邊,檀母眼神緊盯著,像是迫不及待要上前奪過這碗水往她嘴里灌,檀溪把它打翻,瓷碗落在地上與符水一起四濺。
大家下意識退后一步。
“我覺得你們更應該找他看看。”
檀溪猛的撞開面前的大師,撒腿向外跑去。
檀父檀母反應過來,立即呵道:“檀溪給我站住。”
人沒有被呵住,留下一句“我又不傻”就沒了身影。
檀父檀母說著就要追上去,那位請來的大師比他們更積極,反應比他們更快,撒腿追上去,連撞到人都沒發(fā)現。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檀父猝不及防撞倒在茶幾上,連帶著身邊的檀母,檀母堪堪穩(wěn)住自己:“你怎么站都站不穩(wěn)?趕緊去追,讓她跑了,我們小溪回不來怎么辦?”
檀溪根本不敢停,好像身后追著的人是什么猛獸,恰巧前面有一輛送客到目的地的出租車,她眼睛一亮,迅速拉開車門坐進去:“師傅,快走?!?p> 姑娘焦急催促著,臉龐有細汗流淌,師傅通過后視鏡看了眼后面的人,以為是小姑娘遇到了什么壞人,麻溜的發(fā)動車子,速度飛快。
“小姑娘遇到什么危險?我送你去報案?”
身后追著的人一下被甩的老遠,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位騙子好像沖她揮了揮手,像是在告別。心跳慢慢恢復正常速度,檀溪看了眼身旁面露擔憂關心的司機。
“我爸媽覺得我被鬼上身,找了個道士來給我做法,要把我給除掉?!?p> 司機眼神像在看一個非正常人,檀溪非常認真補了一句:“真的,沒騙你?!?p> 司機心說年輕人挺會開玩笑的,但還是笑呵呵的順著她的話應道:“你父母過于迷信了,我想他們更應該去看看?!?p> 憋悶那么久,難得遇到個共情的人,檀溪沒忍住笑出聲來,不太明朗的心情被這位看起來很和藹近人大叔帶走了一半。
“小姑娘和父母的關系不好?”
姑娘眸色變得深沉,像是在回憶往事,車速很快,窗戶開了一半,風吹的發(fā)絲凌亂飄動,打在臉上癢癢的。
“我不在他們身邊長大,感情比較淡吧!”
或許也有這一方面的原因,她才不被選擇。
血濃于水,這具身體流淌著著他們的血,也有一抹他們喜歡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