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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我們回不去的青春

第四十二章畫展2

追憶我們回不去的青春 九月上海 3538 2024-12-03 20:24:55

  每年以太行山為主題的畫展都會在青華校園舉辦一個星期之久。

  自然,展覽室這片小小天地每天都會涌來一波又一波的美術生。如此明亮閃耀的角落,音樂生哪里能錯過,紛紛而來。

  我剛狼狽地逃出來,一頭就撞見了溫芷墨和林依倩也來看展。她們一定要我陪著看,一副美術生陪伴多一個天然屏障的姿態(tài)。

  “張老師說,畫展是面對全校師生的,你倆一起去嗎?”

  “旅游還有導游講解那,畫展怎么著也得有人給講解一下吧?單姍,陪我倆一起去嗎?”

  我扭她們不過,咬咬牙,硬著頭皮,再次來到展覽室。

  漸漸地,人越來越多,我做賊心虛,緊張的陪她倆轉圈。

  幸好沒撞上單飛和王依涵。

  “美術生真幸福。明年你們也可以去太行山寫生了?!睖剀颇种敢桓庇兴{天,白云,大山和結滿柿子樹的水粉畫,“那里的風景可真美,那么多同學一起去,想想都令人羨慕。”

  一年以后回味這一刻,我才能深刻的體會到這句話里面包含的離別和憂傷。

  每年這個時候美術生去太行寫生,同班的音樂生都會拋來羨慕的眼神,當大巴車徐徐開出校園,她們追到校門口,望著大巴車并入馬路,直到連影子都看不見,她們才落寞的返回校園。

  “溫芷墨,上周你看見王依涵從太行山寫生回來去音樂樓,畫惜煦學姐練功嗎?”我八卦起來,真的很認真。

  忘記說明了,太行山寫生我們大多畫水粉畫,為了畫展品類的豐富,需要一部分速寫和素描畫。

  溫芷墨一臉的蒙“王依涵是誰,不認識?!?p>  聽說,她現(xiàn)在關注七班一個音樂生,青華的校草都不認識。

  林依倩的眼睛閃亮,她手指墻上速寫畫上的簽名“你說的是他嗎?”

  “對,就是他?!?p>  她細細地端詳惜煦練功的速寫“WuW,畫的好漂亮。”一面驚嘆,一面對我說:“單姍,下次我練功的時候,你畫我好嗎?”

  “好呀,下次組個畫畫團,美術生都去,”

  突然,想起自己那點畫速寫的爛功夫,不由得猶豫“我擔心把你畫成……”剛想說畫成殘疾,我就把“畫成殘疾”咽回肚子里。

  送上門的一塊肉,不吃白不吃。

  找上門的免費模特,不畫白不畫。

  我急忙改口繼續(xù)說:“可不要怪我畫的不寫實,我可是一個抽象派?!?p>  她點點頭,此刻比我還得意,絲毫沒有懷疑我的繪畫水平。

  于是,我為美術生騙來一場練功房畫速寫的機會。

  那一刻,這個信任我的女孩,還是感動了我。

  所以,我發(fā)誓努力要把她畫的像惜煦學姐一樣美麗。

  我也清楚,發(fā)誓是一種態(tài)度,畫好需要功夫。

  露著修長玉腿和芊芊手臂的女孩真的很難畫。特別是對美極度敏感,要求苛刻的女孩也極度難對付。

  在拿起鉛筆的那一刻,莫名的覺得局促不安,無從下筆。

  我后悔了。不應該來排練廳,不應該畫林依倩,不應該把五班的美術生都召來。

  我確信,林依倩此刻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對美的極致追求。

  她就像無數(shù)次登臺演出一樣,認真而專注。身體瞬間全面的洞開,通體閃亮。

  這個女孩就是有這個能力,她身體輕輕地躍動,像魚兒在水中緩緩地游,像海底最最耀眼的一株水草,舒展四肢。

  真是無法想象,她是怎么操控這小小的身體,堅持重復一個動作——通往美的動作……

  在沒有音樂的安靜和時間的安靜中,坐在排練廳的美術生深深地被她點燃畫畫的激情。

  我猶豫,實在不知道如何用畫筆與這轉瞬即逝的美建立無縫的對話。

  剛畫一筆,我就開始擔心我會把她畫變形,甚至我的畫會傷害到這個女孩對美的追求。

  單飛推了我一下:“想什么那,趕緊畫?!?p>  那一刻,我?guī)缀醪铧c搬出張老師的祖?zhèn)骷矣枴捌鸸P之前,要先思考,自己眼前的模特她是從事什么職業(yè)?什么身份?經(jīng)歷過什么?……”

  還是憋住吧,這些家訓一條也用不上。

  仔細想想,經(jīng)歷過什么?還一條林依倩的確與眾不同。

  青春期的女孩子,一個個臉蛋飽滿圓潤的像年畫上懷抱紅鯉魚的胖娃娃。可是依然難以抵擋五顏六色零食的誘惑。

  當我們咔吧、咔吧嚼著零食。這個女孩,忍著口水,果斷地拒絕食物里面的卡路里……一個月,兩個月……至到現(xiàn)在。

  畫吧,畫吧,幾筆下去,畫殘了她一條美麗的腿。

  我像拯救自己最珍惜的寶貝一樣,一筆,又一筆地挽留這條腿,明明她很細,卻被我描的粗壯又結實。

  畫面上的這條腿如果被她們嚴苛的舞蹈老師看見,林依倩得挨罰多少圈才能把肥減下去。

  看一看,我這只破手,莫名地抹黑林依倩“美”的形象,給人白白增添心里負擔,自覺在造孽。

  如果是美術生不管我畫的多么嘻哈,多么變形,都覺得心安理得。

  畢竟,他們畫起我來,也不會手下留情嗎?

  大家彼此傷害,心安理得。

  對于林依倩,一個音樂生,對美一貫有自己明確態(tài)度的女孩,我趕緊從筆袋里摸出橡皮,消失滅跡。

  她亭亭玉立在中央,絲毫不知我把她黑化的面目全非。身似飛絮,腿如楊柳。線條蜿蜒而輕盈。輕盈得像一個水泡浮在空氣中。

  我畫的感覺不對,又重新起稿,在畫一遍。

  最難畫的還不是腿,而是她的手。

  五個手指被我扭麻花地擰在一起,不用瞇眼睛看都別扭。最后,畫出了一個必須動大手術才能恢復正常功能的畸形小手。

  還好,她看不見。

  她把柔美,把信任交給她,我畫的線條比刀片還要鋒利。

  我不由得努力地隱藏自己的畫面。

  就在我焦慮不安時,瞥見為此焦慮不安的還有李丹丹和楊柳青。

  楊柳青的表情告訴我,她一定把林依倩纖細的白腿,畫的喪失了原本的功能。

  心里瞬間找到了平衡。畫面上模特的四肢就像奧特曼塑料拼接玩具,被楊柳青扭的隨心所欲。

  李丹丹畫的更離譜。我不忍描述畫面的慘烈,實在替林依倩感到沮喪。小小少女經(jīng)過10幾年的艱苦訓練才能擁有的玉腿呀!生生地葬送在李丹丹的鉛筆下。

  當然了,我身邊也有讓人眼前一亮的佳作。

  做同樣題目的李靜畫的就很好。

  只見,她瞇起眼睛,審視模特,然后,在審視畫面,在瞇起眼睛,審視模特……

  哦,我解釋一下,李靜的這個無聲的動作,跟她的近視一點也沒有關系,這是一個美術生全神貫注畫畫的潛意識動作。

  她全身心感受著模特16歲青春涌動的美。她眼中的美,不是少女膚淺著的美,渙散的美,一點一點被摧殘的美。

  是的,因為有這個女孩的畫筆,模特的美是準確線條凝聚的美,是長線與短筆勾勒出清晰的美,是被同學記錄的美,是會被保留在速寫本上“永久”一些的美。

  也許是第一次畫動態(tài)人物,這次的速寫時間說不出的漫長。漫長得一直延展到遙遠童話的一個小小端點。

  林依倩似乎就站在遙遠端點的前方。

  她的姿態(tài)是《海的女兒》的動作。這一刻,我能感覺到她把小美人魚兒的靈魂和自己這么多年寒來暑往訓練付出的艱辛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每一下足尖的點地、旋轉傾注的不但是熱情,還有小美人魚一樣追求理想的歷程。

  她嘴角微微上揚,眉眼游走都在對美術生表達著美的語言。我能讀懂這個女孩的眼神,她希望我們把她畫的好一點,美一點。

  林依倩還是沒有忍住,眼睛流連我的方向。

  哎呀,不能讓她看。我不由得把自己的速寫本立起,擺一個她捕捉不到的角度。

  她不死心,看我絲毫不理睬她,終于,開口說:“單姍,轉過來讓我看看?!?p>  “對不起,林依倩,一眼也不能看。”我在心里哀嚎。

  她看我態(tài)度堅硬,依然執(zhí)著地堅持“我就看一眼?!?p>  她要求一點也不高。

  可是,也不行。

  不是我不想讓她看,是我真的擔心她看完癱在地板上,再也不愿起身還原那個高難度的舞蹈動作。

  那個動作,沒有舞蹈功底,堅持不了幾秒鐘。姿態(tài)優(yōu)美,一動不動,看上去輕飄飄的,可我們這群人都清楚,那是需要童子功的。

  我早就注意到班長和溫彥良瞥我的眼神,目光兇殘,暗含殺機。

  我有點心慌“倩倩,不好意思,我讓你看,他們會殺了我?!?p>  當我在班長和溫彥良的要挾下,拒絕林依倩后,單飛畫完了。

  他畫的飄逸,但是沒有王依涵畫的飄逸。線條恣肆舒展,舒展的又沒王依涵流暢。

  他警告我“單姍,注意力集中,好好畫,小心兒,別在畫瘸林依倩另一條腿?!?p>  所有人的目光箭雨一樣“刷刷刷”地射向單飛,既然他要作死,那大家就一起“萬箭穿心”吧!

  林依倩,一個舞蹈小公主,那里能和我們這種久經(jīng)沙場的美術生比。她一聽單飛的話就急了,慌忙向我沖來。

  我慌了,鉛筆不小心摔到地板上“啪”的一聲,鉛芯折成兩段。

  我來不及遮掩畫面,她看一眼,就愣住了,驚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我仿佛能感受到,她幻想的那個最美的感覺被我毀滅了。

  林依倩做夢都沒有想到,她會被我們這群烏合之眾,禍害的想跳樓的心都有,在我們這群人中,沒有一個人能準確地表達出林依倩的美。

  速寫,想畫好,需要日積月累。

  所以,五班加油。

  我又一次深深地理解了這個女孩子對美的追求。

  她不是所謂衣服包裹下凹凸的曲線,也不是老班眼中服飾的裸露。而是由內而外,日日訓練,凝聚力量,通過肢體的語言,展現(xiàn)出來的美。

  這是她從開學第一天就在五班樹立的態(tài)度,也是她堅持不變的方向。

  我在心里暗暗發(fā)誓,林依倩,對不起,等我明年修煉好功夫,一定要在給我一次畫你的機會,那一天我會把你畫的和惜煦學姐一樣美,相信我。

  后來,當我們不想去校外寫生的時候,班長滕序總會鼓動我去給音樂生協(xié)商,請求畫她們的舞蹈動作。

  我吸取教訓,堅決不去。

  “班長,咱們還是去公園、車站寫生吧,等我們練習幾個月再畫她們。”

  其實我想說,自己人禍害自己人就可以了,別在禍害音樂生了,人家將來可是靠臉吃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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